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不胜人间一场醉》烟水晶

2、第 2 章

　　第四章执著

　　云天河很开心，虽然这一百年有紫英的陪伴，他不寂寞，但是也很少这麽开心。只是他没有想到，刚刚睁开眼睛就能见到很多人，很多出现在梦里的人。梦璃、菱纱、紫英，还有──玄霄。

　　修长挺拔的身姿，乌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薄薄的唇角邪佞地抿著，眉梢上挑，凤眼轻眯，一身白如霜雪的长衫随风轻飘。这人正对著云天河微笑，出现在梦里很多次的笑，淡淡的，有些冰冷，又奇异地透著温暖。云天河这麽单纯的人都分得清楚，他的每个表情都看得明白，像是能看进这人的心里。

　　“大哥──”轻轻的声音，生怕依旧是梦，虽然眼前的大哥和梦里的那个不太一样。
　　“天河，你的眼睛果然好了，这一百年大哥身困东海，不能来看你，对不住你。”玄霄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透著微微的冷，不过却满是关切的情意。
　　“大哥，你在东海──好吗？”云天河眨著眼睛，一步步走近玄霄，想要靠近，却不敢太近。

　　“好，太好了，”玄霄微微一笑，单手抬起，却在落下的一刻被一阵气息阻止。

　　“玄霄师叔，别来无恙？”慕容紫英淡淡地看著玄霄，温润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惊是怒，可是他手里掐著法诀，淡然的双眸紧盯著玄霄抬起的右手。
　　“慕容紫英，看起来你的修为不错啊，”玄霄冷冷一笑，看著慕容紫英手里的法诀，“修为百年，只差这一两日了吧？”
　　慕容紫英面上一敛，“你怎麽知道？”
　　“呵呵，东海百年，却不是琼华的禁地，我玄霄想知道的事情，还不难得知。”玄霄冷冷的目光扫过慕容紫英，又掠过他，看向身後的柳梦璃和韩菱纱。
　　“来的还真齐，妖、鬼、人，再加上一个马上就要飞升的剑仙，这六界之中，就要齐全了吧？”
　　“玄霄师叔，你还忘了你自己，”慕容紫英淡淡道，“这里还有一个刚刚逃离天界惩罚的──魔。”

　　“哈哈哈──”仰头大笑，玄霄盯著慕容紫英的脸，凤眼之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慕容紫英，我知道你是最难对付的，不过没有想到你已经能看破六界，韩菱纱瞒不住你，我也瞒不住你。那麽天河的事，你一定知道吧？”

　　“如果师叔是指‘神龙之息，可助修行，万劫不死，六界臣服’，紫英还是略有耳闻。”

　　玄霄面色一凛，眼角闪过一丝杀气，“慕容紫英，你尚未成仙既已得知如此天机，莫非天界的人和你有来往？还是──”冷冷地看了看柳梦璃，“幻冥界的妖主，你动用梦樽，探了魔界之主的梦境？”

　　柳梦璃稳步上前，淡淡开口：“如何得知，又有什麽重要？天河的体质，即便可以助力修行。这逆天之事能不能做，玄霄，一百年了，你在东海还没有想通吗？”

　　“大哥──”
　　云天河抢步上前，未等来到玄霄身边，韩菱纱便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天河，他已成魔，不是你的大哥了，不要靠近他！”韩菱纱盯著玄霄，把云天河护在身後。
　　“不是的！”云天河看著玄霄，“魔又如何？人、鬼、妖、魔，有什麽分别？还不都是一样的。大哥就是大哥，我已经一百年没有看见大哥了。菱纱，不要拦著我，我要大哥亲口告诉我，他在东海好不好。”

