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质子，太坑人！》天色尚早

2、第 2 章

　　半年后，质子妃有孕。

　　西齐国主偶染风寒从此一病不起。

　　又过一年，质子妃喜得世子，消息传到东齐国后，举国欢腾。而西齐国主病入膏肓，日日昏迷。此刻膝下无子的正宫皇后凭借外戚当权把持朝政，利用宫变废太子 ，在西齐国太子欧阳杰敖的支持下立十三皇子赵风离为太子。

　　三日后，西齐国主驾崩归天，太子赵风离继位，史称嘉仁帝，实为太皇太后手中傀儡。

　　“皇帝哥哥，你真要放欧阳杰敖回国？”一袭粉色纱裙，明玉公主不顾侍卫阻拦，冲进御书房，直奔嘉仁帝驾前。

　　赵风离瞧见是她，轻笑出声。放下手中笔墨，起身相迎。更掏出丝帕轻轻拭去她额上薄汗。“你这疯丫头，急什么？坐下来歇歇再说。”

　　“朕要和皇妹说说话，你们都退下吧！”他转身挥手屏退左右下人后，才拉着赵明玉的手坐下。

　　“你还放不下他？”他挑挑眉，柔声以对。在这个手足相残，危机四伏的皇宫之中，也只有这个妹子才能触及他心中唯一的柔软。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放虎归山，终有一日会危机皇上你的江山。”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再次提及那人，除了心头仍感酸涩之外并没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眉心一蹙，握住她的手渐渐放开，站起身缓缓踱步，脸上若有所思。“明玉，你应该知道朕如今的处境。这江山都掌握在太后手上，朕只是空担了个名号而已。况且珠兮为他诞下皇儿，足以充当质子。世上从来就无双质子之事，必当放欧阳杰敖归国，再加上太皇太后促成，送他回东齐以是板上钉钉。”

　　“……”她不语。虽打小和欧阳杰敖一起长大，经宫变一事，他全力促成皇兄登基。她便觉得自己竟一点儿也不了解他。西齐太子的狼子野心跟着暴露而出。

　　“好在他答应过朕，更诏告天下两国友邦互不相侵，咱们手中还有珠兮和小世子，他还是会顾及的。”他安慰道。

　　赵明玉的脸上却蒙上层阴影，总觉得风雨欲来。

　　又数日，欧阳杰敖整装归国，而珠兮和小世子作为人质继续留在西齐，归期遥遥……

　　欧阳杰敖回国之时，明玉也去送行。毕竟又过一番情份，就算不能长存也还算是故人。亲见他们夫妻依依惜别，珠兮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儿差点儿哭晕在他怀中，明玉心头自是别样一番滋味。

　　也许是该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放下了。

　　秋去冬来，四季更替，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中东齐国皇帝禅位，太子欧阳杰敖称曜帝。改国制，兴科举，重农商，大刀阔斧施仁政，圣明远播。而天下皆知曜痴情，为尚在西齐国中的无冕皇后至今未纳一人，以至六宫无妃。

　　如此钟情仁爱的君王，自然名动天下。与此同时，西齐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外戚专权已达到顶峰。相较于以往，质子府太子妃一反常态，频繁出入于帝王寝宫。几番下来流言四起，有的说东齐太子妃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和嘉仁帝暗中来往。有的说嘉仁帝一直对太子妃倾慕有加，抢夺他人之妻，失德在先。朝中更是为此事议论纷纷，然嘉仁帝依然我行我素，对臣子劝谏置之不理，更时常将太子妃深夜招至寝宫。

　　赵明玉闻言，先是不信，虽知皇兄对珠兮用情至深，但他顾全大局，断不会如此荒唐。可一次黄昏十分，她亲见珠兮自御书房侧门匆匆而出，云鬓纷乱，领口松散，脸颊上更是绯红一片……她默默返回自己寝宫，并未向皇兄问过此事。

　　原来一张美丽的容颜，一副动人的外皮，能令两个男人爱慕至此。一个抛弃青梅竹马，不顾身份。另一个宁愿背负骂名，无怨无悔。

　　于此，皇兄也不过是个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地拥有心上人的可怜人罢了！

　　只是……对欧阳杰敖钟情有加的珠兮，又怎会短短几年就琵琶别抱，投入皇兄怀抱呢？

　　这日，赵明玉闲来无事，换上宫女布衣偷偷溜出淑安殿。她一路埋头闲闲逛逛，倒也没人认出她是当今公主。走着走着，赵明玉来到西齐质子宫，心底突然冒出个念头。

　　欧阳杰敖的皇儿应该已经蹒跚学步了吧，听说他们父子二人相貌甚为相像，不知是否也如他小时一般顽皮……明玉淡淡一笑，旋即从后门而入。她低着头，侍卫全当她是当值宫女，倒也未加阻拦。

