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九天重新填文版》信康

3、第二章 意外之变

　　“咄咄逼人。”坐在了成康对面，在小童为两人上茶之后，重复了方才的话语，“公子是玉某此生见过最与众不同之人。”

　　“呵，那是见遍了附庸风雅之人后，难得一见我这爱讲扫兴实话的俗人吧。”丝毫没有被捧上天的感觉，成康心中很清楚自己究竟也只是个普通人，纵使人前装的一万，内心深处的孤寂和怯懦，也只有夜深之时，他自己了解。

　　“呵，想必在公子心中，玉某只是一个附庸风雅的故作清高之人吧。”毫不介意被成康如此说，“也罢，水凌玉在此为之前，向公子致歉。”

　　“无需如此，不过是个人想法不同，本无对错，既无对错，何来歉意。”该洒脱的时候，成康从不吝惜自己的洒脱，尤其是在人前，一向是遇强越强，遇弱则放的。本在犹豫如何自报姓名之时，猛然想起之前水凌玉曾在凝视了自己所佩之玉佩一事时，心中一动，身份自爆而出，“小王成康。”

　　“未知王驾，玉某失礼了。”在方才看到玉佩之玉门上所拼出的安平二字，以及内牌上隐约的康字时，本对他的身份只是猜测，却未想到，他竟然自报出来，要见礼之时也被成康拦下，坐回了原处，“殿下真是自信之人。”

　　“凌玉是聪明人，也是清傲之人。本王有何忧虑？”成康洒然的笑着，对于自己残暴的名声，莫说是安平人人生畏，广临人想必也是如雷贯耳，要知道死在成康手上的广临权贵皆是门第极高之人，此言是对凌玉的信任，也是警告。

　　“玉某了解了。”成康说的没错，水凌玉确实是聪慧过人之人，成康话中的意思，水凌玉听得一清二楚，“殿下也是三年来第一个见到在下容貌之人。”

　　“成康深感荣幸。”了解水凌玉话中含义，也被话提醒，开始观视起对坐之人的容貌。

　　清秀的五官，算不上极美，至少若单论容貌来说，莫说继承了大同第一美女永禄公主容貌的成康，也要比之美上太多外，就算是戏耍之时见过的，水凌玉也只能勉强算上清秀而已。但他身上所带有气息，却让成康不自觉的感到舒心。
　　安逸，水凌玉让内心不知所从的成康感到安逸。
　　让人不自觉想靠近，却也让成康本能的想逃离。
　　安逸让人舒心，却也会让人放松警惕。
　　贪恋这种感觉，却惧怕放松下警惕。
　　此时的成康，开始，有些矛盾了。

　　“殿下身体不豫？”见成康的眉头越发的紧凑，似有心事。

　　“哦，无事。”笑了笑，掩饰掉失神的尴尬，收拾了心情，对上水凌云的眼睛，“我有一事好奇，却觉有些唐突。”

　　“殿下是好奇，因何清傲如我，却在此处吧。”虽是疑问的话语，口气却是肯定的，话虽未出口，但成康的神色却说明了一切。

　　“果然冰雪聪明。”

　　“如殿下所说，人世并非尽如人意。”毫无苦涩，水凌云平淡的诉说着自己的身世，宛若在说旁人一般，不带一丝波澜，“我本是镇南将军与青楼女子所生，凌玉的生处，便生在春风楼，生便是贱籍，不过看着那一半华贵的血统，在春风楼内，我也得识字吟诗。可终归是贱籍，大夏律定，贱籍之人不入士农工商，不得拥有土地房屋，除了这行当，变只得行乞。不过好在有镇南将军在，也无人会强我什么。”

　　“如此，不觉不公么？”平淡的语气自当事人口中说出，却引发了听者的心酸，“你的父亲，没想过为你做什么么？还有那不公的法律，这不平的世道，你没怨么？”

　　“以前或许有吧，久了就不记得了。”淡然一笑，凌玉开始也对这个传闻中，应该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皇爷开始改观，原来，他也有常人的一面。心中想到，口中也便说了出来，“王爷真是温柔的人。”

　　“哦？”被忽然的一句说的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的成康大声的笑了出来，“哈哈，是否这样寻常的闲聊，和如同恶鬼一般的安平王的形象对不上？”

　　水凌云会然一笑，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之中……

　　就在平淡却舒心的时刻，不和谐的声音猛然的出现，原本合上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往往事情就是如此，当一个瑰宝放在一群想要的人中间，因为相互的牵制，所以没有人会轻易的做第一个上手的人，会这样的牵制下去，保持着这种平衡。而若是一旦有人摸到了那个宝物，则会打破这种平衡，而那个第一个上手的人，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显然，成康就是那个第一个摸到宝物的人，自然也会引起了旁人的不满。

