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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租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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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主干道后,老方先开了口打破沉默:“你跟那位叫言哥的,认识?”
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宗献性格清冷的很,虽处处礼貌周至,但与人总有疏离感,并不轻易开口。
老宗说的没错,这孩子是个独来独往的,想来是很难交到朋友。他跟那个叫言哥的警察倒像是熟识,让老方有些惊讶。
宗献摇了摇头,才说“丢东西那天找他报的警。”
老方笑说: “那你真算幸运的,遇上个负责任的。”
宗献心想那你是没看到他的流氓样。
老方瞥了眼车载导航,跟后座的宗献说:“你上次不是问我十六街么,巧了,就在这附近。”
宗献听闻猛地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
“前面那个路口是大学城,十六街应该就在大学城后面。”老方抬手指了前方,宗献随看过去,前方弯道前的岔路口旁边,立着一块大理石,上头写了几个烫金大字:大学城市场。
“可惜我等下有个会议要开,改天再带你过来?”老方试探的问了问。
宗献回过神,跟老方说:“您把我放路边吧,我想过去看看。”
“那结束了你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不用,我打车回。”
“那行,我给你写个号码,手机丢也不怕,能找到我就成。”老方随手扯了个本子写好电话把纸条递到后面,宗献愣了愣伸手接了。
老方其实放心的很,21岁的大男孩,蠢成什么样才能把自己给弄丢啊,自己闺女小学5年级都能自己去少年宫。
况且大学城附近治安好的很,哪像宗秋阳,整天紧张兮兮的,仿佛自己侄子是个三岁毛孩子,实在是令人费解。
宗献来河安要做什么老宗并没有讲,只是说他要来找人,老方也没多嘴问。
下了车宗献就往大学城里走去,这个市场其实就是一条小街道,路两边挤满了门店,前头大多是卖小吃的,各式各样的味道交错在一起,等待着下了课飞奔出来的学生们。
今天的温度比初来那天高了许多,但他感冒还没好透,还是小心翼翼的穿了件薄羽绒。工装风的短外套,充绒量少所以并不显臃肿,暖橙拼米白的颜色,衬的他整个人都发亮。
源源不断的目光投过来,下了课的学生们还以为他是哪个学校的同学,内心大都在呐喊,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
宗献被这些大胆直白的目光看的不自在,蹙眉转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大学城后头是老居民区,相比街道要安静的多。
他并不讲究方向,不介意自己去向何处,只是随意的走。
越往深里走越安静,不知不觉间已经拐了好几道弯。
这里的房子都是独栋小院,统一的青砖灰瓦,门口都或多或少的堆了种满青菜的小箱子,阳台上挂满了被子衣物,有些人家正在做饭,爆葱的香味随着窗户散到各处,是挺真实的老城生活气息。
他一路走一路看的仔细,连墙角边的青苔都没有放过,等他看见那棵歪脖子树干的时候,不由得定住了身,他好像听见了咔哒一声,是眼前的景象与记忆里片段重合的声音。
“我家门口有一棵歪脖子枣树,那是我的根据地,每天都要爬的,还偏要在上面写作业在上面吃饭,我奶奶生气啊,就揪我的耳朵,每次都说要把它砍掉。等人家重建下水道的施工队来了要砍,我奶奶第一个不愿意,街道办的人来劝都没用,才把它留下来.......”
记忆里日渐模糊的台词突然间一字一句都变得清晰,它们规规矩矩的排成一个圈,在脑海里蹦啊蹦的跳个不停。
宗献心跳如雷,他在想,这是找着了?
这么容易的,就找着了?
他太意外了,还有些不敢置信。
踌躇间,只听吱呀一身,旁边锈迹斑斑的铁门打开了,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身形已有些佝偻,但眼神还是清明的。
突如其来的照面打了宗献又一个措手不及,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打招呼,只是看着她。
互相打量后,倒是老太太先开了口:“你是要看房子?”
“恩?”看房子?宗献有点懵?
老太太抬手指了铁门边贴着的租房公告,问他:“不是来租房子的?”
