《同桌法则：别惹我》一茬野色

28、请务必喜欢我

　　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越发锋利，眼神几乎没有温度，“什么叫不正当关系？”

　　“这种不正当关系。”李小枫侧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调出相册放到宁天面前，手指一张张滑过，全是他和左舟的亲密照片，比学校贴吧爆出来的更加直观，“其实去年过年，我看见你来找左舟了，我还想，或许是看错了，就算没看错，年轻人嘛，一时想偏了也是有的。等那股新鲜劲过去了，自己就会回到正轨。”

　　宁天垂下眼，看着那些照片。
　　李小枫收起平板道：“可我等了这么久，你们还是没有分开，反而搞得学校全是风言风语。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但为了你们的前途，我劝你们还是尽快回头。小舟父亲那边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父母在外地应该也还没有收到消息，我会联系学校删帖，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

　　她思路清晰地安排着，“当然，你们肯定不能再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了，考虑你学习底子厚些，我希望在这方面你能做一点让步。”

　　说了这么多，对面的少年反应依旧冷淡，李小枫近来上火，嘴唇发干，又喝了一杯茶，抛出杀手锏道：“宁天同学，听说你在C市都是由你姥姥姥爷在照顾你，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你确定要为了一场看不到未来的感情把事情闹大？”

　　果然，少年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也并没有预料中的紧张和害怕。
　　他转了转手边的茶杯，“你好像很为我着想？”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孩子呀。
　　李小枫心里叹了口气。
　　维持着笑容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宁天终于端起她倒的茶喝了一口，“让我来猜一猜，你应该不是担心我俩的关系会毁了左舟吧？”放下杯子，冷漠地注视着那张脸，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和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而是担心你丈夫发现，和他儿子搞在一起的人和你有点血缘关系后，引起他的不满，进而影响到你的地位。”

　　琴弦因节奏过快而绷断，完美的面具在此刻出现了裂痕，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是砍了下来。
　　李小枫再也笑不出来，可宁天笑得很开心，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女人一直矜持的气场颓败下去，美丽的容貌也变得暗淡，她轻啊了一声，恍然道：“这么久了，原来你还记得我。”

　　宁天自嘲道：“你也说了，我是个聪明的孩子，聪明人的记忆力都很好。李小枫——”嘴里缓缓念了这三个字，“还是你以前的名字好听点。”
　　李小枫似乎在回忆，“可那时候你还很小呀。”

　　宁天懒得再同她绕弯子，“其实你早就怀疑了吧，今天特地把我叫过来试探。”
　　精心保养的指甲刺进掌心，让人清醒，“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摊开了来谈吧。”李小枫直视着宁天的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为了报复我吗？”

　　“你多虑了。”宁天一口否决，“我并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李小枫注意到他骤然紧绷的下颌。
　　“我和左舟的事情你也管不着，安心做你的富家太太吧，李女士。”

　　于是李小枫突然放松下来，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笑道：“你不想让左舟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在心虚什么？”
　　宁天反问，“你难道想让别人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李小枫摇头，“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你非要一意孤行，左舟父亲迟早会查到你头上。”眼神淡漠至极，“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现在的一切，绝不能因为你毁了。”

　　宁天霍然起身，“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李女士。你都能把以前的自己抹得一干二净，更何况一个没养两三年就丢了的孩子。”说完转身离开。
　　李小枫在后面追问，“你能保证你会永远保守秘密吗？就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简妩这个人。”

　　他停住脚，她又道：“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但只能是一次性的。”
　　他回过头道：“就跟你生孩子一样，也是一次性的？”
　　“没办法，你来的不是时候。”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

　　嘴角扯动，“放心，我姓宁，我们永远都只会是陌生人。”

　　一番拐弯抹角地威逼利诱后，李小枫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又开始习惯性客套起来，面露一些愧疚，“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宁天觉得她很可笑，但认真去思考了这个问题后，他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
　　“很好。”没有强撑没有反讽，只是说出最真实的感受，“这些年，我一直很幸运。”

