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牡丹亭》Helios

11、第 11 章

　　那天晚上路濯正从图书馆垂头丧气地出来，自从他知道专业会被撤掉的消息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赵李笑他：“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担忧个什么劲啊？”
　　路濯也明白，但是就是忍不住地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是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个太监，操着皇帝的心！
　　呸呸呸，什么太监！
　　看来是真的精神恍惚了。
　　经过南湖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陈旧湖水积攒出来的腥味顺着水面灌倒了路濯的鼻子里。
　　他妈的人工湖！
　　路濯心情坏到了极致，往湖那边怨恨地看了一眼。远处房屋的灯光倒映在湖面上，居然有那么一点好看。
　　黑夜掩藏住脏污，水灯营造出迷幻。
　　除了这个味道……
　　路濯在心里想。
　　正是他抬头的时候，那边有两个身影，在叫他。
　　“嘿！路濯！”
　　这声音有点耳熟，再看那体态——是郭达。
　　路濯走过去。
　　郭达这时候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影子，根本看不清脸。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房间里看的那场戏。
　　“也长向花阴课女工……”
　　看来这表演还是下了功夫的，那日见到的郭达，就是一个妇人形象，今日一对比，远远这么一大量，这次是青春年少该有的身形嘛！
　　“你好。”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打招呼。
　　郭达的旁边站着一个比路濯高出差不多一个头的人来，路濯在心里默默打量，看这个身高，应该是和肖文杰差不多高。
　　嗯……？这个时候想什么肖文杰！
　　郭达介绍：“这是陈飞扬，这是路濯。”
　　那个叫陈飞扬的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你就是他们跟我说的杜丽娘吧？”
　　说实话，路濯很不喜欢这种打量端详的目光，如果有人在第一次见面就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话，那没得说，直接拉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飞扬同样也是站在这半黑不黑的地方，却好像是自身带着柔和的光芒，要把这周围照亮。
　　或许是陈飞扬身上那种温润的气质，丝毫不带敌意的目光，让路濯居然很是舒服。
　　路濯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对方眼睛，纯净得像是矿泉水。
　　正好又有一阵风吹来，直弄得路濯想翻白眼。
　　路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开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半开玩笑：“你们这是在孜孜不倦地拉人入伙啊！”
　　郭达说：“是孜孜不倦地物色演员！”
　　“就你们这眼光……”
　　路濯本来想挖苦他们一番，就他们这要让他来演杜丽娘的眼光，还孜孜不倦物色演员，诲人不倦还差不多！
　　但话说到一半，眼光又不自觉地落在郭达旁边的陈飞扬身上。见鬼！这个人怎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物色演员的话，那这个陈飞扬是……
　　“那你是……”
　　路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路濯：“柳梦梅？”
　　郭达：“柳梦梅！”
　　陈飞扬：“柳梦梅。”
　　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来的，就数郭达最兴奋声音最大，完全就是那种终于把人骗上贼船的胜利和炫耀。路濯一脸不可置信又好像是情理之中，陈飞扬神色上看不出有什么心理活动。
　　“怎么样？”郭达一脸得意。
　　他这个“怎么样”让路濯有点晕。像是在炫耀他们忽悠人的能力，又像是在问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适合柳梦梅这个角色。
　　路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打着哈哈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心里却是忍不住，一边想着到底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适合不适合的他根本就不想去考虑也不想说，可是在另一边，又已经在心里考量眼前这个人了。
　　现在再去盯着人家看显然是不礼貌的，打死路濯都不会这么做。凭着刚才打招呼的时候直视对方的印象，路濯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是很合适，但是要具体落到实处，又好像觉得完全不适合。
　　三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郭达看了看手机，说肖文杰找他有事，就在旁边的社团屋子里，转身就走了。
　　原来这社团的屋子背后靠着的就是南湖啊。
　　当时走得太匆忙，都来不及注意到这一点。
　　剩下路濯和陈飞扬，两人经历了一个短暂的沉默，练歌音乐沿着湖边的围锁传过来，别有一番风味。
　　陈飞扬先开口：“这音乐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路濯点了点头，又觉得光线太暗，别人也不一定会看着旁边，于是从鼻子里发出两个音节：“嗯嗯。”
　　“你经常来图书馆么？”
　　“还好，看心情。”
　　“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却是不太好。”
　　从路濯走向他俩开始，他就在试图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能失礼，不能拉这个脸。
　　所以从他们说话开始，路濯觉得他一直是面带微笑的。
　　这个陈飞扬，是从哪里看出他心情不好的？
　　但路濯还是点了点头：“嗯嗯。”
　　陈飞扬：“你是哪个专业的？”
　　路濯郁闷：“物流管理。”
　　“物流管理？”陈飞扬沉吟了片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说你们专业之后会被取消？”
　　路濯在心里同时默念：“会被取消……”
　　路濯：“嗯嗯，好像是。”
　　陈飞扬看似无意，手搭在水泥桩上：“其实这个专业我们学校开设得比较晚，培养课程的设计都还不算完善，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试验，学校里总有些专业是不成熟的。虽然是我们学校没有这个专业了，其他学校还是有的哦，以后你们更多的就是跟其他学校的竞争了。”
　　路濯本来是郁闷的，听陈飞扬说完之后，居然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陈飞扬只是在陈述一些客观事实而已，可是这是路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路濯看着远处湖面上氤氲的水光，觉得它们好迷人。
　　嘴角不知觉往上扬了扬。
　　没想到，今晚还能有这样的奇遇，这个陈飞扬看来是个不错的人。
　　路濯情绪上来了，两人开始东拉西扯，漫无目的，说到哪里算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