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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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实在是个怪天。
一半阴雨，一半放晴。
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里，看着窗外，传说狐狸娶亲，就在这样的天气。
娶亲啊……
过去我把李渔关在这里，也曾用大红的婚服吓过他一次。
我告诉他，有一种蛊，会使受蛊者疯狂地爱上施蛊者，如果不想让我在他身上用这种蛊，他就必须穿上婚服同我成亲。
看官们道他会如何？
他坐在窗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像费尽力气去点燃受潮的柴火，连一点火星子，都不愿意给我。
好罢，不提啦，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离开自己又变回冷冷清清的屋子，摆弄了一下歪掉的披帛，自觉心情还不错。
今天我不用再放血喂虫子……我要，去杀人。
熊熊火焰诚如所愿，从屋子的一角迅速地蔓延开来，是非常好看的红色。
我的爹，和我的娘，还有我，被这温暖而又炙热的颜色包裹着。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死了，而我，被爹弄断了全身的骨头，动不了了。
我什么都没想，甚至感受不到什么遗憾，情绪越来越麻木，记忆也坏。
李渔从外面跑进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回光返照了。
毕竟、毕竟他那么怕火的一个人……
那么讨厌我的一个人……
竟会温柔地抱起我，在我耳边说：“我带你出去，我们立刻出去，忍一忍，不要怕。”
这样一句话，我想，他要是能早点对我说就好了。
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爱我的人，为了他，我会惜命，我会努力做一个听话的女孩子，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即使我根本配不上他。
他贴着我额头，说了很多过去从未说过的好听的话，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动的，然而我只是摸了摸他的脸，用一种询问的口吻问他：“我有些话想说，你愿意听吗？”
他点点头：“我们先出去！”
我们当然是出不去的，因为这只是一个梦。
我咳了两声，好不容易呛出了喉间的血，肋骨断裂，连呼吸也痛。
他颤抖地扯袖替我擦去了。
我顺势拉住他的袖子：“鲤鱼，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坏，比你想象的更坏，我、其实我杀过不少人……”
起初，爹之所以愿意让我出门，就是为了让我去勾搭那些年轻男子，带他们回家，杀了，再取血养蛊。
他微微一震，不说话了。
我了然地笑笑：“怕了吗？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从来不是个孩子，只是你一直把我当成孩子。”
“那时候我接近你，三番两次地邀请你，就是为了混熟后杀了你，你看，我多坏啊……”
他的手突然捏住我的肩膀，立刻又放开，薄唇贴着我的额头，微微颤抖：“可是你没有……”
我点点头：“是，我没有。”
作为猎人，却爱上猎物，正因为爱，才会被他伤为他苦，这是我作恶多端的下场。
是我的劫数。
小时候费尽心思讨好爹，爹却把我变成药人，利用我去杀人。后来，又费尽心思讨好李渔，天天给他做饭，可是……他恨我。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委屈呢。
咽下嘴里的血，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手点在他的胸口：“我不会愧疚的，因为…其实你也不在乎吧，你都不问我的名字……”
我拒绝过一次，他也就不再问。因为对他来说，我只是苻玉的主子，是他心上之人的羁绊。
这样的无足轻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渔用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把我搂住，然而我感觉不到任何力量上的压迫，他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
“那你现在告诉我……把小字也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我摇摇头。
他似乎笑了一下，薄唇勾起苦涩又无奈的弧度：“还是这么任性。”
语气里带着点宠溺。
这真是一个好梦。
我蹭了蹭他的颈子，耐心地解释：“因为我怕…死后还被你恨着，更怕……你会记住我。”
他道：“记住你不好吗？”
“不好。”我撅起嘴：“……你心里已经有一个苻玉，我不要做第二个，所以名字，我不会告诉你，这样你以后即使要想，也不知该想谁。”
他口里喃喃：“你这么坏……”
“嗯…所以，你还是忘了我最好。”
他微微一颤，像是被我的话刺中了什么，出声：“……”
烧红的木头从房梁上掉下，砸在我的腿上，不太疼，却能让我清醒，原来自己仍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不远处，被我亲手杀掉的爹娘早已被火焰吞噬。
他最后要说什么，我听不到了。
命该如此。
李渔，还是在梦里来见了我最后一面。
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啊。
我抚摸着他那不存在的轮廓，一寸一寸，仔细地摸，直到眼里淌下温热：“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还是很谢谢你。”
“今后…要保重啊。”
*
又是一年春。
林外杏花开。
蜿蜒的山道上，有几个盗墓人挖开一座荒坟，那墓碑用的是簇新而贵重的合欢木，没有名字，四周，白色的山茶花绵延数十里。
这群汉子中有一人随手摘了一朵，凑上去闻了闻。
其余人的心思都在挖出的棺椁上。
他们大失所望。
盗墓头子啐了一声：“娘的！弟兄们都白忙活了！”
别说陪葬品，连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
那棺椁里，只放着一块羊脂白玉，别无旁物。
“晦气！晦气得狠！”
盗墓贼们骂骂咧咧地离开。
百物行焉，四时生焉。
被破坏的墓不知何时又被修好，遍野的山茶花旁，新搭了一座小小的屋舍。
那屋舍的主人是个清俊的青年，起初他只是时常过来，后来直接住下了。
据说，他劝服了家人，在这里陪伴他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很怕寂寞。
（完）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