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74、第191章

　　魔道祖师续篇-无餍第五 第191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同“ 无厌 ”，指不能满足。
　　《左传·哀公十六年》：“吾闻之，以险徼幸者，其求无餍，偏重必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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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翌日 巳时

　　金凌焦急地在院中来回踱步，直到看到一角白袍自眼前扫过，这才如蒙大赦。

　　“金宗主？”
　　蓝思追侧眸与蓝景仪对视一眼。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进去通传一声，我有要紧事要说。”

　　蓝景仪道:“魏前辈若是还没起，含光君不是在吗？”

　　金凌双手抱臂，闷声道:“那可说不好。”

　　“说什么傻话，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蓝景仪一抬眼，话音乍止。

　　轻托里的换洗衣裳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动也没动。

　　蓝景仪眼神闪动，旋即低咳两声:“许是送来的安神茶的效果太好，所以才睡的久了些。”

　　蓝思追忍下笑意:“金宗主且先等等，估摸着前辈也该起来了。”

　　魏无羡拉开门，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衣襟下的沟壑处有几片暧昧的咬痕，赤色点染暴露在温煦的阳光里。

　　“云深不知处的鸟何时都喜欢来我这儿打鸣了。”

　　金凌盯着那些重合又交错的烙印，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上还空空保持着原本的动作。

　　真是难以置信，毕竟两个男人怎么能……

　　魏无羡低笑了声，一些粘稠的念想还匍匐在湿润的眼底。

　　不等金凌捂着眼转头就跑，魏无羡先一步挡住了他:“有事找我？”

　　金凌不耐烦地一偏头，赶紧往旁处避让了些，红着脸说话都结巴。

　　“那…那男的自戕了。”

　　“你说谁？”
　　魏无羡看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蓝忘机已经理好衣袖出来。

　　“撞墙而死？”

　　制事司对待犯律之人手段苛酷，要么死在拷问台，要么死在崖地，横竖必定死得其所。而像这般有魄力自个了断的例子，属实少见。

　　魏无羡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似乎重重迷雾后隐藏着某个若隐若现的秘密，但不论如何都触碰不及。

　　但到底缺失了什么线索呢？

　　金凌道:“事出突然，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半个时辰前，制事司传话于我，说那道人愿意招供。结果等我赶到时，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别说尸体了，连骨头渣子都看不到。”

　　魏无羡道:“去看看。”

　　制事司地牢

　　守卫放行的时候，计时的香刚好烧断了最后一截。沿着昏暗深邃的石阶下去，是一个又一个的铁笼，里面关着面目狰狞的囚犯。他们的面孔已经失掉血色，颧骨嶙峋地突着，加上一头乱发，被灯封一照显得更加可怕了。

　　蓝景仪悄声道:“思追，你来过这儿吗？”

　　蓝思追轻轻摇头，看到漆黑囚室的角落里匍匐着一个东西，气息微弱，偶尔颤动一下，才能勉强辨认出人形。

　　他们经过时墙上的火把微微摇曳，带得影子也在石墙上晃动，这里除了守卫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其他人了。

　　魏无羡步履轻松，似是随意道:“工具齐全，井然有序。运些肉菜过来都能开早市了。”

　　“你胃口还挺好。”
　　金凌侧眸过去，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掩盖过去。

　　魏无羡絮絮地接道:“有点良心好不好，我可是刚睡醒就被拉这儿来了。肚子饿了还不让说啊~”

　　金凌微恼:“只要你帮我调查清楚，泰丰楼的俏冤家任你点。”

　　“真的？”魏无羡顿时面露喜色。

　　金凌道:“骗你作甚。”

　　蓝忘机垂下眼，问:“俏冤家是何物？”

　　“嗐，就是香辣猪耳朵。”

　　“……”蓝忘机诧异抬眼，正对上对方笑得眉眼弯弯，俏冤家和猪耳朵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蓝景仪跟在后面没忍住笑出一声，被蓝思追撞了胳膊后，立即收声。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通道的尽头，转过拐角便是有术法压制的牢房，蓝忘机刚要往前走，脚步突然收住，微微向后退了两步。

　　“蓝……”
　　魏无羡在他脚边发现一小撮白色粉末，他用指尖沾上少许，放在鼻端下，什么气味也没有。

　　他有些诧异地盯着手指，而后反应极快地快速揩净，可方才触碰的地方已经掉了一层皮，露出鲜红一截。

　　蓝忘机执起魏无羡的手，顿了一瞬，赶紧拿出一瓶芫膏，细细洒下，像结霜一般给他敷上。

　　魏无羡不以为意地蜷了蜷手指，勾唇道:“这毒真是厉害，还好只碰了一点。”

　　蓝忘机掀起眼帘看他，皱紧了眉:“还有心思谈笑。”

