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夫君何用》花拾

11、011、少年

　　田氏、包氏回过神，想到顾好的话，不由撇嘴：这话说得真好听，当初是谁为了几两银子自卖自身去当了丫鬟的？若真有一千两一万两银子，都不用别人说，顾二姐就该扑上去了吧？
　　而连四娘却轻笑一声，看向了柴门外：“这银子怎么还，当真是你顾家自己的事？顾二姐问过陈六伯娘没有？”
　　众人闻言顺着连四娘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矮瘦妇人正站在柴门外。
　　陈六婆记挂自家的银子，听说顾家这边有动静就赶紧过来了，这会见连四娘说到自己头上，当即撇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要顾家还银子，可没让人家卖儿卖女！让人卖儿女要遭天谴的！”
　　连四娘没想到陈六婆也这么说，道：“这怎么是卖？当真是一户好人家，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好亲事，比顾二姐之前去当丫鬟不知好多少……”
　　“这样的好亲事我消受不起，留给你自家吧。”顾好不想再与连四娘啰嗦，一边说，一边向顾家亮使了个眼色。
　　“快走快走！”顾家亮立刻领会了顾好的意思，扬起了扫帚。
　　“怎么？”连四娘嘴角一撇，“自己签下死契去当丫鬟就不是卖人，旁人过来说亲，就是让你家卖女儿，还想打媒人？你家三姐以后都不说亲了？”
　　“之前阿好本就是代玉娘去当丫鬟的，若说有错，也是我的过错。”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自众人身后传来，“而且既是说阿好的事，如何又牵扯到顾家三姐？这位娘子既是媒人，应当也知道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名声的重要，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顾好的婆婆王氏。
　　王氏看着四五十岁年纪，身子瘦弱，肤色黯淡，但眉眼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她性子温和，向来不会与人争执，又是出身官宦人家，已故的丈夫之前也是个秀才，这会一开口，众人就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边上的包氏自己粗鲁邋遢，一向看文静秀美的王氏不顺眼，闻言撇嘴：“就算二姐是代替你家大姐儿去当丫鬟的，之前赎身还不是哭着说宁可死也不愿回来，还是寻死撞晕过去才被抬回来的，可见人家就是……”
　　包氏身为顾好的堂叔母，这会却帮着外人拆自家人的台，其妯娌——顾好的堂伯母高氏得到消息过来就听到这话，差点没气炸，二话不说上前就拉过包氏：“四弟妹你怎么在这？快点家去，长生刚才就在找你。”
　　长生是包氏的儿子顾家宝的小名，包氏与丈夫顾永昌最重男轻女，却生了几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儿子，一向宝贝得很。因此包氏一听独子找她，再顾不得其它，急忙忙家去了。
　　待包氏离开，顾芳回过神来，冲连四娘怒道：“你一让人卖儿卖女的，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能算什么媒人！还想坏我家的名声，赶紧走！”又道：“谁个乱传我家二姐寻死？”
　　顾好也一脸疑惑地道：“我是听到大姐与婆婆给我赎身，一时欢喜才跌下了台阶。怎么传回到村里，竟变成寻死了吗？”
　　这话顾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说得田氏以及村中几个爱嚼舌根的妇人面色讪然。
　　连四娘却面露讥讽：“当真是欢喜得跌下台阶，不是寻死？”
　　顾好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声音突然冷冷道：“你是想我二姐去寻死？”
　　众人闻声抬头，就见一个肩上扛着一捆柴，手上拎着个青布包，个子比在场众人都还要高的少年走进了院子，不是顾家的大郎顾家明又是谁？
　　他今年才十二岁，身量却已很高，手长腿长，且五官冷俊，气势怵人，只眉目仍有些青稚，能看出是还未及十五束发之龄的少年。
　　这是顾好醒来后第一次见到顾家明，原主印象中上一次见到他已是三年前，这会顾好见到这么一个气质冷峻有个性的少年竟是自家亲弟弟，不禁想老天爷还算有点良心，自家姐弟乃至陈家几人个个颜值都高，看着赏心悦目，多少弥补了一点她穿来之后的郁闷——她是个颜控。
　　进了院子，顾家明将肩上的柴捆丢下，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柴刀，“笃”一声砍到了柴木上，目光冷冷地看向了连四娘。
　　一时间，院子内外一片安静。
　　这顾家大郎自从顾父顾母过世后，无人管教，心性越来越狠戾，但凡招惹到他，定要找补回来的。
　　当初梁二姐怂恿顾二姐去当丫鬟，顾家大郎才九岁，得知此事，竟找了个面目凶恶的男子到梁家去，说是牙人，已经与梁二姐说好的，要将梁家幼子卖掉，梁二姐的爹梁荣怵于那男子的凶恶，将家中几百文钱全部拿出来又签了个六两银子的欠条才息事宁人，回头梁二姐就被狠打了一顿。
　　之后梁家将梁大姐儿嫁给了邻村一个瘸子，得了聘金，才还了这笔钱。
　　这会众人听得他这般与连四娘说话，又看到那捆柴上的尖刀，如何还敢出声招惹他？
　　连四娘见多了三教九流之人，一见顾家明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一甩红手帕道：“好心说亲，却把我当恶人，罢了罢了，算我时运不好，还是赶紧家去才是正经，看你家用什么还那么多银子！”说着匆匆走了。
　　田氏见连四娘走了，怕顾家明找上她，也赶紧离开了。村中几个爱嚼舌的妇人闲汉也都各自散去，嘴里还窃窃私语说着顾家的闲话。顾好耳力好听到几句，都是幸灾乐祸说顾家没有钱还人家银子，到最后还是卖田卖人的。
　　这时，顾好看到边上的陈六婆也准备离开，当即上前道：“多谢六伯娘仗义执言。”
　　闻言陈六婆却撇嘴抽回袖子，转身就走：“我不过是说实话，当不得你这话。我家的银子还是要还的！”
　　“这是自然。”顾好忙道，“我家定会在陈四哥下定前将银子还了的。”
　　“你有银子还？这话说得倒好听！”顾芳见自家妹妹性子改了，话也不客气起来，陈六婆刚离开就立刻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当丫鬟，这下可好，卖去时才得了六两银子，赎回要十五两！这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
　　“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是改了吗？”顾好说着，示意顾芳王氏几人还在旁。顾芳这才没再数落顾好，而是与顾好上前和王氏、高氏说话。
　　高氏身为顾芳顾好的堂伯母，之前对顾好一点也看不上，但是见她醒来之后，性子似乎真的改了，又听了她刚才的话，神色倒是比前两日过来时缓和了些。
　　而王氏一直都念着顾好代女儿陈子珊去当丫鬟的情，本来就觉得顾好并非外头说的那样，这会又听了顾好斥连四娘的话，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对顾好这个儿媳也越发怜惜。
　　王氏与高氏没有久留，与顾芳顾好说了两句话，让顾好安心养伤，而后就离开了。
　　待王氏、高氏几人都离开，顾芳惦记着家中生病的幼子，刚也准备回家，却见顾家明突然把一直拎着的青布包袱丢给了顾好。
　　这么冷不防一个东西丢来，顾好差点没接住。
　　打开看到里边的东西，她先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惊讶抬头：“你去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