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先生的猫》段二米

10、不要听

　　沈惜浑浑噩噩睡了两天，傍晚她醒来的时候，微子启正靠在床头看文件。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微子启把她扶起来。

　　“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嗯，两天了。”

　　沈惜看着窗外徐徐消失的夕阳，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想去医院看看她。”

　　毕竟，她能够平安来到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沈惜。

　　关于这个妹妹她们见面的次数应该不超过三次。

　　当晚，微子启带着沈惜去了医院。

　　整条走廊安静的可怕，连护士都很少看见。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沈惜有些害怕，她记得妈妈去世时也是被这种气味笼罩的。

　　“微子启。”沈惜去拉旁边人的衣袖：“你知道……她住院多久了吗？”

　　“快两个月。”

　　两个月……那么长时间了。

　　护士打开房门，令沈惜惊讶的是徐稚雅竟然在这里。

　　微子启也佷惊讶，他是确认过病房里没有家属才带沈惜来的，显然有人知道沈惜要来。

　　“小惜啊～”徐稚雅安静的坐在病床边朝沈惜招手，眼里含着泪水：“靠过来点吧，雪儿想拉拉你的手。”

　　看着床上人的笑颜，沈惜竟不自觉得靠了过去。

　　她碰到的手，很白很小，冰凉的触感和她手心的温度形成对比。

　　床上的人带着呼吸机艰难的张嘴，似乎在喊：“姐姐。”

　　沈惜感觉一瞬间，血液变得滚烫。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句话让大家都惊到了，徐稚雅突然崩溃的跑出了病房。

　　沈惜跪在地上，与病床上躺着的人差不多的高度。

　　“小家伙，我告诉你哦，你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差点就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我在大雪天光着脚跑到街上去找人救你妈妈。这次，也会有人救你的。”

　　“是你吗？”小家伙费力的睁着眼睛，看起来很难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要了，妈妈说要打开肚子，才能救我，你会死的吧？”

　　沈惜笑了：“不会死，但会很痛。”

　　“那还是不要了。”

　　“可那样你会死掉的。”

　　“我是一个乖孩子，以后会变成天使的。我现在每天都很难受，姐姐，我想快点变成天使。”

　　沈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微子启走过去把沉默的她扶了起来。

　　小家伙还在身后喊她姐姐。

　　“微子启……”

　　微子启拉着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严肃的看着她：“你要想清楚，手术都有风险。”

　　“我也很害怕，但是，如果我本来可以救她，但我没有，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毕竟……她没有错。”

　　从以前到现在，不管什么事情，微子启都可以很理智的分析，处理。但这一次，他感到为难，救了，担心自家姑娘的生命危险。不救，她一辈子都会内疚。

　　“好。”微子启最后决定：“我觉得，十八岁你可以试着去承担一个决定所带来的重量。”

　　“谢谢你。”

　　沈岩松和徐稚雅知道消息后，激动极了，又是道歉又是喊沈惜回家吃饭。

　　对于这个父亲，沈惜如今真没什么感觉。一切虚情假意沈惜都不愿去应付，医院一切例行检查后，手术的日期很快就定下来了。

　　这天早上，沈惜要去学校拿复习作业和请假，微子启说去开个早会再接她去医院准备手术，两人分头进行。

　　虽然马上就要躺上手术台了，但沈惜却不怎么害怕，感觉日子过得很有期待。

　　“沈惜，你怎么又要请假，还请二十天！不高考了吗？”林嘉拉着沈惜不让她走。

　　聂远也不理解：“沈惜，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没有，你们两个别担心！”沈惜笑着：“黎阿姨说带我出国一段时间，有老师给我补课。”

　　林嘉羡慕的不得了：“你好幸福啊！”

　　“乖，给你们带礼物，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沈惜站在校门口等微子启，她突然发现梧桐树下趴着一只猫，雪白的毛让它看上去像个白色的绒球。

　　“好可爱啊。”

