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被逼复国》焦糖曲奇饼

11、第一天

　　陆绵意消沉了好几天，脸上的笑越来越少。

　　两个丫鬟似乎没有瞧出不对劲，神色如常地劝陆绵意多出去走走，别总是闷在屋子里。

　　趁这日风大，教导规矩的嬷嬷又放了她们的假，陆绵意和陆瑶就在院子里看几个丫鬟放纸鸢。

　　蝴蝶样式的纸鸢被棉线牵住，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扑棱翅膀，乘着微风真的高高飞起来了。

　　陆瑶迫不及待从丫鬟手里接过线卷，拽着棉线不时放出一些，让纸鸢能飞得更高。

　　“妹妹，你瞧。”

　　陆瑶侧过脸，嘴角绽放的笑很有感染力，陆绵意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瑶一边控制着纸鸢，一边分神和陆绵意说话，她这几日规矩学得好，人也更自信了，很乐意与人交谈。

　　“妹妹正值妙龄，就该多笑笑啊，要不要来试试放纸鸢。”

　　“不了，我……”

　　陆绵意想说自己不会放，陆瑶快步走过来，强行拉过她的手握住线卷，细心地嘱咐她：“往外转就能放线，放线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千万别碰，绷紧的棉线可锋利了。”

　　风中的纸鸢有极大的张力，全都传递到线卷上，陆绵意刚拿到线卷时险些被拽着走，幸好有陆瑶帮衬了一把。

　　“若是握不住就赶紧松手，为了一只纸鸢割破手可不值当了。”陆瑶善意地提醒她。

　　陆绵意是第一次放纸鸢，她紧张地把线卷牢牢地攥紧在手里，若是手上不用力线卷就很容易脱手，身上不用劲就可能被纸鸢拖着走。陆绵意看着即将到达云端的纸鸢，感觉很新奇。

　　“你瞧，这不是放得很好嘛。”陆瑶在一旁鼓励地轻拍手。

　　陆绵意的心情渐渐转好，她又转了几圈，把线全都放完了。

　　“大小姐，二小姐！”

　　陆绵意回过头，没留神不小心卸掉了手上的力，线圈轴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凌空飘上了屋顶，啪嗒一声掉到了后厨院子。天空中的纸鸢没有了约束，歪歪斜斜地随风飘着，没多久就坠落了。

　　“没伤到手吧。”陆瑶紧张兮兮地检查陆绵意的手心，见她没受伤，转而责怪刚才出声的丫鬟，“什么要紧的事，这么冒失！”

　　丫鬟气喘吁吁：“前厅来了好几个媒人，夫人请大小姐和二小姐赶紧过去呢。”

　　陆绵意闻言抬起头，脸上有一丝欣喜，连眼睛都亮了。

　　陆瑶兴奋又好奇地问：“是哪家的公子啊？”

　　“礼部侍郎吴晟大人的公子。”

　　不是他……

　　陆绵意失望地敛起嘴角的笑意。

　　倒是这人很熟悉，陆绵意想起来，前些日子杜小姐生辰宴上主动与她们交谈的那位小姐，可不就是礼部侍郎吴大人的千金嘛。

　　“是来找姐姐的。”陆绵意揶揄道。

　　陆瑶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她羞郝地推了一把陆绵意：“别胡说，我们快去前厅看看吧。”

　　手上的动作很诚实，陆绵意被她拉着，到了前厅。

　　此时前厅正喜气洋洋，包裹着红绸布的礼物匣子堆满了桌子，放不下的就将就垒在地上，三四个媒人围着陆夫人说吴家公子的好话。

　　陆绵意她们一来，媒人们就纷纷转移话题的风向。

　　陆瑶羞涩地走到陆夫人的身边，小声地喊了一声“母亲”。

　　“陆小姐可真是钟灵毓秀。”

　　“难怪吴公子在礼品里添了好些首饰，只有那些精致的首饰才衬得上陆小姐。”

　　“就是就是。”

　　媒人们你一嘴我一句，小小的前厅就没一刻安静。

　　陆夫人及时打断她们，话里十分谨慎：“礼物我们都收下了，待我家老爷回来，商量一番后再给各位一个准话。”

　　“应该的应该的。”

　　按照北齐的规矩，媒人第一次上门时都得带上男方准备的礼品，礼品越贵重就越能彰显家世。

　　若是女方愿意收下礼品，则代表她们认可了男方的家世，喜事差不多成了一半。

　　媒人们都喜不自禁，眉飞色舞地又夸了一通。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领头的媒人才说：“那我们几个就先去吴府回个话，免得他们等急了，陆夫人和陆大人再好好商量商量。”

　　媒人们笑呵呵地结伴出了陆府，陆夫人派丫鬟送她们出去，各自给了一份跑腿钱。

　　前厅又安静了下来，陆绵意这才有机会给陆夫人行了礼，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瑶儿，你是怎么想的，与母亲说说。”

　　陆瑶哪里还有什么话，嗫嚅着说都听父亲和母亲的安排。

　　陆夫人怜爱地抚着陆瑶的头发，一手养大的女儿已经长大，到可以出嫁的年龄了，陆夫人心里有欣慰还有不舍。

　　“听媒人说，前些日子的生日宴上，你和吴家小姐相谈甚欢？”

　　陆瑶双手扶着椅子的把手，半趴在上面，笑靥如花。

　　“是呀，吴小姐为人和善，我和她很谈得来，绵意也知道。”

　　突然被提到的陆绵意愣了一下，点点头如实说：“吴小姐看起来很好相处。”

　　陆夫人听了顿时更欢喜这门亲事了，想来以后也不会有妯娌矛盾。

　　“那就等你父亲回来，我和他说说。”

