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与飞鸟》叒叕

2、香草的伞

　　十年前，2009年9月1日。
　　初一开学的第一天，许了了就注意到了文南槿─事实是她很难不让人注意到，肤白，貌美，高挑，举止有度，散发着一种比一群无知小屁孩成熟智慧很多的魅力。
　　许了了到学校比较晚，和一个之前是同学的女孩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
　　当她收拾完书桌抬起头时，她看到文南槿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坐到另一个女孩旁边后，又是不张扬地有说有笑。
　　文南槿不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她是高岭之花，觉得她清冷不易接近；但她一笑，就仿若雪水消融、春风送暖。
　　这是一种奇特的魅力，这种魅力会让人觉得她对自己的每一分好都不廉价；会让人觉得，当你成为站在她身边的朋友时，你就是最特别的珍宝。
　　第一次见到，许了了就对文南槿有种莫名的好感，她想要靠近文南槿。一见如故，许了了终于懂了。
　　晚上，许了了回到宿舍，她看到了文南槿，就坐在她的床的旁边那张床。她一步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纠结要不要主动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她听到一个很清冽的声音问她“你是叫许了了吗？”是文南槿。
　　许了了很意外，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一丝欣喜，但她只答了句“嗯”。说完许了了简直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怎么那么怂呢。
　　“我叫文南槿，文学的文，南方的南，木槿树的槿。真的很高兴认识你。”文南槿笑得很明媚，是许了了很喜欢很向往的那种很感染人的明媚。
　　许了了默念着“文南槿”这三个字，神奇地感觉到这三个字仿佛在自己的生命里很有重量，然后扬起一张傻不拉叽的笑脸，说了句“我也是”。她讲这话时是很真诚的。
　　第一次认识就是这样了，简简单单普普通通。
　　M市的九月中旬，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而经过十来天的相处，两个人已经渐渐熟了。九月的一个晚上，文南槿走到许了了床边，委委屈屈地说自己感冒了，被子太薄了睡着冷，想要和她一起挤挤睡，最后还加了句“两个人睡着暖和”。嗯，很合理。
　　许了了是很乐于助人的。
　　于是许了了笑嘻嘻地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片位置，拍了拍床示意文南槿过来。
　　文南槿躺了下来，很自然地靠近许了了，搂了许了了的腰，闭着眼睛睡觉，长长卷卷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射出好看的一小片阴影。
　　许了了不是个主动的人，但她并不想吝于对文南槿回应，所以她也轻轻地·尽可能自然地回搂着文南槿。这种感觉很奇妙，除了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许了了从来没有和其他年龄相仿的人这样睡在一起。
　　她有点局促，肩膀都是僵硬的，但她听着文南槿均匀的呼吸，感受着文南槿自然的亲昵，在某个瞬间突然就放松了，慢慢被浓浓的睡意笼罩。
　　接下来的几天，文南槿每天都来找许了了一起睡，在睡觉前乱七八糟地聊一些东西，她们两个好像一下子就成了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密友。
　　九月末的时候，M市突然升温了，两个人睡在一起其实是有点热的。明城中学也开始抓住宿学生的住寝情况了，开始各种检查，定了一堆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允许两个人合铺睡一起。
　　许了了觉得文南槿是时候要回去自己睡了，有些舍不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失落。
　　几道手电筒的灯光在走廊和宿舍里闪了几闪，是值班老师来查寝了。老师刚走没过一会儿，文南槿就又来了，她说“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睡，会上瘾啊没办法”。许了了轻车熟路地腾出地方给她，然后轻车熟路地搂着她一起睡。
　　文南槿没躺一会儿就坐起来把睡衣给脱了，扔回自己的床上。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小内衣和内裤，皮肤很白，腰很细，她扭过头问许了了“不热吗”然后又重新躺回去。