　　随着时间的流失，如烈焰一般痴迷的激情随之退去，被岁月凝炼成淡淡的想念。偶然想起，偶尔思念，听到他半点消息也能微笑询问。也许她淡忘了他……也或许她真正爱上了他。

　　小世子跟乳母同住一处，周岁时她曾跟皇兄一同来探视过。绕过长廊，赵明玉专挑少人小径，悄声而行。

　　突然，远处飞快闪过什么，没入树旁连着主屋的小屋内。

　　莫不是什么稀奇的鸟儿？一向爱鸟的明玉公主，忍不住好奇之心，蹑手蹑脚走过去，自窗棂缝隙偷望进去……

　　贵为太子妃的珠兮立于简陋屋内，一名掩着面目的男子跪在她脚下。

　　屋外的明玉公主顿时屏住呼吸。

　　“陛下可曾有信带来？”珠兮刻意压低声音问道，言语之中透露着急切。

　　“陛下担心消息泄漏，故而未曾赐予书信，只有口谕。”男子得到恩准，起身回话。

　　“皇上说了些什么？”珠兮闻言喜上眉梢，眸中竟含热泪，连声音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赵明玉心下一沉。从她此番表情上来看，明明是对欧阳杰敖一往情深。那和皇兄之事必有蹊跷。定下心虚，她继续侧耳倾听……

　　“娘娘能为我东齐国舍身于西齐国君，以乱其明威，动其国基，皇上深表赞许。并希望娘娘能继续忍辱负重，有了帝王失德，淫人妻女的罪名，陛下才好发兵扫平西齐，一统天下。”男子道。“陛下还说，他日攻入西齐王宫，登上天子之位，定许娘娘为后，共享天下。”

　　珠兮脸上绽放出甜美笑颜，星眸朦胧，仿佛已瞧见欧阳杰敖亲手为她戴上凤冠。

　　赵明玉瞧得真切，听得仔细。不自觉双手掌心汗水淋漓。她深深吸了口气，悄悄来亦无声走。

　　淫人妻者，人人得而诛之。
　　以珠兮一人换一个名正言顺攻打西齐国的理由，不但不有违天理背信弃义，反而会被世人景象称颂。
　　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是枭雄真性情！
　　一张密密编织的巨网，缓缓在她眼前张开，而后慢慢收紧，将整个西齐皇宫收入囊中。
　　赵明玉一路跌跌绊绊，几度险些摔倒，惊慌失色地狂奔至御书房，嘉仁帝驾前。
　　赵风离曾几何时见过她这般慌张，愣了片刻才，扶住她拜倒在身前的身子。
　　“丫头，你又是闹那一出啊？”
　　他叹了口气，亲昵地点了点她的翘鼻，将赵明玉扶了起来。“你身子不好，无需跪朕，更别过度跑跳。真是该给你招个驸马好好守着你，别竟是令朕挂心！”
　　“皇上……”她脸色凝重，颤颤巍巍开了口。“你和质子妃是否……是否……”
　　嘉仁帝脸色微变，旋即苦笑点了点头。自家妹子最了解他的心意，况且事已至此更无从隐瞒。
　　“你可知道，珠兮接近你全是出自欧阳杰熬的受益？”赵明玉缓缓将今日之所见所闻详详细细讲清道明。
　　嘉仁帝眉心紧蹙，薄唇微抿成一线，脸色凝重却并无惊骇之色，显是对她所说早已知情。
　　他轻轻将明玉揽入怀中，像儿时那般宠溺呵护，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背，悠悠开了口。“妹子，要是哥哥我败坏了赵家江山，你可会埋怨我？”
　　这一次，从赵风离嘴里并没有自称为朕。他们就如同一对普通兄妹一般。
　　她抬头惊望进他那双满是歉意却并无后悔的深邃眼眸，顿有所悟。睿智聪慧的十三皇子，又怎么会看不透当世之局？
　　他已经厌倦身为傀儡，想亲手毁了一切？亦或是……
　　“珠兮是哥哥这一生最爱的女子，亲见她为人妻为人母，我已心灰意冷。”赵风离又是一声叹息。“她来找我，扑倒我怀中痛哭，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想要补偿之时。明明看的清那双美目里的算计、迷惑，唯独没有真情，我却还是无法抗拒。”
　　赵明玉心中隐隐抽痛起来。那种为情所伤的痛她怎会不知？
　　“……到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知到底想要如何。是情难自禁还是厌倦一切盼望早做解脱。也就只能每日沉迷其中，不想自拔！”
　　“皇兄……”她悲悲切切地喊出一声，瞧着他颓废的脸庞的视线朦胧一片，强忍着在眼底滚动了几个来回，还是凝聚成泪溢出眼眶……
　　“你莫要怪我……莫要怪我……”
　　富丽堂皇的皇家宫殿内，再没有九五至尊，皇朝公主。有的只是一对偎依在一起，失声痛哭的兄妹。
　　同年，嘉仁帝与质子妃来往甚密，公然有染，为天下所不齿。数月后，东齐国满朝文武奏请攻之，以为帝王雪耻，一呼百应。
　　东齐国主欧阳杰敖以帝王无德，淫一国之母，必诛之以雪耻为由挥军西下，大举攻西齐。
　　狼烟四起，战火连绵三月不绝。东齐大军占尽先机，人心所向，所向披靡，一故作气攻下西齐国都，占领皇城……
　　同日，嘉仁帝协皇室所有男丁自绝于寝宫内，一干皇室女子画地为牢，统统幽禁在自己宫内。至此西齐国名存实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