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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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除了偶尔送饭的蒙面人外，秋岚再也没见过一个人，头顶的女人倒是时不时地趴在小孔处跟她聊天。看得出来，这位“老姑娘”寂寞得太久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狱友，怎么着也不肯轻易放过。对着秋岚这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她都能自娱自乐地聊上好几个时辰。
“我说，小姑娘，要不咱们结拜吧？”兴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秋岚抬了抬眼皮，没作声。
“咱们虽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呀！”
“别，我可没几天活头了。”
“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嗯？”
“我会寂寞死的呜呜……”
“……”
秋岚翻了个身，不再理她，女人不在意，继续高兴地自说自话。不过，虽然聒噪得很，但多亏了这女人，秋岚才得以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据头顶那女人回忆，她虽然是被蒙着头带来的，但清楚地记得赶路的时间，由此估算出此处大概是据洛县西北百里外的荒山。她们所在之处是湖底的水牢，每月下旬，众蒙面人口中的“主人”都会来牢里巡视，有时会对她严刑逼供，但更多的时候是看她死没死。奇怪的是，他们虽然不打算让她好过，但也并不想让她死，偶尔生病时还有医女给她疗伤。
说起那位主人，就更奇怪了，他从不露面，也不出声，从来只能从众人恭敬的谈论中，知道他来了、他又走了。
秋岚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她已经在牢里睡了四次觉，今天起码是八月十九了。她答应申离要跟他一起过中秋的，怎么办，好像再次食言了。他一定很难过吧……
有时候她忍不住怀疑，堂堂天下第一美人，只要肯点头，武林中的女人一定不要命似的往上扑，为什么非她不可呢？
她的脸……啧，她的武功……啧啧，她的性子……啧啧啧！
翻了个身。说不定他只是故意表现得一往情深，表现得为情所困，只有这样才能留下她。
再翻回来。他不过是吃准了她不愿亏欠别人，所以才一次次地施予人情，其实他别有目的吧？该不会他爱的其实是她的孪生姐妹，而她正好有什么肝肾脾胃的能救这位姐妹的病吧？
又翻了个身。嗐，想开点，也许他只是单纯地眼瞎呢！
迷迷糊糊地进行着自我斗争，忽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头顶的女人惊慌地掩上缝隙：“来人了先不说啦！”
秋岚“嗯”了一声，仍一滩烂泥似的瘫在石床上。不一会儿，一点昏黄的灯光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脚步杂乱，听上去有不少人，但她只能看见一个拎着灯的蒙面人，远远站在牢门外。
“我们主人问你，姓甚名谁，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秋岚从石床上缓缓坐起：“姓王名心，无门无派。”
“说谎！”黑衣人厉声道，“围剿魔教教主时，你分明是站在飞霞宗的阵列里；而且，你使的招式可是落霞剑，我们的人绝不会认错。”
前面那次的确是不少人见到了，后面这个……应该是许如雨说的吧？不得不承认，从一掌就能看出她的招式，许如雨果然不简单。
“你也知道，我如今跟魔教教主扯上了关系，还有什么颜面留在飞霞宗？”秋岚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很真诚。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拎着灯走了，窸窸窣窣过后，隐约传来几人的低语。不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主人问你，可曾认识一个名叫秋伯云的人？”
秋岚的手死死扣住床沿，沉默半晌，开口道：“也许见过吧，飞霞宗的人那么多，我又不是每个都认识。”
黑衣人静静地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秋岚一脸茫然地回望，半晌，直到手心冒出了汗，对方才转身离去，外头又是一阵窸窣作响，很快，这群人便离开了。
呼——
看来她赌对了。
师父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并非是因为武功平平，而是因为他本人和飞霞宗众人的刻意遮掩。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像是忘了飞霞宗有他们三个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起他们的名字。飞霞宗本就人多，宗里的人不提，外面还有谁会过问？
事到如今，她隐约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躲起来了。可就这么一走了之……真的好吗？
秋岚默默缩回墙角。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姐妹，你还活着吗？”
“……没死。”
女人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刚认的姐妹，可别叫我给克死了！”
“……”
“喂，你真的不想知道怎么出去吗？”不知怎么的，那女人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秋岚摸了摸下巴：“是这两天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女人低呼了一声，随即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我决定了，就算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快附耳过来。”
等秋岚站到小孔正下方时，女人才偷偷摸摸道：“我之前就听说他们准备去亭州，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身。我还准备想办法让他们带上你，现在倒省事了，他们本来就要带你。既然去亭州，说不定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到时候嘛，甚至不用你动手，一路上的英雄豪杰肯定争着抢着来救你。”
“真的？！”秋岚这次是真的意外了。
“真的啊，你这么好看，非常有红颜祸水的资质呢。”女人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你能看清我长什么样？”
“不能啊！”女人理不直气也壮，“但我不用看也知道，像你这么有趣又聪明的姑娘，如果长得不好看，都对不起你爹妈。”
“对不起，我没爹妈。”
“可怜见的，不如我当你干娘怎么样？”
“……”