　　许了了一瞬间觉得脑袋和脸都烫的厉害，好像全身就一下子热起来了，她呆呆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一般脱了衣服僵硬地躺回去。许了了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无法抵抗文南槿，文南槿对他而言有一种特殊的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想要靠近，无法抵抗地随她而动，不受控制但是甘之如饴。
　　许了了想，可能蒲公英被风卷携着飞舞在空中就是这种感觉吧。
　　文南槿离她很近，这次没有了衣物的遮挡，许了了能清楚地感觉到文南槿皮肤很细很滑，被文南槿抱着，就像被云雾环抱着，像被暖玉包裹着，许了了想，她大抵是明白古人所说的软香温玉在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当许了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的时候，她已经盯着文南槿盯了有十分钟了。虽然是在夜里，文南槿并不会看到她的目光，但许了了还是忍不住地心虚。许了了甚至不敢深究自己的心虚源自什么，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缓缓入睡。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天都既有相似之处又各有不同，身边有了文南槿让许了了觉得每一天都很特别都很美妙。文南槿是她的骄傲，当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和文南槿是最好的朋友，相处时很让人羡慕的时候，许了了会格外欣喜。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
　　都是美好的，许了了最近有些烦恼。
　　许了了的班里有一个假小子，性格直爽，开朗大方，许了了本来是很喜欢她、很愿意跟她相处做朋友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许了了每次看到她只想躲开。
　　那个女孩叫江明明，许了了和她结识是因为成绩。许了了成绩很好，在班里，她是第一，江明明是第二。开学第二天老师就把她们两个叫去办公室，任命她们两个做班长分工合作各管一半学生。许了了一直是不喜欢做那些管教人的差事的，所以在管理班级的时候只是在有必要时提一句保持安静，从来没有做过上交犯错同学名单之类的事情，尽管班主任这样要求了。所幸那一半的同学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也很尊重她。
　　但班主任并不对她这种做法买账，批评她不负责任，告诫她做班长不能还想着做老好人，要有性格有主见不能老是软软糯糯的，而对江明明说的都是些肯定表扬的话，对比鲜明。班主任对许了了浪费的这许多口舌，对许了了而言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打击，不过是过一遍耳朵罢了。但江明明在走出老师的办公室之后，特意绕到许了了面前，盯着许了了的眼睛看，她问:“你没事吧老师刚刚说的话挺不动听的。”
　　许了了冲她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因为这点小事要哭鼻子吧”江明明自顾自地笑开了花，答，“你看着不是柔柔弱弱易推
　　倒的嘛，所以我才来关心关心你啊。”许了了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一方面因为面前这个人说话很有意思，另一方面觉得以貌取人这一点真的是亦真亦假，突然发现大概有许多人被自己温和柔弱的长相“骗”了，便笑得更灿烂了些，“刚刚老师说的那些我不乐意听更不乐意接受，我有自己的判断，所以真的没有什么。谢谢你的关心。”说罢便已经到了教室门口了，许了了走向文南槿，笑嘻嘻地拉着她的胳膊聊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自那之后，江明明就开始对许了了莫名亲近了。许了了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许了了很有趣，她的原话是“许了了你真是个神奇的人，我喜欢你这种表里不一会给人惊喜的人。”
　　江明明表达她的喜欢的方式除了向许了了分享自己的零食，每天下课一打铃就哒哒哒跑到许了了面前“张牙舞爪”地开心地讲话之外，还有在不远处见到许了了就蹦跳着打个招呼，然后飞奔过去搂住许了了的脖子对着许了了的脸亲了又亲。
　　许了了一开始把江明明对自己的这种亲昵当做是她性格使然，虽然很头疼但次数多了也算是有点习惯了─推搡着拒绝总是没有什么意义，直接推开她又有些过分。
　　她烦恼的不是江明明总占自己便宜，她的烦恼缘于文南槿的一句话。
　　文南槿一天晚上在睡前突然对她说，“你应该拒绝江明明的亲昵的。”许了了听到文南槿的话开始莫名紧张，她听不出来文南槿这句话里的情绪，慌张地解释，“我在拒绝了，可是...”
　　许了了的话没说完，因为文南槿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