宗献犹豫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老太太转身把大门又打开了些,说:“那你来看看吧。”
宗献跟她进了门,先看见的是一块木架,大概是葡萄架,长得像外面那棵歪枣树似的,光秃秃的。
院子里还有一块被砖头围起的泥土地,种的青菜刚冒了头。
老太太把他领到院内,还伸手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个橘子递给他。
宗献伸手接过,乖巧的道了谢:“谢谢奶奶。”
“楼上的三间都空着,平时就我跟一个老头子在楼下住,也没旁的人,之前租的两个学生实习走了,空了几个月,我腿脚不便,你自己上去看看。”
楼梯盘延在屋外墙上,细窄的一条,栏杆都是铁锈色。宗献尽可能稳着不去碰扶手,他真的极讨厌铁锈味。
二楼房间的墙壁有几处脱落,露着水泥灰,还贴着几张沾满灰尘的旧海报。房间虽打扫的干净,但地板已发黄,像是沾上了洗不掉的污渍,家具也旧的可怜。
宗献手里握着橘子站了许久,直到老奶奶在楼下唤他。
下了楼,老太太也不问别的,把人牵进了堂屋。
走进客厅,宗献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电视柜上放的相框,连着几张,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这里真的是他的家。
他仿佛是失了智,忘记要动一动,也没听到有人在跟他讲话。
老太太看他这模样奇怪的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咋了孩子?”
宗献回了神,手里的橘子都快要被他捏烂了。
他说:“我没事。”
抬眼又看见墙上贴满的奖状,都泛了旧,却一尘不染。
老太太看他总盯着墙发愣,就把他拉近了看,还很骄傲的介绍:“这些啊,都是我们家小捷的奖状,还有好些个证书呢,我的宝贝孙子可优秀着呢。”
说着又拿起旁边的相框,给宗献看。
“这就是我们家梁捷,你看看,长得帅不帅。”
“嗯,很帅。” 宗献忍住了哽咽的情绪,嗓子一阵发疼。
浓眉大眼,笑得爽朗的梁捷,挺帅的。
宗献看着老太太慈爱的盯着照片看,手指轻轻的磨挲照片上人的脸庞,心中的酸楚,难过,自责瞬间放了无限大。
老太太把相框轻轻放下,让他坐沙发上歇歇。
转身就拿了各式吃的一定要塞给他,宗献被这热情的投喂砸懵了,给了就接,小鸡啄米似得不断点头致谢。
老太太这才问他:“怎么样啊小伙子?楼上的房间有没有看中的?”
不等他回答,又凑近了小声说:“你长得这么俊,租金我可以给你便宜些,别人家一个月600的,租给你500,怎么样?”
宗献怀里端着一堆吃的,嘴里还含着两颗花生糖,一听这价格惊了,眼睛瞪了个溜圆,和圆滚滚的腮帮子一起,活像个偷吃的小松鼠。
松鼠献实在震惊,房租这么便宜的?600块,搁平时还不够他吃顿饭的。
他快速把嘴里的糖嚼吧嚼吧咽了,说“谢谢奶奶,不用便宜,就按照600的价格吧”
这回换老太太一脸震惊了,旁的学生来租,价格恨不得讲到底去了,怎么还有个不要便宜的?
还没想明白呢就又听这年轻人说:“我三间一起租可以么?”
老太太更震惊了。
说定了之后,宗献先交了一个月的房租,本来他是想交一年的但老太太不收,只让他一个月的交。
“你要想做饭呢,厨房什么东西都有,齐全的。不过你们学生大多是不会做饭,都喜欢点外卖呢。外卖未必干净的,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就是添双筷子的事,不收你钱的,啊。”
宗献乖巧点头。
“小伙子,你哪个学校的?是师大的吗?我跟你说啊,我们家离师大操场近的很呢,学生们在那弄了个小门,都从那过,上课方便的。”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开心,就好像是她自己占了绕近路的便宜。
“奶奶,我不是这的学生。”
“不是啊?我看你年级怪小的,挺像个学生。那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来这租房子呢?”
老太太其实心里奇怪着呢,他一来要租三间屋子,还不要优惠的,虽说看模样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但不差钱又为啥不去小区楼房,要来住这破旧的老房子?
这话倒是问住了宗献,一时半会没想出个理由。
见他不答话,老太太又侧了头看他,一双老花眼更执着瞅着他,像是定要等个理由出来。
“嗯.....”情急之下,他只得扯了个理由先,“我是来这里写生的。”
“写生?那是干啥的?”
“就是画画。”
说完又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顺着瞎编:“来这找灵感的,这边的……呃…生活气息比较……浓厚。”
宗献真的太不擅长说谎,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背后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话说的假,但老太太信了。
她就是觉得这小孩面善,看着喜欢。
“哦…画画的…这我就懂了,小伙子你是搞艺术的啊!”
………
老太太要留他吃中饭,艺术家宗献这会心虚的要命,费了老大劲婉拒了。
离开之前还小心翼翼的跟老人提了个要求。
这天晚饭过后,街坊四邻的都在聊,说梁奶奶家来了个小艺术家,长得好看还特有钱,不仅租了一层楼还要免费给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