　　“天河──”
　　韩菱纱心里一阵酸涩，一百年，天河，你这一百年岂止没有见过玄霄，你分明什麽人都没有见过啊。

　　“呵呵，天河，大哥果然没有信错你，”玄霄淡淡一笑，温柔地看著云天河，“你别担心，大哥不是来要你的神龙之息。”
　　“大哥，你要什麽，只要天河有的一定给你，”云天河道，“只要你不再做坏事，只要你能开心的活著。你要什麽都好，就是我没有，也会陪著你一起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玄霄脸色一变，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慕容紫英，淡淡道：“天河，大哥相信你，你也相信大哥。可惜，这世上只有你这麽看我，而牵挂你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哥，你说什麽，天河听不懂。”云天河迷惑了，他不明白玄霄的话，甚至，看不明白他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淡淡一声，手中早已有了动作，一团烈火直直地向著柳梦璃的方向而来。
　　“梦璃！”韩菱纱大喊一声，慕容紫英大惊，手掌猛然一扬。青光闪过，红光消散，一团烟雾之中，看不清柳梦璃的情况。
　　“梦璃！”
　　韩菱纱和云天河向著那团烟雾奔来，慕容紫英却没有动，眼睛一直盯著玄霄的一举一动。
　　玄霄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双手掐诀，又是一团烈火射来，不过这一次，目标是云天河！
　　这一次的火焰霸道之极，远远超过方才对付柳梦璃的手段，慕容紫英不敢大意，飞身来到云天河身前，双手挡住汹涌而来的热浪。

　　心道不好，自己九成的功力都在维持剑冢的温度，待仙剑练成，便可升仙。玄霄刚刚成魔，功力并不强，可是自己此时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加上梦璃也不行。菱纱功力微末，天河更是功力尽失。玄霄，你此时来青鸾峰，果然是挑的好时机。

　　玄霄当然知道这个情况，虽然他本来只想对付一个慕容紫英，现在加上这两个人，也无所谓。

　　“呵呵，慕容紫英，继续与我对抗，只会损失你的元神。百年修为，功亏一篑，飞升在即，你舍得？”玄霄手上施力，眼睛却一直盯著慕容紫英。

　　玄霄很了解慕容紫英，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里面藏著只有他才能看懂的东西──执著。

　　执著的人，永远不能成仙，因为心里牵挂太多。可是这世界上有一种执著，却是成仙最好的助力，那便是对信仰的执著。慕容紫英拥有的便是这种执著。他可以为了心里正确的事，排除万难坚持下去，骨子里，他和玄霄是一样的人。只不过，玄霄作恶，却还有善念，虽然执著，不够纯粹。慕容紫英却不会如此，因为他不作恶，即使是恶事，抱著行善的执著去做，也没了犹豫。

　　所以，此时如果能够杀了玄霄，慕容紫英半点不会犹豫，升仙与信仰相比，微不足道。

　　韶华白首，过眼云烟，天道永恒，往复不辍。慕容紫英心里的天道，这一百年，从未动摇。

　　可惜，还是差了，差了几日时光，慕容紫英不是玄霄的对手。

　　第五章魔界异动

　　火光与青光相抵，旗鼓相当的对峙，可是慕容紫英已经明显落了下风，火光已经渐渐变大，青光渐渐萎缩，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吞没。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光慕容紫英自己会受重创，韩菱纱、云天河，甚至有些功力的柳梦璃都要危险。

　　慕容紫英此时已经没有选择，他只能调动所有内力与玄霄拼命，什麽升仙，什麽得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他们三个的命！

　　把所有功力移到右手，左手掐了个决，慕容紫英双目紧闭，一束青光在左手凝聚。下一刻，便要用尽全部能量，哪怕与面前的这个魔头同归於尽。

　　可是就在这股决斗的青光将要凝结完成之际，玄霄突然哈哈一笑。
　　“慕容紫英，你果然舍得百年修为，舍得升仙的机会，不错，看起来你真的很看重你的朋友。”
　　话音一落，玄霄竟然收住了那团火焰，让它停留在慕容紫英身前不远处。突然没了对抗的力量，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慕容紫英默念口诀，闭目平息了浮躁的气息，才睁开眼睛，疑惑地看著玄霄。