　　平静被打破，警觉再次回到了成康的身上，身子没动，侧头的看着门口闯入的四人后，确认来人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危险，于是便再也不看来人。

　　“玉公子何以如此厚此薄彼？”来人闯入之后，捋了捋衣袖，故作斯文的挤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潇洒的笑容，走前两歩对成康说，“玉公子，果有天人容貌。”

　　“哈。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笑意的成康放声的笑了出来，连水凌玉也忍不住忍俊不禁的噗的笑出了声。

　　听出了声音不对的来人，将成康这肆无忌惮的笑声当成了极大的侮辱，“你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真是无礼，长的比小倌还妖娆，竟还来此，恩客做的可惜，不如寻个好哥哥，才不糟蹋了你的这点姿色。”

　　下流的话语，句句戳中了成康的逆鳞，笑声立时收敛，怒意一点一点的窜到了成康的心头，周遭本祥和气场立时渲染上了一丝杀气。

　　“放肆。”声音冷厉，戾气渐渐蹿升，带有微怒的呵斥着，王者的架势油然而生。

　　成康所展出的王者气势，一时镇住的四人中，最先惊醒过来，便是那带头闯入的公子哥，恼羞成怒的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口不择言，“好大的脾气，今个要不教训教训你，你怕是都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小侯爷，万寿节将近，何必伤了和气？”怕失态扩大，水凌玉此时开口劝归道，“侯爷乃是云国丈最爱的幼子，还是莫要在此等地方发生争执的好，不然传扬出去，误了侯爷的名声。”

　　一语双关，明着劝来人息事宁人；暗中却是在给成康提醒，这所来带头之人，乃是当今皇帝后宫云贵妃之弟，也便是大王爷成桡的舅舅。

　　若奉劝之人是云小侯爷的亲从，或许，事情也就就此掩过；同样，若相同处境之下的不是成康，事情想必也是另一种结果，可显然，一切是没有如果的。凌玉好心的规劝，诚然没有任何的效果。

　　清馆的规劝，在恼羞成怒的云小侯爷耳中，俨然是充耳不闻，在他眼中仅是戏物之人的规劝，无论怎么听，都觉得是一种讽刺。
　　而成康，显然在被人戳到死穴的时候，是一个不管不顾，只图一时痛快的人。而他的容貌，恰恰是他的死穴，也是他的此生最大的痛处。

　　于是，正如人生一般，此时不知未来事，好心往往是会办坏事，好意规劝的话，没有起到化解的作用，反而成了事态激烈的催化剂。

　　“立刻退下，否则刀下无情。”眼中浮现出一丝血光，刀字方出，不知火便自手中幻化成型，妖异的泛出淡淡的血色微光，似在叫嚷一般的，直指地面的刀尖，发出了微微的，宛若在表达兴奋的颤抖，

　　若云小侯爷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成康刺激的恼羞成怒，若他能够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一下，这把自成康体内唤出的妖刀，也许，他便会收手，不过怒火显然烧光了他的理智和思考，超出一般常识的景象，也让他发出了歇斯底里般的召唤。

　　“妖人！快……快来人杀了他！”

　　一声叫唤，换回了身后打手的思绪，没有经过思虑，本能的拔出兵刃，以为世间除害的勇气一拥而上，口中发出了鼓舞人心，哦，不对，是鼓舞自己信心的喊声。

　　三名喊杀而来的打手，那仿佛在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在成康的眼前，却如同放慢动作一般，他尚有时间，发出一声轻笑，右手手腕一紧，指地的刀尖自下而上的迎上了第一人的刀刃。

　　“找死！”

　　一挡，一挪，一按，轻易的化解并压制住第一人的攻势，眼中红光一闪，身形向旁一侧，不知火自对方刀前一溜，平行顺着对方刀刃侧划过，泛着微光的刀刃轻松的划进了对方的肩上，再划出了一个寸长的深口后，便轻松的划出……

　　整体的动作似无比的轻盈，不知火在空中的线条宛若舞蹈一般，然，所带来的反应却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喊声。鲜血自那人肩头喷出，身体也应声倒在了地上。右手拼命捂住肩头，却不能止住如喷的血柱子。

　　暴虐血腥的场面，镇住了剩余的三人，也达到了成康最初的打算，可不知火在握的他，此时俨然已不再考虑是否减少血腥的程度，杀一人，与杀百人，对于此时的他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仅是挥刀次数的不同而已。

