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958》蚂蚁很忙

3、第 3 章

　　他们厂说是机械厂，其实并不出产机械，只生产一些零部件，相当于现在的代加工厂。
　　他们厂里一共十三个技术员，都是他老丈人带着，主要负责厂里机器的运转以及整个县里各种机械的维修工作。因为不论是厂里面的机器还是农村的农用机器，都是从省城的机械厂出售的，而他们厂算是省城机械厂的下属单位。
　　虽然说他们金山县也就那么七八个厂子，但因为包括一些农机，所以维修工作是真不少，而且少不得要经常下乡。
　　下乡这种活些乡下人面前原主觉得自己是个高高在上城里人了，尤其是在回他自己老家的时候简直觉得扬眉吐气。
　　他们技术员，没有维修任务时，也是要上流水线干活的。倒不用干别的，就是看机器。这几年国家显然是把重心放在重工上了，全国范围的大炼钢。练出来的钢干嘛？还不是造飞机、火车、汽车、轮船以及各种机床。
　　他们厂的任务也跟着越来越重，从刚开始五十多点人发展到现在二百多人。
　　他家老丈人属于实干型，简单的说了两句就开始布置任务。刚秋收完打谷机脱壳机磨粉机坏的还不少，县下有5个乡八支生产队打电话过来请求支援。
　　泗水乡的两支生产队，金沙乡的三支生产队，玉沙乡、沿河乡、大洼乡各一支。
　　“有没有自愿去的？”他岳父例行公事的问道。
　　大家一致看向杨致远，杨致远默不作声。
　　原身乐意去可不代表他乐意去，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辛苦不说还吃力不讨好。他虽然想多弄些粮食，但乡下未必是好的选择。
　　这几年搞□□，几乎没有不谎报收成的，乡下根本没有余粮。就算有几个有良心的干部，他也不敢在周边搞小动作，工人的岗位可是他将来二十年安身立命的根本。
　　“没人自愿去，那就抽签吧。”
　　“抽什么签，师傅，杨致远同志愿意去的啊，每次不都是他去吗？”刘四海急忙道。
　　刘四海没吃过苦，他家以前是大地主，抗战时期支援过共产党，抗战胜利后又捐出了所有的财产（当然只是明面上的所有），算是赤色地主，大革命还没开始，这部分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毕竟有从前的积累。
　　“刘四海同志，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了，你还要搞封建剥削吗？”
　　“不不不，这不是我看杨致远同志你每次都积极主动，以为你喜欢去呢嘛。”刘四海听了这话，脸上一慌，这可不是小帽子。
　　“没有喜欢吃苦的人，只有不怕吃苦的人。当年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如今某些人下个乡都推三阻四。为了不给队伍培养蛀虫，以后不论是有好处还是有困难大家都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抽签决定。这次抽到的下次就不用抽，直到轮完一圈儿。”杨致远道。
　　厂里有十条流水线，至少要留十个人，只能抽三个人。3比13杨致远又一次光荣的中奖了，毕竟穿越这种大奖都中过了，这种的也不算什么了。
　　杨致远抽中的是玉沙乡和大洼乡，孙大军是泗水和沿河，刘根生是金沙乡。虽然三个人运气都不好，杨致远还是勇夺了个最差的，玉沙和大洼，离得远，跑完俩地方起码得三天，那还得是机器修的顺利。
　　一出结果，刘四海就低头闷笑。
　　“行了，该干活干活。你们三个下班前去工会开个介绍信，明天出发。”
　　“是，师傅。”
　　今天生产的零件是省城自行车厂订的，自行车的链条、铃铛、弹簧、螺丝盖帽等配件。量是真不大，26、28俩型号的加起来才五万组，就这他们厂起码得干一个月。这年头的自行车为啥这么稀罕？因为产量太低啊。
　　听着零件一个一个往下掉的声音，能让人昏昏欲睡。机器很落后，每次填物料得停机，偶尔卡住了，又得停机。这边零件好了也没有传送带，得人力运到手工台组装。
　　相对于普通的工人，他们技术员就干点开关机、收放模具的活算是很轻松了。但是干了两天杨致远还是觉的累，主要是工作环境太糟糕了，灯光昏暗、空气不流通、噪音嘈杂。
　　可能的话还得换个别的工作，58年到78年还有二十年呢。前世学的计算机专业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组框满了，来领料。”杨致远扯着嗓子喊道，没法子车间太吵了。
　　“哎，来了。”
　　两个男人抬着刚下来的零件，吃力的往组装间里搬。组装好了还得往仓库搬，末了往车上搬。
　　杨致远皱了皱眉，这厂里的产品都是铁制品，靠人力运输也太费劲了。改良机器什么的他是没这个能耐了，做个小推车不难啊。其实最好用的还是叉车，哎这东西不是看过就能做出来的啊。
　　杨致远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厕所没有隔间，导致他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混上。厂里倒是提供饮用水，只不过喝水的缸子都是公用的，他用着膈应，这两天干脆就不喝水了。
　　原主节俭惯了，家里并没有专门喝水的杯子，都是用碗喝的，想带也没法带。
　　“铃铃铃铃铃......”