　　小猫看见了沈惜，它喵了一声，朝马路对面跑去。

　　突然，一辆红色的车闯了过来。

　　沈惜慌乱之下，冲过去抱起了猫，刚躲过这辆车，对面又来了一辆，待司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世界在一声巨响中颠倒，猫吓得乱窜，一下子没了踪影。

　　“出车祸了！”

　　“哎呀，撞的很重。小姑娘。”

　　“小姑娘！别睡！快叫救护车！”

　　四周一片慌乱，嘈杂的声音让沈惜几度快要闭上的双眼又重新睁开。

　　望着湛蓝的天，沈惜想：微子启，我又给你惹祸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呼吸机的声音滴滴作响，她缓慢的睁眼，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立马闯入鼻腔。

　　“沈惜。”

　　他白衣黑裤，脸上多了不少胡渣，看上去疲惫极了。

　　“微子启……我……”

　　见呼吸机阻碍了她说话，微子启马上按铃叫了医生。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确认一切正常，黎安众人都松了口气。沈惜的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等等医生，我伤的是手，这应该不影响我换肾给我妹妹吧？”

　　“沈惜。”

　　病房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黎安双眼通红却不知怎么开口。

　　沈惜好像猜到了，她急忙看向微子启，想得到答案。

　　“嗯，她走了，昨晚八点左右。”

　　“不可能。”

　　沈惜掀开被子下床，可脚刚沾到地她就欲要倒下。微子启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进怀里。

　　“你骗我。”她死死地拉住他的领口：“说啊！你是不是骗我？”

　　黎安心疼极了：“小惜，医生说了，那孩子手术成功率极低，就算你把肾给了她，她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话应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徐稚雅披头撒发的像一个疯子，她力气大的惊人，一下子就把过去阻拦她的微煦年甩开了。

　　她直奔沈惜，并伸着双手试图去掐沈惜的脖子，嘴里还喊着：“你替我女儿偿命！”

　　好在微子启反应迅速，立马将沈惜抱起，让徐稚雅扑了个空。

　　沈岩松赶到的时候，自家老婆正躺在地上，泪流满面，好不叫人心疼。

　　“稚雅。”沈岩松把老婆扶起来，然后凶狠的看向沈惜：“你满意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

　　“是，视频都传来网上去了，为救一只猫连命都不要了，我看你是不想救雪儿，你妹妹还比过一只畜牲吗？”

　　微煦年脸色很不好：“沈总的太太刚痛失爱女，伤心难过我可以理解，但这话不要说的太难听。”

　　沈岩松此时是破罐子破摔：“微总，死的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黎安气的不轻：“沈惜也是你的女儿！”

　　徐稚雅突然情绪变得很激动：“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女儿！”

　　微子启赶紧捂住沈惜的耳朵：“沈惜，不要听。”

　　不要听？我倒是想不听见，可怎么办，那话就是深深扎进我心里了。

　　这天，沈岩松虽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是他的眼神却深深的伤到了沈惜。

　　他不爱她的妈妈，两个人只是一夜情动才有了她，他以前看不上他，以后也不会。

　　沈惜后悔没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天后，沈惜每夜都在做噩梦。
　　梦里，徐稚雅骂她：“自己的妹妹都比不上路边没人要的畜牲？沈惜是你杀了我的女儿，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而她的爸爸对她直摇头，眼里闪着泪光，无声的控诉着她。

　　沈惜偶尔也会梦见小家伙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缓缓移动着小手去勾她的小拇指，带着呼吸机的小嘴一开一地喊她：“姐姐”。

　　沈惜陷入了无止境的内疚中，徐稚雅三天来头的来闹，沈惜看她不再光鲜亮丽，像个活生生的疯子，沈岩松也一夜间白了头，他们的家算是散了。

　　车祸后沈惜身体本来就不好，接二连三的噩梦让她越发憔悴，黎安和微子启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陪伴她，沈惜不想黎安和微子启每天担心自己，但她无法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对他们微笑。
　　或许，她应该离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