　　玄霄盯著慕容紫英，冷笑道：“我知道你想干什麽，同归於尽？呵呵，那可不容易。我是魔，你是凡人，即使有些功力，即使就要升仙，也不过是个凡人。你与我拼命，必死。而你身後的韩菱纱会魂飞魄散，再也无□□回转世，而是永远消失。”

　　“大哥！”云天河皱著眉头，盯著玄霄的笑脸，不解地说，“大哥，难道你真的要伤害紫英和菱纱？你这一次──究竟想要什麽？”
　　“天河，你相信大哥吗？”玄霄笑著说。
　　“我相信，可是──”云天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不必可是，信就信，不信就不信！”玄霄冷冷地说。
　　“我信！”云天河急道，“大哥不会伤害紫英和菱纱，也不会伤害梦璃，要不然就不会停手了。大哥心里有善念，我知道。”
　　“呵呵，好，你信我就好。”说罢，衣袖一挥，那团火焰猛地向云天河他们飞来。

　　“不好！”慕容紫英急忙奋力抵抗，柳梦璃也运功阻挡，可是那火焰还是渐渐靠近，最终一点点将四个人吞没。

　　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一时间青鸾峰上天昏地暗，过了很久，才恢复清明。
　　慕容紫英睁开眼睛，错愕地看了看四周，一切如常，好像方才的殊死搏斗根本没有发生一般。急急转头，韩菱纱和柳梦璃也是刚刚苏醒，可是，已经没有了云天河！！

　　“天河！”慕容紫英一惊，急忙站起身来，四下里观看，哪里还有云天河的影子！
　　“紫英，怎麽？天河没有了？！”韩菱纱惊道，“玄霄呢？”
　　“看起来玄霄把天河带走了，”柳梦璃摇摇头，“而他并没有为难我们，他目的就是天河。”
　　“那麽，他是想要天河的神龙之息，然後永生不死，称霸六界？”韩菱纱心下焦急，暗自悔恨，不该今日才来。要是早来一步，也许就能把天河藏起来，甚至带他去鬼界也好。
　　“不一定，”慕容紫英摇摇头，淡淡说道，“我方才与他斗法，发觉他的功力并没有那麽强大。毕竟成魔时日尚浅，倘若此时驾驭神龙之息，恐怕他还没有那个力量。”
　　“那他为什麽要劫走天河？”韩菱纱道。
　　“我也不知道，”慕容紫英叹道，“可是我知道的是，天河一定很危险。”
　　“是，”柳梦璃淡淡道，“玄霄是不是想要天河的神龙之息，我们不清楚。可是他刚刚成魔就来青鸾峰，不惜损耗内力也要与紫英相斗，就是为了带走天河。如果他不想害天河，就是别人想害他。无论那个人是谁，让玄霄都忌惮的人，一定很危险。”

　　韩菱纱身上一颤，喃喃道：“莫非那蠢蠢欲动的人，不是玄霄？”
　　慕容紫英一皱眉，对韩菱纱道：“菱纱，你之前说在鬼界感受到玄霄蠢蠢欲动，是什麽意思？梦璃能够得知六界的情况，这不奇怪。你是怎麽知道这些魔界的事情的？”
　　韩菱纱摇头，轻轻一叹，“鬼界是六界之中最苦的，所谓冤魂野鬼，所谓死不瞑目。可是更多的游魂却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愿入轮回。五界之中，不论是人是妖还是魔，死了之後都要变成鬼。我作了一百年的鬼，六界的秘密的确已经知道了不少了。”

　　“菱纱──”柳梦璃心里一疼。

　　“嘻嘻，”韩菱纱笑道：“没什麽，我并不难过。”

　　“其实六界所有的异动，鬼界都能感觉到，再加上我一直修行，比其他的鬼更加敏锐。感受到魔界蠢蠢欲动，神龙之息受到威胁，我第一个便想到天河，第二个想到的，就是玄霄。看起来，我只猜对了一半。”

