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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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若提到季复语，怕是随便从人群中揪出十个人，其中就能有他八个真爱粉。
演艺世家，挂着富二代的名头，又是顶尖表演系科班毕业的演员，不到三十的年纪，拿了一手大奖，还逐渐有了的“实力派老演员”的名号。在偶像文化盛行的今日，硬是凭演技在流量圈中杀出一条血路的顶流。
人人都敢说对他很熟，单方面很熟的那一种。
而余从雪就是其中一份子。
猩红的烟头在昏沉环境中格外瞩目，凑着这份亮度，余从雪看到季复语眼眸动了动，横七竖八搭在额前的头发被渗进的风吹开，露出清明淡定的一双眼，正以一种极为平淡又奇怪的方式看着她。
那个表情似乎是比她还疑惑，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
还没等余从雪向前一步，季复语像是忽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将烟头捻灭在积灰的窗沿边。
匆忙的动作间还带着一股被发现的窘迫，薄薄的红洇在他的眼角，可可怜怜像个被抢了东西的小孩。
灰白的烟气兀地消散，余从雪眨了下眼，心里瞬间有些复杂。
从她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里拼凑出来的季复语，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她是认识季复语的，可与他的缘分，其实只有上辈子的一次影视合作。
说是合作，余从雪都感觉自己是登月碰瓷，那时的季复语已经是国内外各个颁奖礼上炙手可热的候选人，而她不过是那部戏中一个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女n号。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看中了脸，才得了一个跟季复语搭戏的机会，仅仅只有一句台词。
那时余从雪已经三十岁了，再多的希望和热情都被消磨在毫无营养的角色里，浑噩地拍完最后一场，她拎着包就要去赶下一场，整日奔波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
不过那场戏拍完后她却没走成，她被季复语拦下了。
两人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于那是余从雪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名誉加身的影帝。
季复语却肃着脸，认真对她说：
“演员的演艺生涯都是有期限的，你现在却是在拼命缩短这个期限，你一定要考虑清楚要做什么事。”
这些话莫名其妙，且不合时宜，他们从不相识，非亲非故，季复语此举简直就是多管闲事，荒唐得像场梦一样，以至于现在余从雪都在怀疑这段记忆的真实性。
但余从雪现在知道了，那是来自前辈的教诲，或者说是警告。
可对于当时身处底层的她来说，这番告诫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看着一个瘸腿的乞丐，问他为何不再努力一点过好一点的生活。
这跟斧凿她的自尊心没有区别。
余从雪当时就甩袖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季复语一眼，公主脾气蹭的冒上来，指着他的脸，铿锵有力地骂了一句：
“傻逼！”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不算丢了底气。
即使到现在，余从雪也没能想明白，当初季复语为何拦下他，又为何跟她说那样的话。
而再次见到他，余从雪可谓是内心复杂难言。
看着他这张帅气的脸，她就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么干脆利落的一句傻逼，还有更加傻逼的自己。
艹，糟心。
简直是行走的黑历史播放器，还带喘气儿的。
余从雪现在只想赶紧跑。
这边余从雪已经在内心里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而另一边，季复语也在打量她。
他一打眼就知道，自己见过这张脸。
近日因为余从雪的回应事件，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几日不停，打开微博就能看到胡乱纷飞的视频和图片，想不认识都不行。
女孩高傲冷漠的表情印在脑海中，似乎是同一个人，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面前这个人，身姿高挑纤瘦，脸小小一个，跟高中生没两样。细勾的眼角涂着深深眼线，直视过来的眼神不闪不避，十分精致，十分漂亮。如果不是过于鲜艳的唇色和夸张的发型，他几乎就要认不出这是视频中那个风姿摇曳，又犀利带刺的人。
但一样美得足以让人晃神。
两人默然僵持了好一会儿，季复语才自觉挡了路。
“抱歉。”
他哑声说了句，微侧出半边身子，给余从雪让出一条道。
少了身体遮挡，落日霞光彻底从窗下扫荡进来。薄暮的红镀在两人裸露的皮肤上，添了一点不清不楚的气氛。
余从雪重新点开手电筒，默默提步。
她得赶紧走，这人站在这里就是血雨腥风。
登月碰瓷，她可碰不起。
余从雪十分有自知之明。
高跟鞋的鞋跟踩着水泥砌成的楼梯，落地的每一步都像在耳膜上打鼓。
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两人的气息，未散的烟草味窜入余从雪的鼻腔，苦涩中带着点香气。
她沉默地与季复语擦肩而过。
转弯上楼，下面重新归入黑暗，季复语也瞬间湮没在阴影之中。