　　时间不早了，如今白天渐长，陆正从户部回来的时候往往天都还是亮的。

　　陆夫人满脸欢欣对着丫鬟吩咐：“让厨房炖一只鸡，晚上多加两个菜。”

　　陆绵意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只人参，装在匣子里还没打开过，放在屋子里都要积灰了。

　　她一直都不喜欢人参，总觉得有说不上来的莫名怪味。

　　“不如放一些参须进去，父亲这几日也很劳累，该好好补补。”陆绵意提议。

　　陆夫人一听就反对：“那是陛下赏赐给你的，我们怎么能用呢？”

　　“一家人一块儿吃饭，有什么大碍呢？”

　　陆夫人的神色有些许动摇，陆绵意趁热打铁，让青黛去取人参送到厨房。

　　三人谁也没走，都坐在前厅闲话，一直到陆正回府。

　　饭菜全都摆好了，陆正一边洗手，一边问：“今儿怎么这么丰盛？”

　　陆夫人捂着嘴笑：“我们瑶儿长大了，都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陆正擦手的动作一顿，随即也高兴起来，佯装不知道，问：“哪家的？”

　　见到陆正入座，陆夫人忙让陆绵意和陆瑶也坐下。

　　陆绵意执起筷子，玉白的手指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吃饭，陆府买的是普通的糙米，口感一般，陆绵意往往要嚼很久才下咽。她一向专注地夹自己面前的菜，偶尔有自己不喜欢的就少吃一点，今天放在她面前的就是她不喜欢的煎豆腐。

　　陆绵意夹了一块豆腐到碗里，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礼部侍郎吴晟大人的公子，吴公子年轻有为，如今都做到主客郎中了。”

　　陆夫人对吴公子这人很满意，主客郎中是从五品的官，吴公子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有如此作为，算得上不错了。

　　不过了解朝堂的人都知道，从五品的主客郎中在朝中的分量，还不如刑部或吏部六品的官员。

　　陆正停止咀嚼，脑中回想了一下。

　　“吴大人家风正，想来吴公子品行也不会差，可以考虑。”

　　陆夫人回道：“我也这样想，所以先收下了他们的礼。”

　　陆正舀了一勺鸡汤到汤碗里，热烫的鸡汤带着菌菇的鲜味，浓稠如乳汁，陆正啜了一口，只觉得比之前的要好喝许多，又盛了一碗。

　　“改日我再托人打听一番吴公子平时的作风，若是还不错，就定下来吧，瑶儿年纪也不小了。”陆正吃饭还算斯文，没有什么陋习。

　　似乎是想起什么，陆正搁下筷子，叹口气：“若是按照北齐先前的规矩，瑶儿还得再过两年才能出嫁，得错过多少好儿郎。”

　　在婚嫁习俗上，陆正更倾向魏国的规矩，趁女孩儿还年轻，才能有更多的选择。

　　陆绵意自生辰宴后，特地去了解过北齐的婚嫁习俗。

　　起先北齐女子也是十五岁左右行嫁娶之事，但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发动户部到民间调查，统计发现，女子在生育时以十六以下和三十岁以上死亡最多，齐帝顶着朝中众臣的劝阻，定了十八岁才可嫁娶的规矩。

　　这个举措显然很大胆，起初百姓们也反抗，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好几个女孩的人家，对他们而言，这就意味着还得再多支出三年的开销。

　　后来文人圈子里开始风靡起几本小说，隐晦的表达了此举的好处。那几本小说辞藻华丽，字字句句都说到理上，渐渐说服了一批文人，众口相传后，慢慢的大家都接受了这个规矩。

　　陆绵意倒是很欣赏齐帝的做法，做前人不敢做之事，世间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勇气？

　　陆夫人夹了一块鸡肉，放在陆正的碗里，宽慰他：“如今缘分正好，这门亲事就很合心意。”

　　陆正把鸡肉吃了，没有回夫人的话，陆夫人转而和陆瑶说笑起来。

　　听得差不多，陆绵意把碗里的最后一口豆腐吃掉，放下碗筷，在等陆正先离座。

　　陆夫人注意到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陆绵意吃的少。自从到陆府之后这位公主明显瘦了很多，脸颊不再圆润，身上仅有的一丝孩子气息随之消失，全然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

　　“怎么吃的这么少，再喝一碗汤吧。”陆夫人说着就伸手，准备拿陆绵意的碗帮她盛汤。

　　陆绵意赶紧拦住她。

　　“实在喝不下，母亲不必添了。”

　　见陆绵意神色坚决，陆夫人只好作罢。

　　陆正也用的差不多了，他擦了擦沾上汤汁的手，放下毛巾。

　　“等瑶儿的亲事定下，也给绵意物色一番。”

　　陆夫人没想到陆正会提这茬，愣了许久才憋出一个“嗯”。

　　陆正离座后，陆绵意也没再留，跟陆夫人告辞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白芍端来茶水，陆绵意漱了漱口，在屋子里踱步。

　　这是她的习惯，晚饭不吃过分饱，点到为止，用完饭后稍走一会消消食。

　　“大小姐似乎有一门好亲事呢，也不知老爷和夫人会给二小姐指一门怎样的亲事。”白芍正收拾妆台，面露憧憬，“二小姐一定值得更好的。”

　　以前陆绵意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当她从陆正嘴里知道那些事后，她都会有意无意的留心她们说的话。

　　“其实……我已经心有所属了。”陆绵意望着门外彻底黑下来的天空。

　　白芍吃惊地看她，问：“是谁家的公子？”

　　陆绵意面露伤感。

　　“只在书斋门前见过一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半合起来的眼神里，藏匿着晦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