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北冥跃鲲

4、【四】堂主

　　夏府上下乱成一团。

　　先是花园半夜无故传来一声尖叫，闹得府内上下人心惶惶，再是夏夫人不知被什么妖魔附体，一张嘴像是被刀子横切了一刀，内里是一嘴的尖牙，裂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咬下家主的一块肉来，吓得家主肝胆俱裂，好在几个门外的丫鬟还算胆大，听见屋内家主的尖叫看着情况不对急急忙忙就跑去找了人来，几个身体结实的家仆联手才把力大如牛的夏夫人制服。

　　夏家主捂着肩膀上汩汩流血的伤口，看着面前被几个家丁按着却还在努力挣扎的夫人，夫人早晨梳好的发髻已经乱了，纯白的瞳仁，铁青的脸色，被按着的时候还会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嘶声，不知是家丁力气太大还是为何，夫人挣扎时掉下了大片皮屑，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血肉来，这副姿态说是恶鬼也毫不为过。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家主闻着夫人身上那股越发浓烈的恶臭，脑海里忽地就想起昨晚那场荒诞的梦来。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极其尖利的鸟鸣，随后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风一般刮过去，刀芒一闪，一颗球状物体顺着力道骨碌碌就滚到了夏家主的脚下，暗红的血液本就是半凝固的状态，喷出来正好浇在那颗头上。兴许是出刀人刀锋过快，落地的头甚至没感觉到自己自己已经死了，还在威胁地做出撕咬的姿态。

　　出刀的人甩了甩手中锋利的凶器，众人这才看清那把能轻易断人脖颈的凶器竟是一把古朴的黑色扇子，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古物，被黑色污血掩盖的扇身隐隐可以看出是红木做的，上面刻了几簇漂亮梅花。那人一身黑色长袍，兜帽和围领几乎遮住大半张脸，他拿起扇子看了看，似乎在懊恼刚刚的出手让血污弄脏了自己的扇子，冷眼扫过四周，似乎都没有找到满意的对象，最后只好蹲下用夏夫人的袖口擦干净了自己的扇子。

　　众人还未缓过神，又不知哪窜出来个气喘吁吁的家仆，还未喘匀气就被面前夏夫人的样子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指着地上的夏夫人尸身惊声尖叫：“鬼！是鬼啊！”

　　“是花园里的鬼！”

　　夏家主脑子嗡的一声，闻声慌忙抓住那家丁的肩：“花园里的鬼？长什么样的鬼？！”

　　家丁浑身发颤，被家主这么一抓几乎吓得要一蹦三尺高，半晌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是......是白眼睛红皮肤的恶鬼！”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有一股臭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夏夫人的尸身，惊恐的补充道，“就和......就和夫人身上的一样！”

　　......

　　夏程吩咐下人给对面的人上了壶茶。

　　府内乱作一团，这间小院却像是另辟了一方世外桃源一般安静祥和。平时家主便对这个与常人兴趣爱好不同的儿子缺少关注，虽说是事事依着宠着，要什么给什么，但在其他方面确实是过分冷淡。毕竟是庶出的儿子，且又不是什么名动京城的神童才子，到底还是比那些有才能的嫡长的要差上那么一截。

　　对面的人抿了口茶水，凤眼一弯，露出一个似狐狸般狡诈的笑容来：“在下刚刚建议的事，不知道您考虑清楚了没有？”

　　夏程刚刚睡醒，又经历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历险，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模糊的梦，还有昨晚桌对面的人单手切人头的场景。他有些后怕的看了看那人别在腰间的红木扇子，一时间觉得后颈有些发凉，咽了口口水，斟酌着开口：“在下觉得......此事事关夏家全族，需要知会一下父亲......”

　　“也好。”他笑着站起身来，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夏家错综复杂，顾某并不识路，便烦请少爷带路了。”

　　夏程看着他那副狐狸似的笑没觉得半点亲切，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马上就要人头落地，只好硬着头皮陪笑走出房门。院口忽然跑进一个丫鬟打扮的人，风风火火的，还在院口就听见那人大声嚷嚷，颇有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风范：“少爷！少爷！不好了！咱们庄子上死人了！老爷说喊大家伙去正堂！”

　　夏程听见“死人”二字，下意识的就看了看旁边的笑面狐狸，又立刻收回目光，缩着脖子回应道：“好，马上就去。”

　　那丫鬟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儿，看了一上午热闹此时正憋了一肚子话要讲，跟着主子吐豆子似的便往外倒：“少爷您知道死了谁吗！竟然是大夫人！我听前院的杏花说，大夫人一早就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发疯似的咬了家主一口，您不知道，嗨！那模样可吓人了，听说大夫人的嘴都裂的老大，里面居然全是尖牙，一口就把家主的肩膀咬掉一块！大夫人咬了家主之后居然还想咬人，而且那力气，简直力大如牛！大壮二壮两兄弟一齐上手都按不住！后来不知道又从哪窜出个黑衣人来，居然一下就把大夫人的头给割了！那血飙的，简直吓死人了！嘿，不过您知道那人拿的是什么吗？”

　　“木头扇子？”

　　“对啊就是木头扇子！您怎么......”霜叶听见声音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除了自家少爷之外还有个不知从哪来的白衣骚包，看那打扮的模样和那张脸就不是个好东西，她对少爷之外的人是向来没有什么好语气的，当即就仰着脖子问道：“你谁啊？”

　　夏程一看这架势就觉得要出事，当即打圆场道：“这是我的朋友，昨天正巧路过这儿，留他在院里住了一夜。”

　　霜叶看着少爷那副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其中有鬼，自家少爷从小就是这副怯懦的性子，没人给他撑腰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斜斜瞥了那人一眼，对着夏程道：“您别哪里的猫猫狗狗都说是朋友，夏家可是世家大族，不是什么人都高攀的起的！”

　　又斜着眼睛看过去：“喂！你叫什么？哪里来的？”

　　顾岫恭恭敬敬的行礼，笑道：“在下顾岫，漂泊江湖，四海为家。”

　　“顾岫？没听说过，肯定是......”

　　顾岫把玩着手中的红木扇子，笑眯眯开口打断道：“在下在江湖上并不出名，只不过是忠义堂现任堂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