余从雪刚松下一口气，下方人突然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她打了个激灵。
他盯住她的背，语气笃定地问：“你叫，余从雪对吧？”
*
余从雪第二天来得很早。
周寒第一次进组，来得更早。小年轻正坐在椅子上哗哗翻着剧本，化妆师小姐姐撑着他的眼皮加深眼线，周寒只能眯着眼走马观花地记台词。
今天他和余从雪，还有饰演女二萧绮的演员程净枝有场对手戏，也是全剧中的精华部分。
小军官年少成名，家世显赫，还长了一副英俊帅气的皮囊。整个上海城里，对之倾心的女子数不胜数。
而萧绮，就是从这些女子中脱颖而出的一颗明珠。
萧绮书香世家出身，学识渊博，温婉美丽，在各家都颇具才名。而她刚留洋回国，就被家人指给谢家最小的儿子谢览。
萧绮深受西方文化影响，崇尚婚姻自由，一开始并不接受父母指婚。可天意难测，在一次戏院偶遇时，她却对挺拔俊朗的谢览一见倾心。
这本该是一桩郎情妾意的好姻缘，可偏偏，中间隔着一个红牡丹。
隔着一个极尽风情与魅力的红牡丹。
今天的戏正好就是萧绮撞见谢览走出书寓，红牡丹摇着扇送他，三个人隔着长街，不小心打了个照面。
两女一男，分分钟就是火葬场。
化好妆，揣摩着剧本，余从雪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见过这位叫程净枝演员。
当初剧本围读她没来，昨天开机仪式也没见着人，主演群里一天能刷八百条消息，可也没见这人吭过声，好像并不怎么合群。
“啊，你说程净枝啊？”田翩拧着水壶，闻言面色不善地撇撇嘴：“姐你还是离这人远点儿吧。”
余从雪第一次见田翩有这么明显的反应，一时好奇：“怎么了，很难相处吗？”
“何止。”田翩放低了声音，“脾气忒大，不好伺候。之前我和师兄跟过她一次妆，被她挑三拣四呲了好一顿，咖位不大一身臭毛病，对工作人员特别苛刻。”
“不过听说她演技不错，一直被叫小“嘉颜”。”
“那还挺厉害的嘛。”嘉颜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明星，一直以演技好著称。
“肖导还挺有本事，能请来这样的人。”余从雪还以为是全员新人班底，没想到除了她之外，还有个“老演员”。
“演技好又怎么样，人缘差得不行，琮哥都不接他们团队的活儿。”田翩对程净枝意见很大：“总之姐你不要跟她走太近，这人是真的脾气不好，明星病太严重...”
还没说完，休息区突然一阵骚动，两人被打住了话头。
田翩停下手中的动作，刚要出去看看，化妆间却陡然被一阵力猛地扫开，门檐刮着她的脸扫过去，差点误伤。
门角没收住，狠狠磕了一下墙角，瞬间被捶下来几片灰白墙皮。田翩被吓一激灵，连退两步靠在了余从雪的座椅边。
不到两米高的门内，倏地挤进一群花花绿绿的人。
“诶，你们是……”
五六个人，男男女女，个个都提着大包小包，完全没搭理开口的田翩。
余从雪坐在原位，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见他们动作麻利地抽开两边空余的桌子凳子，一口气把手中沉甸甸的包裹全丢在上面，东西碰撞间，击起满屋沉灰。
不大的双人化妆间，瞬间就被这些东西挤得满满当当。
田翩：“不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姑娘被无视个彻底，当即就要上手拦。
“余老师，”放好包裹，为首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扶了把眼镜，无视了怒目而视的田翩，直接越肩递过来一张名片，微笑道：
“你好，我是程净枝的经纪人王潋。”
业风文化，烫金图标，业内大公司，还真有来头。
田翩犹豫了下，收回手。
“枝枝，快进来。”王潋朝门口喊了声。
话落，站在门口的身影终于动了动，踏步进来。
她戴着大墨镜，几乎要遮住半张脸，盛夏酷暑也穿着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可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窈窕的身材。
程净枝挎着一个爱马仕铂金包，里面装着厚厚几本材料，看起来是剧本，露出的一角上龙飞凤舞地签着程净枝的名字。
隔着墨镜，余从雪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
上下逡巡，左右端详，冷漠地像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器物。
随即，她摘下了墨镜。
略显娇小的五官露出来，眉眼很淡，长发一垂，平白有点端庄柔美的意味，可她的眼神却赤裸裸的，根本不是这个乖巧样子。
“你好，我是程净枝。”
她简短地打了声招呼，声音也冷淡，似乎根本不想跟余从雪多说一句。
余从雪起身，伸出手去：“你好，我是余从雪。”
程净枝盯着横在她面前的手，顿了两秒，仿佛没看到什么似的，直接略过余从雪的身子，慢慢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纤长的手臂就这样僵在了空中。
余从雪兴味地看着程净枝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加掩饰的轻视，不由地挑了挑眉。
呦，这小孩，是在瞧不起她呀。
还真挺有脾气。
余从雪自然收回手，面上一点也不显尴尬。
王潋递上来的名片正好在桌边，她手一捞，两指轻飘飘将名片夹到自己手边，在几人灼灼的注视下，她掌侧一趋，将那张名片视若垃圾一般扫进椅子边的杂物筐里。
继而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小妖精似的捏着嗓子，软软甜甜地应道：
“哎呀，是程大演员啊，幸会幸会。”
“我还想着程演员什么时候来呢，盼着盼着你就到了，看来这山路是有点不好走哈，再晚一会儿怕是戏都拍完了。”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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