　　可算是到点了，渴死他了。
　　回到家他第一时间灌下一大碗水，媳妇已经在做饭了，哺乳期的女工上午下午都可以提前半小时回家喂奶，她媳妇也快到期了就是。
　　“你买这骨头回来干啥？不够费柴火的。”
　　“那是买肉送的，骨头熬汤有营养，费点柴火有啥打紧的，柴火能花几个钱。”
　　“柴火是不花钱，总叫你老家送也怪不好意思的。这几天也不知道你是咋了，日日要洗澡，这又弄回来两根大骨，咋尽跟柴火过不去。”
　　杨致远默默闭上嘴，不说还真想不起来，原主连柴火都是搜刮的老家的。
　　“没事，下次老家送过来，咱看着给点钱，乡下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钱。”
　　“嗯，是该给，不然我用着心里不得劲儿，对了这肉怎么吃？”
　　“炖土豆吧，我去削几个土豆。”
　　“削啥？土豆洗洗就可以了啊”
　　“呃，我去洗几个。”洗了五个大土豆，最终没能过心里那关，偷偷把皮给削了。
　　洗好土豆，切好肉，杨致远亲自掌勺。先舀了一小勺油把肉炒了炒，加了几片姜加水炖。
　　“咱家油不是早用光了吗？”
　　“黑市上买的。”
　　“咱结婚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饭呢。”
　　“跟我爹学的，爹在村里可是红白案师傅，也就这几年不让搞婚丧宴请那套。我只学了烧菜，其他的不会，馒头我都不会整。”
　　“闺女过来烧火，媳妇儿你去喊岳父岳母过来一起吃。”
　　“好，我顺便把咱家野小子逮回来。”
　　“东东，回家吃饭了。”宿舍区不大，喊上一嗓子基本家家都能听的到。
　　“妈，今天吃啥？”杨旭东不知道从哪家窜出来。
　　“你干啥了，看埋汰的，等着吃你爹的巴掌吧。”
　　杨东旭缩了缩脑袋，走近几步闻到家里的肉香味，顾不上怕了，撒开脚丫子就往家里跑。
　　“爹，好香啊，是肉吗？”
　　杨致远看着自己的便宜儿子，叹了口气。澡是没法洗了，俩锅都占着，打了盆水亲自给他洗手洗脸。
　　这里可不是现代，孩子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看顾，这里的孩子都是这么野大的。
　　这还是杨致远第一次给儿子洗手，杨旭东挺新奇的，任由他爹摆弄。
　　“都玩啥了，脏成这样？”
　　“尿泥，我尿的最多，捏出来的泥人比他们的都多，哈哈。”
　　杨致远手一顿，从屋角摸出来一块皂角，重新给他搓，顺便给自己也搓了搓。
　　土灶大锅烧菜快，半个小时就全起锅了。考虑到俩老人俩孩子，肉炖的烂烂的。
　　菜刚端上桌，杨旭东就迫不及待的伸筷子。
　　“东东，长辈没动筷子，小孩子不能先吃。”
　　“以前没这样啊。”
　　“以前你小跟你讲不明白，你跟你弟弟讲道理他听吗？现在你长大了，得知道规矩了。”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规矩，不都是大人让着小孩的吗？”
　　“吃第一口不是让着是尊敬，因为长辈辛苦，要尊敬长辈。”
　　“姥姥姥爷，你们快吃一口。”杨旭东不懂那么多道理，只想着早点吃到嘴里。
　　“想不到小杨还有这手艺啊，不比国营饭店的差。”他岳母吃着挺满意。
　　“是不错，可惜没酒。”岳父遗憾。
　　“吃不饱的人还多着呢，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岳母嗔了老头子一眼。
　　“说的也是。小杨啊，下个月有个老战友的孩子过来看我，到时我弄点好菜，你帮我整几个？”
　　“没问题，是来这边办事吗？”
　　“来这边任职，估摸着是咱们县的县长。”
　　“县长？多大年纪啊？”
　　“28年生的，今年30了。”
　　年纪轻轻，一县之长，前途无量啊。不过想想接下来的三年灾荒和□□，未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