　　李小枫听得一愣。
　　走前，他又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们私下见过。”

　　躲在楼梯间抽烟的时候，有电话打过来，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目光纠缠萦绕地看了好一阵才接通。

　　“来我这儿一趟。”
　　他清了清嗓子，“给我几分钟。”
　　“你在哪儿？”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数字，“2楼。”顿了顿，“你家楼下。”

　　那边沉默片刻，“你在抽烟？”
　　他嗯了一声。
　　“心情不好？”
　　他没有否认。
　　“那我允许你再多抽半根，因为接下来你可能心情会更不好。”
　　眼睑突突跳了两下，“为什么？”

　　左舟看着门口脸很臭的小子，“你弟在我这儿。”
　　“……我马上上来。”对面立刻挂了电话。

　　左舟侧身让开，“你想在门口站多久？”
　　杜航提了提肩上的书包背带，厌恶道：“你刚跟宁天说什么了？”
　　左舟对小屁孩并没有太多耐心，就让门开着，转身走向客厅，“他马上到，你要是不想进来，等会儿直接跟他走吧。”

　　杜航连忙跨进玄关，鞋也不换，追上左舟道：“他为什么马上就能到？他在哪儿？”
　　左舟看着干净的地板留下一串灰色脚印，眉毛微蹙，“他就在楼下怎么了。”

　　杜航一阵恶寒，“他住你家？姥爷不是说他这周在家吗？”
　　左舟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他气得涨红脸，“你们真够恶心的！”

　　最近好像听了太多这样的话，耳朵已经形成了抗体，左舟连生气都懒得生，走向厨房，“要喝什么？”
　　杜航语气很冲，“我才不要喝你的东西，我嫌脏！”

　　“哦，随口一问，反正我也没打算请你喝。”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瓶苏打水，绕过杵在客厅边上的杜航，到沙发瘫下，反手从沙发缝里掏出遥控器打开电视，俨然一副把他当空气的样子。

　　陌生的环境里到底有些手足无措，杜航干瞪眼半天，余光瞟到玄关衣架，终于又找到一件可以批斗的事情，大声呵斥道：“这不是宁天的帽子吗？如果没有同居，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左舟转头看了眼，又转回去，“谁告诉你那是他的了。”

　　不是宁天的，又见宁天戴过，那只能说明是从这里拿的呗！而且他好像压根没准备否认同居的事情。
　　杜航反应过来，表情扭曲道：“你们到底在一起住多久了？”
　　左舟没理他，他就气急败坏地挡到他面前，指着他道：“你最好离宁天远点！”
　　左舟好整以暇道：“为什么？”

　　他重重冷哼，“你害宁天成了同性恋，还想害我们全家跟着一起丢脸吗？”
　　左舟沉默半晌，“跟我谈恋爱的是你哥，所以你是觉得你哥丢了你的脸吗？”
　　杜航理直气壮，“是又怎样！我才不要当一个怪物的弟弟！”
　　左舟摇头道：“我跟你哥的事，你还没资格指手画脚。”

　　杜航被他的态度激得失了理智，捏紧拳头，刚要挥出去，背后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回过头，就看见一双极其阴郁的眼睛，莫名叫人害怕。

　　他强装镇定，甩开宁天的手，冷哼道：“你倒是挺护着一个外人。”
　　“你突然过来，爸妈他们知道吗？”宁天质问。
　　杜航讥讽道：“他们要是知道我为什么过来，你还能站在这里保护你的小情人？”似乎又觉得小情人这个词太柔和，加重语气道：“死变态！”

　　宁天冷下脸，指着门外，“滚出去等我！”
　　杜航梗着脖子没动。
　　“别让我说第二遍，杜航。”宁天看着他，眼眸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杜航红了眼，猛地转身走了，砰的一声关上门，势必要划清界限一般。

　　宁天原地静了片刻，又才走到左舟面前，弯下腰，额头相抵，双手捧在他脸侧，“抱歉。”
　　左舟微微仰头，鼻尖相碰，“最近好像老是听见你跟我道歉，我很不喜欢。”