　　慕容紫英看了看韩菱纱，淡淡地说：“但愿你是猜对了一半吧。”

　　“紫英，我们该怎麽办？”韩菱纱和柳梦璃都看著慕容紫英。
　　“去找天河。”慕容紫英平静地说。
　　“那你的仙剑？”柳梦璃摇摇头，“还差几日就要铸成，此时离开，你这百年修行──”
　　慕容紫英笑了笑，“菱纱废了她的修行，加上一个我，也不算什麽。梦璃，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柳梦璃与韩菱纱二人看著慕容紫英，半晌，也笑了。
　　“好，我们去找天河。”

　　第六章冰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云天河终於苏醒了过来。玄霄微微一笑，天河，你可真能睡。
　　眨眨眼睛，云天河迷蒙地看著身边的一切，冰洞一般的墙壁，光滑无比，透著冷冷的寒气。这里好像是个山洞，转头，对上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像深潭一般注视这自己。

　　云天河一呆，“大哥──”

　　玄霄一勾唇角，欺近身子，淡淡地对云天河说道：“天河，冷吗？”

　　本来是不畏寒的身子，可是百年之前的那一场劫难之中，云天河不光失去了眼睛，而且也失去了所有的内力。此时身处这寒冰之地，难保不会怕冷。

　　“呵呵，大哥不说还没注意，这里真的很冷啊。”云天河搓搓手心，又抱著自己的肩膀，想要抵挡透骨的寒气。
　　玄霄微微一叹，“果然还是这样，你的身子越来越像夙玉了。”
　　“什麽？”云天河听到玄霄提起娘的名字，眉毛挑了一下。
　　“没什麽，”玄霄靠近一步，将云天河抱在怀里，单手搭住他右手的脉门，另外一只手抵在他的心口，徐徐将温热的真气输入心脉。
　　“暖了吗？”
　　“嗯，暖了好多，谢谢大哥。”云天河感到通体舒服，暖流从心里一直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分外惬意。
　　靠无防备地靠在玄霄的肩头，云天河微微的笑了。
　　“天河，你笑什麽？”玄霄从背後抱著云天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微微颤动的身子还是逃不出玄霄的感觉。
　　“大哥的功力还是和从前一样好，不怕冷，也不怕热，我很高兴。”

　　玄霄听著这单纯的声音，狭长的凤目眯了一下，淡淡在云天河耳边说道：“天河，你为什麽这麽相信我？所有欺骗过我的人，我都恨他们，甚至连当初欺骗的内容都忘记了，那种恨的感觉还是难以忘记。你呢？我明明骗过你，你为什麽到今天还是这麽相信我。你不怕我再骗你一次？”

　　这些话说得很慢，可是说完了很长时间了，云天河都没有回答。
　　“天河？”玄霄感觉他的身上已经暖了，便松开了手，转过天河的脸，玄霄微微苦笑，这家夥竟然又睡著了。

　　“怕冷，贪睡，天河，看起来我不该带你来这里，可是这里最安全，他们绝对想不到。”淡淡一笑，又抱起他，“睡吧，睡过这段日子就好了，我是不是该谢谢天帝让我在东海受冰火考验一百年，现在才能用我的内力帮你御寒呢？”

　　时间慢慢的过，一百年了，真是不短啊。微微一笑，现在的相守不知道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玄霄甚至舍不得闭上眼睛。

　　一个完全信任自己的人，这样的人在玄霄的生命里面，等同於奢望。因为有很多时候，连玄霄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经常会被自己心里出现的邪念吓住，那种难以控制的欲望，让他不敢细想。

　　如果有机会，他会怎麽样？就像这一次，如果身负神龙之息的不是天河，他会怎麽样？他会放弃这个称霸六界的机会吗？玄霄冷笑，当然不会。

　　低头看了看熟睡天河，依旧是十九岁少年的青涩容颜，洁白的脸颊上泛著点点的红晕，玄霄的唇角也不由得勾了一下，还好是你。
　　天河，如果我再做一次坏事，你一定会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