　　下

　　在血流如注的不久，那人便已失去了喊叫的力气，变为无力的□□，片刻之后，在一阵抽搐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另外两名刀者，则呆立当场，无人敢再上，不停的回着头，看向自己的主子。至于那个肇事者的小侯爷，则已经坐倒在地上，虽然常常欺行霸市，欺压善民，鱼肉乡里，但显然，这是养尊处优的他第一次见到由活人变死人的全过程。

　　“殿下！”

　　在耳室中本在闲聊的三人，直到听到凄厉的喊叫声时，方发觉不对，连忙赶过来时，发现的却是不知火血光大胜，正在蚕食着方才沾染着的血滴，而握刀的人，姣好的面容此时却充满了狰狞。一具尸体倒在成康的身旁，血已不在流出，仿佛已经自身体里抽干。两个拿到的打手在他们进入之后警惕的看着，拿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而坐在地上的人则完全无视了新入的三人，只是死死的盯着尸体倒落的位置，嘴唇轻颤，显然已经惊呆了。而成康的身后，坐着脸色越显苍白之人。

　　一声轻哼，右手一甩，手掌一松，原本握在手中的不知火渐渐的消失，一缕红色之气融入成康的右手，整个右臂被一层薄薄的红色雾气笼罩着，盘旋不散。

　　不再看死去的尸体或是被镇住的三人，成康瞥了三名手下一眼，转身，拽起水凌玉的衣袖，拉人就走。

　　“殿下？”水凌玉不解成康着莫名其妙的忽然之举。

　　“弄脏了你的屋子，我赔你一个。”顺口一说，用膝盖想也能够知道，这屋子定然是安平王府的某处屋子。感情复杂的成康，实则，内心十分的孤寂，唯一可以让他心情放松的紫瞳，为了大计着想，两人相处多在人前，而少有独处的时间。

　　孤独，寂寞，空虚已经是成康最大的感觉。
　　身处安平王位的他，已经很深刻的感觉到了这逼人至极的高处不胜寒。
　　若是为帝，会不会这样的感觉更深？他不知道，但却有不得不面对现实。
　　帝位，势在必得，负面的感觉，也让他感到害怕。
　　避风港，不错，成康不停的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着避风港。
　　不愿放弃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感到平静的人事物。
　　此时的他，就如同掉入深渊中的溺水之人，不愿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

　　“主人……”机灵的小多子，在离开门前一刻，发声缓住了成康的脚步，目光看向屋内的人，询问道，“他们……殿下要如何处置？”

　　眉头一皱，方要开口之际，却感到身后似有刃风传来，本能的将水凌玉一推，右手回手一挡，皮肤和肌肉被划开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成康的耳中，一阵剧烈的痛楚，自右臂传来。疼痛的感觉直蹿头顶，被收起的不知火油然而现，吞噬着寄主流出体外的血液，发出阵阵如痴如醉的红色光晕。

　　原来，本被吓的瘫坐在地上的云小侯爷，在成康走过他身边之时，神色忽然一变，抢过自己侍卫手中的刀，在所有人将精神力都集中在牵住水凌玉手的成康的时候，自成康身后向成康砍去。

　　“主子（殿下）”

　　“哐当”一声，不知火落在地上，紧接着“噔”的一声，被不知火过度蚕□□气的成康，单膝跪在了地上。

　　“可恶！杀！”

　　身为护军统领的石兴，有着典型安平人的骄傲，在自己的面前，却因自己的疏忽主人被伤，对于好武自强的安平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此时的他，不会管眼前的人是谁，哪怕就是仁德帝本人，石兴也会立刻拔出佩剑将之砍杀。而林平则也将佩剑抽出，警惕的将成康挡在众人身后。
　　此时的成康汗水自额头留下，面色惨白，单膝跪在地上，正在留血的右手按在不知火的刀柄之上，水凌云用绢帕捂住成康的伤口，用林平递过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之上……

　　“等一下！”

　　一个冷漠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的止住了石兴的动作。回头一看，只见一面容妖娆，身穿四爪王服的人，立在门前，眉眼间与成康有一二相似。

　　“桡儿…桡儿…”本闭目颤抖去逃避现实的云小侯爷，宛如看到救星一般。语带哭腔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成桡的身后，“快，快抓住他们，他们是暴民，方才杀了童顺。”

　　厌恶的甩开了自己的舅舅，语气鄙夷的问，“你知道他是谁么？”