　　“那我换个词。”宁天在那鼻尖上轻轻磨蹭了一会儿，“我爱你。”
　　左舟环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了压，含住他的唇瓣，无声回答。

　　四周安静下来，他们也安静地接吻。
　　宁天慢慢倒在左舟身上，又抱了会儿，左舟说，“你很累吗？”
　　“现在不累了。”
　　左舟这才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

　　宁天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找到你这儿来了。”
　　左舟道：“那你爸妈他们——”

　　“现在看来暂时还不知道。”宁天站起身，“我先带我弟回去，晚点联系。”
　　左舟跟着起来，送他到门口，眼中担忧，“宁狗。”
　　他站在门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回吧。”

　　出了小区没直接去宁姥爷家，宁天先带杜航找了个附近的户外广场说话，广场里有小孩在学轮滑，大人们就坐在边上看着。他买了两瓶水和三明治，递给杜航，被一把打掉，也不生气，挨个捡起来放到杜航手边，又分别给宁乐清、杜天他们发了消息报平安。

　　“你赶紧跟他分了。”杜航抱着书包赌气道，“想想都恶心。”
　　“月考成绩怎么样？”
　　杜航险些气得撅过去，“你真特么会挑时间问！”

　　宁天笑了下，“转移一下话题嘛。”
　　过了会儿，“为什么一定要我分手？”

　　杜航觉得他这个问题很不可理喻，“不分手你能怎么办？又不能结婚又不能生孩子，你难道要跟个男人过一辈子？以后都没人愿意跟你当朋友了！大家都会觉得你不正常！”

　　果然是小孩想法。
　　宁天道：“我不会分的，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即便真的不正常，那我也心甘情愿。”
　　杜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真是疯了！”

　　宁天垂下眼，“我跟男的谈恋爱，会很困扰你吗？”
　　杜航只说，“爸妈他们不可能接受！你非要跟他在一起，迟早会被他害死的。”顿了顿，没什么气势地威胁道：“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你要是不分，我马上告诉爸妈！”

　　宁天哦了一声，“又告状啊。”
　　杜航冷哼，“那是你活该，谁让你不把手机里的东西清干净，我看到那些记录都觉得眼瞎。我告诉你，以后别想再让我捡你的破烂！以为自己成绩好就了不起，还不是落我手里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凭什么不讨厌你？”杜航低吼，“从小大的你都是爸妈眼里最优秀的！我才是那个捡来恶毒小儿子！反正你做什么都对，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们还会不会夸你给他们找了个男媳妇回去！”
　　越说越气，抄起手边的水瓶摔出去，“而且只有我讨厌你吗？你不是更讨厌我？”

　　宁天眯起眼，看着瓶子越滚越远，是啊，怎么会不讨厌呢。
　　那么好的爸爸妈妈本该是他一个人的，偏偏要多一个来跟他抢。

　　他装得再听话又怎样，嫉妒就是嫉妒，小时候不知道对杜航做过多少过分的事，可能杜航自己都不记得了，任由他怎么欺负怎么驱赶，还是会追着他到处跑，一个劲叫他哥哥，好像有个哥哥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可是他最讨厌听到这两个字。
　　哥哥，弟弟，哥哥应该让着弟弟，哥哥应该主动分享。

　　后来终于不叫他哥了，他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一份厌恶，好像被这样一直讨厌下去，自己才会好受些。
　　所以左舟啊，他在心里说，我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好，但也请你一定要继续喜欢我。

　　杜航还在生气。
　　宁天突然说，“这次别告状了。”
　　“想得美！”

　　“你怎么就不明白？大人不一定喜欢告状的孩子，难道你每次告状有吃过好果子吗？”
　　“那是因为他们偏心你，所以从来不肯相信我！”
　　“白痴，你得先让他们喜欢你，他们才会偏心你呀。”
　　“……”杜航愣住。

　　宁天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他很难教，“真的，别告状了，我自己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