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质子，太坑人！》天色尚早

3、第 3 章

　　赵明玉被软禁在淑安殿内整整十日，一直沉浸在赵风离自尽的哀恸之中。前朝太监宫婢无不人人自危，生怕新帝斩草除根。然以仁德令天下的欧阳杰敖非但没屠杀一人，反而在攻下皇城后的第十一天，以君王之里亲自迎出了赵明玉。
　　“明玉，好久不见！”皇袍加身，欧阳杰敖对赵明玉仍淡笑如风，仿佛灭国之祸都是凭空捏造的环境，而他仍旧是那个陪在她身旁嘘寒问暖的良人。
　　他朝她伸出了手。
　　赵明玉顿觉周身发冷，却不得不以手指搭上他的。柔软却又冰冷……
　　次日，欧阳杰敖昭告天下。诏书曰：嘉仁帝虽身死，但罪责难逃，特令鞭尸一百鞭以儆效尤。原太子妃不守妇德，三日后以藳刑赐死。朕顾念与西齐两国友邦情谊，特还政于西齐皇族。酌令明玉公主继承大统，称帝女王。朕愿与帝女王共结连理，夫妻同心。至此两王并立于天下，两国子民携手共存……
　　赵明玉身穿明黄色秀龙皇袍，头戴象征帝王的特制宝石金冠，面无表情地跨进了刑部天牢中。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狱长立刻率领众狱卒跪地迎接。
　　“罪妇珠兮在哪里？”她问。
　　“回陛下的话，她明日午时用刑，今夜关在了死囚牢房。”
　　“带我过去瞧瞧。”
　　“诺！”
　　监牢内九曲十八弯，赵明玉走了一遭，仿佛历经了人生百态。在这里关押的囚徒大多犯了重罪，不是打的血肉横飞倒地□□，便是跪倒求饶，如疯似癫。
　　唯有那一人，在单独的牢房中她站在蒲草垫上，衣着华丽，发丝丝毫不乱，脸色平静如常，容貌举止倾国倾城。
　　珠兮，为了违背誓言，下旨要将她亲手刺死的男人，到底值得吗？赵明玉前来本是为了问这一句，但到了她面前反倒开不了口了。藳刑乃是西齐国惩治□□之极刑，要将粗糨纸以油浸湿，一层一层贴于脸上，直至罪妇窒息而亡。其过程漫长，乃属女子最残酷刑法，
　　欧阳杰敖能狠心对珠兮处以极刑，只为平息天下人悠悠之口，她真怀疑，他到底是否真心爱她。亦或许，他只当她是一枚攻陷西齐的棋子。
　　屏退闲杂人等，赵明玉独自一人与珠兮隔着围栏互望。好半响，女王才悠悠开了口。
　　“明日你死之时便是我与欧阳杰敖的大婚庆典，到头来他还是舍了你回到本王身边。”一句话状似挑衅，可赵明玉心里却毫无半点儿嫉妒之情，反而为将死之人感到深深的悲哀。
　　她爱他至死不渝，宁愿自毁名节，只为他的一统天下。换来的又是什么？
　　“公主……不，现下该称作女王陛下了。”珠兮缓缓一笑，明眸皓目，却没了神采，尽是死一般的寂默。“珠兮一生虽错爱，却并未后悔。只恨自己未能看清，错信他人。而明日陛下大婚，珠兮倒想提醒陛下，切莫要重蹈覆辙，也莫要轻易生子。”
　　“此话……怎讲？”
　　“他部署多年不惜为了利用而接近我灭了西齐，又怎会将到手的江山送还给你？让你称帝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扬仁义之名。待你产子之后，皇子必得两国臣民拥护，他江山稳坐，在无人敢质疑。到那时陛下已无利用价值，一山不容二虎。你只怕也难逃死劫。”
　　赵明玉下意识握紧双拳，掌心冰冷。虽早有预感，但经珠兮一语道破，她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再也不多做停留，她转身奔出，不敢面对此刻的珠兮，更害怕去想明日的大婚庆典。本就早已对欧阳杰敖不曾抱有奢望，此刻却会觉得隐隐作痛。
　　兔死狐悲，不过如此。
　　“天下男子皆薄性，帝王岂会有真情……”身后传来珠兮淡淡的声音，明明无甚情感，却令人觉得悲悲切切凄凉万分。“……莫要太傻……太傻……”
　　次日，双王大婚，普天同庆，皇城三日烟火不绝。
　　洞房花烛之夜，欧阳杰敖微醉着挑开皇后红盖头，深情地执起帝女王的芊芊玉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深邃的眸子漾着绵绵情意。“明玉，你的杰敖哥哥终于得偿夙愿赢得美人归。你可知道这一刻朕等了多久？”
　　赵明玉微微一笑，却没有半点儿身为新嫁娘的娇羞。
　　他叹息了一声，亲手放下帐帘……
　　“明玉，给朕个孩子……”欧阳杰敖在她耳旁喃喃低语。

　　未久，帝女王怀有身孕，曜帝甚为欣喜。爱屋及乌，以至于皇嗣尚未降生，若得皇子，便许以太子之尊。
　　时光飞逝，弹指一瞬。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帝女王午夜阵痛，曜帝大为紧张，调来禁军近百人将皇后殿封了个水泄不通。
　　赵明玉在榻上痛的死去活来，捧着如鼓小腹，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打娘胎就脆弱不堪的心肺早就不堪重负，猛然抽搐带来剧烈疼痛和腹部阵痛交相呼应。
　　她咬着下唇，猛然用力，试图将腹中孩儿挤出体外，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气结而衰……
　　“陛下，用力，小皇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一旁的产婆焦急的以手在她腹上施压催产，心知帝女王情况危急，稍有不适一尸两命。“再不生出来，恐怕皇子会早折。”
　　“陛下，想想小皇子，你一定要挺住啊。”碧芙见赵明玉几度昏阙，脸色发青，只是心疾发作，跪在榻前，满脸泪水。
　　她意识模糊，这句却听的清楚。母子连心，为爱儿，她闭上眼集全身之力力向下腹挤去……
　　“哇……哇……”稚子的啼哭声响彻天宇。小皇子顺利产下，屋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陛下，是小皇子……”碧芙喜极而涕，抓住了赵明玉的手。
　　帝女王用尽全力，意识迷离，朦胧之中似是听见碧芙撕心裂肺的惊呼声。
　　“你们要干什么？不……不能这么对陛下……
　　有什么在下身重重的刺了进去，她麻木的下身撕裂般的剧痛，之后一股热流自那出狂涌而出，顿时满屋血腥。
　　产婆侍女抱着新生皇子鱼贯而出，竟无人再瞧血崩的赵明玉一眼，冷漠的脸上没有半分不忍。
　　只有碧芙扑倒在紧锁的宫门上嚎哭着。“求求公主……求求你们救救公主……”
　　颈项上热辣辣的干涩，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滴流干，赵明玉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像是一片云彩，浮上了九天。九天之上，十三皇兄正笑着摇摇朝她招手……终于，能离开深宫，离开此处，也算是解脱。
　　只可怜了那未能见上一眼的孩儿……
　　这夜，曜帝大醉于乾清宫。
　　史记，一代女帝猝于产子血崩，曜帝悲痛至极，守灵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而后立帝女王诞下的二皇子为东宫太子。
　　随天下归心。
　　世人莫不叹曜帝王多情，仁德贤明实为一代明君！

　　赵明玉悠悠转醒，仿若做了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