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爱你》晏汐

2、02

　　李桥犹豫之际，关荷转身就走。

　　越走越急，胸膛因急促呼吸而起起伏伏。

　　她不明白自己在那一刻想的究竟是什么，明明当初从首都回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再见一见李桥。
　　见一面当年在自己孤立无援时，给予自己最多帮助和爱的男生。
　　可是真见到了，尤其是看到他身边有了新面孔的异性，心仿佛被针扎似的刺痛。

　　她究竟在幻想什么呢？

　　那些被分手后还在原地停留的男生只存在于女作家的笔下，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
　　她怎么敢妄想当初辜负李桥后，他还会在荷花镇等她？

　　李桥帅气高大，聪明风趣，在学校里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分手之后，追他的女生更是前仆后继。
　　他现在有女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关荷喘不过气，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跑回卧室，脑袋抵着二楼窗户往下看，才发现李桥并没有追上来。

　　呵。
　　关荷嗤笑一声，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还以为李桥会拦住她，向她叽里呱啦着急解释呢。
　　他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向她解释，而是去哄他的女朋友吧。

　　关荷背靠墙壁，缓缓地蹲下了身，她双手抱住膝盖，盯着空中漂浮的细碎的尘埃，默默流下两行泪。

　　-

　　隔天一早，关荷拎着果篮和鲜花去了山上。

　　山上有一片墓地，荷花镇许多代长辈都埋在这里，也包括她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

　　祭拜的流程，关荷早就烂熟于心，她学着当年外婆的样子，在墓碑前摆上水果、鲜花，又给他们斟了一杯酒。

　　天高云淡，山上的清风徐徐地刮过来，树影摇曳。

　　关荷坐在墓碑旁，轻声和他们讲述这几年在北京的生活。

　　她跟外婆说，她在读大学时经常和同学们夜骑长安街，每次夜骑，她都会把外婆的照片揣在兜里，也算她们共同见过这般繁华热闹。

　　去年公司团建，地点就在长城。很多同事怕苦怕累，选择坐缆车上山，她没有。
　　她是数百位员工中为数不多坚持全程爬行的，登顶时，她在山上尽情大喊“爸爸妈妈，外婆，我很想你们”，也不知道风能不能把她的思念传去天上。

　　在北京，她最喜欢吃涮羊肉，蘸麻酱最香了。也喜欢北京烤鸭，喜欢烤的脆脆的外皮。网上都说豆汁儿的味道很神奇，绝大多数网友都不太能接受，因为好奇，她也尝试喝了一次豆汁儿，第一口差点没呕出来。

　　她将这些年的经历和见闻一一说给外婆听，说着说着，身体感到疲累，便倚着墓碑沉沉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关荷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衣服黏湿，贴着肌肤，让她感到别扭。
　　她决定回家清洗。

　　从山上往下走了数百米，迎面撞上前来爬山的李桥以及昨天那位女生。

　　女生率先认出关荷，朝她挥挥手：“嗨，好巧啊。”
　　四下无人，他们直直撞上，关荷无处可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回了一句“你好”。

　　“听李桥说，你是他的高中同学，你好啊。”
　　“很高兴认识你，冒昧地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生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关荷，长睫毛扑闪，眼神澄澈，看起来格外纯真美好。

　　关荷瞟一眼李桥，后者视若无睹。她敛了眼眸，问：“他没告诉你吗？”
　　女生摇摇头：“他不肯说。”

　　想来是对她厌恶极了，才不肯提起她的名字，也不肯承认他们之间的任何过往。

　　“关荷。”她轻声说。
　　说罢，抬眼去看李桥的反应。

　　后者单手插兜，仰头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青山。脸上的表情很淡，看起来似乎对她们的谈话内容并不关心。

　　“我叫沐雨婷。”
　　“我和李桥来爬山，你呢？”

　　女生又问。

　　关荷抿嘴挤出一抹淡笑：“出来转转，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不一起吗？”
　　关荷抬起的脚顿在原地，因为这句话不是沐雨婷问的，声音来自李桥。

　　荷花镇的山就那么几座，在小镇上长大的人几乎将周边的山都爬遍了，没什么新鲜感。

　　关荷错开李桥的视线，摇摇头。
　　“不了。”

　　走到山脚下，原先还艳阳灿烂的天忽地暗下来，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关荷无奈地摸了摸后脖颈，看样子是要下雨。

　　她早晨是打车过来的，没记着带伞，这会儿恐怕要淋雨回去了。

　　她记得李桥和沐雨婷双手空空，似乎也没带伞。
　　若是下了暴雨，山上的路更不好走，恐会遇到危险。

　　关荷打开社交软件，翻到李桥的联系方式，想着要不要给他提个醒。
　　他的头像是灰色的，但关荷无比确定他还在用这个号。

　　因为半年前的除夕夜，李桥出乎意料地给她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

　　上了大学之后，关荷并没有如当初所言一天三条朋友圈来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后悔分手。
　　她选择沉下心来好好学习，融入集体，感受大学生活。

　　除了偶尔转发社团活动的链接，在重要节日发发照片，她就跟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除夕夜那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雪。

　　春节期间，外来务工的人纷纷离开京城，平日里拥堵的城市一下子空了许多。

　　关荷除夕夜前一天在家大扫除，将里里外外清扫得焕然一新，第二天直接睡到大中午。
　　醒后她给自己煮了碗饺子，包饺子的手艺跟外婆学的，可她每次学都不认真，以至于包出来的饺子形状各异。
　　不过，总是能吃的嘛。

　　吃完她穿上羽绒服，披着围巾去什刹海转悠了一圈。

　　什刹海游客成群，滑冰场挤满了人。
　　她看得兴致勃勃，也上去尝试了几次滑冰，并让旅客帮忙拍下照片。

　　滑累了，顺便买了根糖葫芦咬着吃。

　　外面裹着的糖浆甜丝丝的，里面的山楂却酸得人掉牙，她几乎是要半嚼半吞才能解决完一整根糖葫芦。
　　当时她想，如果李桥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