干娘是没有认成，但义结金兰还是可以的。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一早，许如雨就带着人来了，锁了秋岚的手脚还不放心，愣是给她一剂药迷晕了。
再醒来时，是在颠婆的马车里，还没等起身，就手脚发软，“咚”地一声撞在门框上。背后传来一道婉转娇柔的声音：“药劲还没过，先躺着吧。”
秋岚回头望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
那人生得一张鹅蛋脸，因为常年不见光，皮肤惨白得近乎透明，脸颊和双唇毫无血色，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没有任何装饰，活像一只从阴间偷跑出来的厉鬼。唯有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满溢着潋滟的笑意，眼尾的皱纹丝毫不显沧桑，反而衬得那双眼更加活泼灵动。本该是妖娆妩媚的样貌，此刻却格外温柔亲切。
“这么快就把大姐给忘了！”女人抬手拉过秋岚，忽的用力一拍，“你瞧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
“我姓徐名若水，你叫我大姐就好。”
“大姐。”秋岚从善如流，“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我主动要求的！”徐若水豪气万分道，“我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别咒我。”
两人正悄悄说着话，徐若水突然顿住了，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快停车了。”
马车骨碌骨碌慢下来，很快便停住了。秋岚和徐若水对视一眼，默契地躺回了板凳上。几乎是刚躺下，车门就被人打开了，来人掏出一个瓷瓶在两人鼻子下薰了薰：“喂，醒了！”
不等两人睁眼，就扔过来一个面饼：“吃吧，别饿死了。”
秋岚一副刚醒的样子，揉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睡眼，视线转了一圈，落在那两张面饼上：“有水吗？”
“……事儿真多！”那人扔进一个水袋，抱怨了一句，生怕她再有什么要求似的，飞快地钻了出去。
等人走了，秋岚才施施然坐起身：“咱们离亭州不远了。”
刚才匆匆一瞥，就见到远处的城墙了。过了两州交界不远，就是亭州城。亭州繁华富庶，车水马龙，在这种地方驾着一辆锁得严严实实、连窗都没有的马车，未免太引人怀疑了。那“主人”肯定也想到这点，因此给他们的药量刚好能在这时间醒来。
醒是醒了，就是没什么战斗力啊……
方才刚醒时，她就运过气，发现内力早就被封得死死的。于是只能默默捡起地上的饼，一口一口啃起来。她可不想毒药没发作，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马车只停了片刻，再次骨碌骨碌转起来，车里传来秋岚遮遮掩掩的声音：“大姐，待会儿上了官道，我掩护，你突围，肯定能跟人接上头。”
车夫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想得美，我们偏偏不走官道！
半个时辰后。
车里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怎么办，外头越来越安静了，咱们走的不是官道啊！”
另一道声音冷静道：“虽然不是官道，但一直往前就是桃花镇，你放心，我在镇上有接应。”
“真的吗？太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车里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你确定这是桃花镇的方向，我怎么听着有狼叫呢？”
“唔……看来他们刚才拐弯了。没事儿，前面不远就是李家村，我二舅家就在李家村呢！”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再过了半个时辰。
马车“咯噔”一下停住了，一阵嘈杂的刀剑声后，车身猛地晃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车上传来窃窃私语——
“我说，到了吗？”
“嗯。”
“那我们……”
“动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当啷”一声，一柄大刀横插到两人面前，紧接着，车门被整个劈成两半，“哐当”一声滚落在地。
车外，黑衣人们早已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和言语问候这群山匪的祖宗十八代。放眼望去，马车四周密密麻麻围了四五十号人，各个灰头土脸，眼冒精光，一看就是练家子。
面前忽的投下一道阴影，一张黑炭似的脸伸了进来。看清车上的两人，顿时一愣，失望地冲外头喊道：“老大，劫错了，是两个女人！”
搞什么啊，跟了一路，结果根本就不是银子嘛！
“笨蛋！”旁边的人呼了黑炭一巴掌，“你不知道老大最喜欢女人吗！”
“也对哦！”黑炭悻悻道，邀功似的嚷起来，“老大，抓到两个女人！”
中气十足的“哈哈哈”伴着四溅的尘土飞了过来，被称为“老大”的山贼兴奋地扑了过来，冲车上瑟瑟发抖的女人们呲牙一笑：“两位美人，你们受苦了，不如跟我回金银寨享福可好？”
徐若水决绝地望了秋岚一眼：“妹妹，你还年轻，不如让我——”说着擦了擦眼角。
秋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姐姐！”
“诶，”贼老大大手一挥，“既然姐姐可以，妹妹也一样可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两人被一前一后扶下了车，秋岚甚至还说了句“多谢”，顿时让贼老大受宠若惊，对她们更加小心殷勤了。黑衣人骂得累了，看了看镇定自若的秋岚，又看了看满脸堆笑的贼老大，猛地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秋岚欣然承认：“对。”
原来她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之所以那么说……她一定知道这里有山匪，才故意引他们来的！该死，竟然中了她的圈套！
一众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来被这两个女人坑了，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双拳难敌四腿，他们只有六个人，而山匪则是倾巢而出——结果可想而知。
“老大，他们怎么办？”黑炭用大刀指着地上的人。
贼老大心思全在两位美人身上，闻言随手一指：“扔到山里喂狼吧！”
要是把这两个人丢了，他们也别想活命，既然这样，还不如——
黑衣人们彼此对视一眼，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正要暴起时，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
一定是主人派来的救兵！黑衣人们大喜过望。
哒哒哒，哒哒哒。
片刻后，一抹身影一骑当先，闯入众人视野。身后紧跟着的，是同样俊逸绝尘的一干人马。
看清马上那人时，秋岚的眼睛顿时亮了：“常师兄！”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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