　　魏无羡眉目一点点弯起，侧眸瞧着蓝忘机，忽然面色隐忍地小声道:“蓝湛，我都受伤了你还要凶我，也不知道温柔些。”

　　“……就算疼，也不能当着他们面儿说嘛……”
　　低笑声将尾音晕开一片暧昧，鼻尖恰好在蓝忘机耳垂上轻扫了下，细细的微痒。

　　蓝忘机微微敛眸，没有答话，另只手旋开一个红色小瓶:“等等就不疼了。”

　　魏无羡转而笑得更深。

　　这大概是含光君让小辈们见过最温柔的训诫态度了。

　　金凌一脸无趣地移开眼，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吸附少量粉末后拿到火把附近，粉末很快化成几滴翠色的毒液，在刀刃上滋滋冒着辣眼的白烟。

　　蓝思追由于离的过近，眼睛被激出两串水花。

　　金凌道:“遇热即化的毒，莫非是钏山红？”

　　蓝忘机沉思片刻，道:“颜色不对，钏山红的毒性是从一种叫赤屾石的矿石中提炼出来的，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它的颜色跟石榴非常接近。”

　　蓝思追道:“翠色……那便不是同一种毒。”

　　金凌道:“不是钏山红，那会是什么？”

　　魏无羡道:“但凡石炼之毒，都有一股阴暗潮湿的泥土味道。可此毒却有一股淡淡的青鲜味，倒像是用草木制的毒。”

　　少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气味上的差异。

　　魏无羡道:“去牢房。”

　　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连空气都是浑浊的，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鲜血的味道，让整个空间都充斥着腐败的气息。牢房里的光线如同隔世的微光，透过狭小的窗斑驳的洒在冰冷的石板上。

　　地上的血迹成大字型摊着，昏黄的火把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明明灭灭。那个被关住的破碎灵魂，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永远的消失了。

　　魏无羡沿着那滩血转了两圈，奇道:“他被送进制事司之前，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光了。这样还能□□，说明这毒应该不是用来应对我们，而是他很早就准备好了。”

　　金凌道:“为了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紧的。沈家一案被害者众多，他不光认罪，而且未辩一字。偏偏在你提到三尸丹的时候，他就慌了，当即否认想要撇清关系。这样的反差，不觉得奇怪吗？”
　　魏无羡立在窗前，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

　　金凌略一回想，道:“他知道我手上有三尸丹的线索，也知道制事司的雷霆手段，索性自断生路，给自己一个痛快。”

　　魏无羡道:“可惜人一死就难办咯~你若真想查清此事，关键就在这毒上。”

　　金凌道:“天元长老罹难以后，门中未有异动，我猜想这毒可能是他在回兰陵之前就下了。”

　　魏无羡道:“回兰陵之前他在哪儿？”

　　金凌道:“木水镇，万通阁。”

　　一根蜡烛，有的是一头烧，有的却是两头一起烧。

　　到御千夜这里，心态这头烧得最快。没人告诉他，云深不知处是这么个闲极无聊的地方，不仅寡淡，而且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思来想去，觉得像他一样无聊的可能还有一个人，于是放出灵鹤偷偷送去消息。

　　“你居然真的来看我了~”
　　御千夜从冰墙上跳下来，扭头向来人一瞥，那目光似笑非笑。

　　“……”金凌眨眨眼睛，道:“你看错了。”

　　御千夜道：“好吧，就当我是在做梦，总比一个人无聊死强。”
　　连拖长了尾音的抱怨都轻飘飘的，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

　　短暂的安静后，金凌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泽芜君说你要在这里待够七天才能出去，今天是第二天，你就耐不住性子了？”他伤脑筋地道，“要不我找点书给你看看。”

　　御千夜神情微变，凑近了些:“你带我翻墙出去玩吧。”

　　金凌道:“有病。”

　　他本想转身就走，却叫身旁的少年笑了起来，长长的眼尾斜里一瞥，有一丝风流与无辜糅杂在一起的奇异感。

　　金凌不禁皱眉道:“你笑什么？”

　　御千夜道:“你就不想知道，魏前辈说的隐秘出口到底在哪儿吗？这可是云深不知处里的最高机密。”

　　金凌道:“没兴趣。”

　　御千夜微笑转过头，自下而上地瞅着他:“真的没兴趣吗？”

　　金凌也不知道自己的兴奋劲从何而来，蛊惑得他既抗拒又期待。

　　“说这么多，好像你知道在哪儿一样。”

　　御千夜道:“我嘛……当然知道。”

　　他站在旁边，比金凌高出小半个头，微微歪着头的姿态，不知怎么就有种市井闲汉的气质。

　　金凌不动声色地放缓一丝语气:“我要是跟你一样，早被我舅舅打死了。”