　　“一个暴徒，凭借色相想向我套问机密，我不依，他便要行刺，童顺为了救我，被他所杀，我奋力砍伤了他，没想到他还有同党，好在桡儿你来了。快让人抓住他们，严加拷问，一定能问出一个大阴谋。”毫无廉耻的便是一通抢白，将整个事情颠倒了黑白的说了一通，说到最后，就对着门外随着成桡而来的护卫指挥着，“听见没有，快去抓住他们。”

　　“喂，你们听到没有，快将这群暴徒都抓起来！林峰！你为什么还不带人上？快上呀！”招呼了片刻，见侍卫没有一人动作，云侯有些不耐的对着成桡的侍卫统领林峰吼着。

　　“呵呵呵呵……”阴沉却带有掩饰不住虚弱的笑声自正在上蹿下跳的云小侯爷身后传来，本能的打了战栗，转身的时候，看到成康开口道，“你想让自安平出身的林峰拿起刀来，对付他们曾经的王么？”

　　“小舅舅，你闯了大祸了。”甩下这一句，成桡不再理会云侯，径直的走到了成康的身边，蹲下身子，在云小侯爷的目瞪口呆下，问，“八弟，你还好吧？”

　　“好像……还……死……”了字还没出口，强撑的笑容弧度还没完全，就只见安平王华丽的倒了下去，好在水凌云眼明手快，连忙扶住，才免得成康倒在地上。

　　“来人”原本妖媚的声线此时却是异常的冰凉，“将人抬回府，其余人也一并带回。”

　　“诺。”令出，林峰马上行动，开始指挥着手下分工行事。

　　“其余知情者，一个不留。若是走漏了风声，你们提头来见。”冷厉的补充了一句后，便带了数名侍卫离开，直走到了在门口，见到了焦急的向外张望着的小多子的面前，吩咐，“小多子，你去大同使馆，求见大同特使，把这个交给他。”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刻有狰狞麒麟的玉牌，交给小多子，“请玄世子，务必尽快过府，否则，‘麒麟将祸乱天下’。”

　　大皇子成桡涿郡王府

　　成康悠悠转醒已是数个时辰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摇曳的烛光，右臂已经麻木，以左手撑起无力的身体，床边人将他扶坐依在床沿后，转过了头，对那人道谢，“偏劳大皇兄了。”

　　“如此急躁不类你。”凤眉微皱，成桡坐在了床边，看向成康，“若只是玩的话，此次你玩的过了些吧，若不是我的王府就在左近，若不是小多子机警，此事传扬出去，你名声何存？”

　　“皇兄言重了。”撇开了于成桡对视的目光，成康显然是不愿谈论此事，也不愿面对成桡的说教，“这不过是一场意外，会昏过去，想必是旅途的劳苦所致。不过还是多谢大皇兄为成康疗伤。”

　　“玄茶方才离开，救你的人是他，不过他乃大同使，纵使是不问政务的玄氏族人，也不得不在此时避嫌。”如实的治疗中的见闻对成康简约的说了一遍后，“玄世子说，‘会吸食你的精气，是因神器仍没有真正的认你为主，不知火是四大神器中最难认主神器，对宿主的神思影响也是最大，一定要谨慎使用，不然，反噬之下，你只能空存躯壳。’”

　　“不知火么……”成康的眉头紧皱，成桡说的没错，玄茶所说的也并没有错，自己近来情绪已有波动就会失控，而且经常会出现恍惚出神的时候，脾气也越发的不受控制，甚至，会在某些时候无故的想要杀人，这一切，都是成康可以确认感觉到的，所以对于玄茶的话，成康并没有怀疑。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近日常常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任性的事儿，虽然都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显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才会对初次见面就给他安逸感觉的水凌玉有些不舍，想要带在身边，到此，成康忽然反映了过来，“水凌玉呢？”

　　得到成桡‘也在府上’的回答后，成康撑起身子，便要去见，被成桡按下后，推说也许已经睡了方才打消了念头，而安顿好了成康后，成桡却径直的走到水凌云的房间。

　　“深夜而来，王爷必是有事。”待成桡坐下之后，水凌玉淡淡的询问着成桡，“请王爷有话尽管吩咐，凌玉洗耳恭听。”

　　“不愧是广临风尘街上第一人，果然聪明。”成桡收起了一直维持的扑克脸，此时，笑容展出，眉眼划出的风韵，可谓妖娆四射，“那，本王就不客气的直言了。”

　　“王爷请讲。”

　　笑容依旧，神色却少了初笑时的轻佻，眼神不离水凌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口中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要你忘记今天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离开广临，离开大夏，你肯是不肯？”

　　水凌玉心中轻笑，暗道，“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