　　御千夜唇角一勾:“没准儿当年你舅舅没去成，肠子都悔青了。”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跟平常毫无两样，坦坦荡荡，带着友好的亲昵。

　　「人生适意即为之，醉死愁生君自择」，恍惚间金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你想什么时候出去？”

　　御千夜道:“不如就现在~”

　　西边的林梢挂着一盏上弦月，月色琼琼，温柔清绝，云丝冉冉行来，与远方的角楼遥相呼应，不看黄历都知道是偷鸡摸狗的好日子。

　　“寒室的别院？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金凌神情紧绷地看向他。

　　御千夜道:“看到那边一溜墙没有？只要翻过去，我们就自由了。”

　　“我真是疯了才信了你的鬼话。”
　　金凌面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把御千夜硬生生拽出了出去。

　　御千夜道:“你就没想过魏前辈为什么出得去吗？”

　　金凌道:“自然是因为有人替他打掩护。”

　　御千夜道:“打掩护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要足够安全。”

　　“安全？”金凌茫然看着他，不明所以。

　　御千夜道:“既然家规明禁夜游，那就说明外客和弟子们住的地方肯定有人严加看管，魏前辈不可能顶风作案。”

　　金凌道:“没有巡视队的地方可不好找。”

　　御千夜不易察觉地眯起眼睛:“那没有巡视队和没有含光君的地方呢？”

　　金凌道:“你的意思是……”

　　御千夜道:“除了蓝氏双璧的住处，整个云深不知处都有巡视布防。含光君再怎么严明，也不会丢了礼数，整日盯着自家兄长的房间。魏前辈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所以才能越狱成功。”

　　金凌嘴唇阖动几下，暗中吐槽御千夜的脑子长歪了。

　　“不必谢我，我也是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魏前辈实乃卓荦之才！”

　　这下金凌被他气得更厉害了。

　　说话间，四名扫侍弟子从旁经过，也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来朝这个方向走来。

　　金凌一面紧盯他们，一边不住看向御千夜，神情焦虑又难以言描。

　　御千夜顿了顿，又催促：“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那你……”

　　御千夜的眼梢向他一瞥：“你走了我就有办法了。”

　　“……”金凌全身的血液都在一下下撞击太阳穴，低声道:“浑蛋。”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嘻嘻的，金凌没来得及细思那“办法”是什么意思，震惊和错愕就在下一刻到达了巅峰，只见眼前光弧闪耀，那是御千夜的寒霜术。

　　简直太快了，白色的寒霜从众人头顶一掠向上，将树上的花和果子都打了一层薄薄的霜，在夜色中反射出剔透诡丽的光。

　　与此同时，几步以外的扫侍弟子们神色各异地停下脚步，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御千夜！你搞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丝闪着光的自腰间卷来，一下紧紧缠住金凌，像捆住一筐稻草一样，把他抛出墙外。

　　那寒霜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又恢复如初，周围神情紧张的扫侍弟子们稍立数息后，同时松了口气。

　　金凌遽然落地止步，不远处隐隐传来各种禽鸟鸣声，光是一只白鹡鸰就能叫出一片山林的感觉。

　　按理说他该和御千夜好好算算账，但现在这个境况，已经没人计较这个了。

　　紧接着，聚拢而来的是烟火长巷，斑斓照上喧街明桥。

　　少年充满好奇地凑在浮摊边，伸手拿了一块桃花点心，刚要送进嘴里，却被另一人抢了去，皱眉道：“好馆子多的是，怎么光吃这些。”

　　御千夜下颔向后微仰：“你是不是得迁就一下病人的口味。”

　　金凌嗤道：“整条街，我看就你不像病人。”

　　御千夜笑起来，一个劲地往人群里凑，什么“鹞子翻身”，“寒鸦浮水”、“三指耍金钟”样样看的津津有味。表演之后，怪瘸子向观众兜售他的“百补增力丸”，说他的丸子有奇效，不仅能强筋壮骨，还能治疗跌打损伤，闪腰岔气等内外伤。

　　金凌一听给乐得不行，满心满眼都被笑意填满，御千夜一扭头，两人正好对上视线。他知道自己的神情一定显出了什么，所以金凌的表情才会非常不自然，但那变化实在太细微迅速了，不过眨眼的工夫那人就闷头钻进了人群。

　　御千夜笑嘻嘻地追在后面，又清亮地叫了声：“金公子等等我~”

　　“玩的开心吗？”

　　金凌的手臂微微一僵，蓦地顿住了，眼睛一点点地睁大。

　　暖色烛光下站着一人，身形飘逸，目光如星，手中勾着一坛酒，冲二人挑了下眉，笑中带着一丝俏皮。

　　“让我好找啊~”
　　长长的眼梢挑着毫不掩饰的狡黠。

　　空气仿佛刹那冻结，御千夜张了数次口，才挤出声音：“……魏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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