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无涯》好牙

1、了却

　　密室是临时凿出来的，阴暗而潮湿，地上斑驳着拖拽长痕和血迹，配上时不时响起的尖锐惨叫声，活脱脱一个人间小地狱。
　　“啊——”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青年一脚踩在地上那已受尽刑罚的人膝盖上，狠厉而不留情面。
　　“你……你究竟是谁？咱家，咱家是谁你知道，吗！再不放了咱家，就，就诛你们……九族！”
　　身前似乎站着三个人，昏昏暗暗，灯光幽微，他被折磨成这样，依然看不清容貌，只知道是两男一女。
　　“啪”。其中为首的青年冷哼一声，手里把玩的匕首用力拍在那人脸上。
　　“我是谁，这个先跳过，你嘛，京都的九千岁曹云礼曹公公吧，可别告诉我不是，这要是仇家都弄错了，小爷我哪天死了，也没脸去见那边的人了。”
　　曹云礼剧痛中心思飞转，自己得罪过的人不少，一时间却想不到哪路人，敢如此胆大包天，自己给皇上办事也敢劫——这这这，不是造反吗！
　　他于是转了态度，憋着一口气道：“义士，义士！有事好商量。咱家，这趟是替，替皇上办差事，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圣上动怒，您也不好交代不是？要不您看……啊——！”
　　“啧啧啧，”少年慢悠悠地拔出匕首，血顺着匕首暗槽滴下，他摇着头，“皇帝养了那么多条狗，天大的事您没了，还能找别人去办，就甭费心了。”说着手起刀落，一刀扎到……离曹云礼鼻尖只有半指距离的地上。
　　曹云礼纵是见过大风大浪，在死亡面前也正经吓尿了。
　　青年扯着头发把他的头抬起离地，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着旁边手下说，“你说，要不让他死个明白吧？”
　　手下似乎隐忍着什么，字字郑重落地，“自，然。”
　　曹云礼浑身发抖，半死不活躺在地上任人摆布，眼角余光顺着拽着自己的手瞥上一眼，想看看这个能从那么多护卫中把自己带走，并如此无法无天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他挣扎着看完这一眼，似乎愣住了，疑惑地就着昏暗火光辨认一番，随后大惊失色！
　　接着他简直忘却了这个生死关头，不可置信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看了一眼另一个年轻人。
　　那女人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便一直站在死角里，曹云礼看不到，可这两个人……
　　“你们是，是……楚王的……你是……你不是，死了吗？你……咳咳……”
　　曹云礼这一刻终于慌乱地意识到，自己今日死期将至！
　　“难为曹公公还认得我，这不侥幸活下来，旧名就别提了。”
　　“别，别杀我……别杀我……我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
　　“我赎罪……要，要我怎样都行，大人，别杀我……”
　　青年看着他这个可笑的样子，握紧了匕首，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冰冷。
　　“曹云礼，你这种狗东西，既然当年有胆子谋害楚王，就没想过今天吗？杀人偿命啊，叫大人多生疏，今天你得叫我一声……阎王爷了。”
　　……
　　“叶青，找人把这里清理复原，尸体扔到群狼冢——虽然证据呈上去了，但在皇帝眼里我们可也算是个大隐患了，收拾干净点，别惹麻烦。”
　　“是，少爷。”
　　“京都秦阁老那边怎么样？”
　　“我们的人匿名把证据送到他手上了，他虽起疑，但这么大一桩案子，应该不会压下来吧，估计这一两日便会上奏。”
　　“……谋害皇亲是大罪，曹云礼的死翻不出大浪，但是想昭示天下去翻案……”
　　“小狼崽子，你怎么变得这么邪性。”一道清亮女声打断了他们谈话，“话说如今我应该叫你，叶无涯？”
　　“——叶青，你先去办，”叶无涯思绪随着擦手的动作一起停下来，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利落红衣的女子，“你还没走呢？”
　　女子复杂地看着他，额间的碎发，被摇曳的烛火下照影在脸上，本就深刻的五官被迫划分，美得妖艳又支离。
　　她似乎在笑，可莫名落寞，“我不远千里来看你说的这出好戏，现在戏演完了，我也看得尽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无涯目光扫过她腰间那两个红色的空心小铃铛，垂眸时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一片模糊阴影，不答反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女子道：“我命数已定，现今得到这意外之喜，大仇得报，快哉江湖，自由一天也是赚了。”
　　“我们身不由己无法改变，”她又说，别有深意地提醒道，“你……，好好活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身吧。”
　　“……呵，你看如今和十年前比，简直可以算作四海升平了，那位不是东西，可的确是个好皇帝。事情至此，小爷我自然无事一身轻了，要当着少爷吃喝玩乐，且快活去。”
　　叶无涯扔给她一块玉牌，道：“这个拿着，用不上的话最好，当装饰吧。”
　　两人谁也不再提其他。
　　叶无涯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真的都过去了？到这里，只能停下了？
　　哼，怎么可能。
　　血债血偿，还有些逍遥法外的，至少也得付出代价吧。
　　随后他也灵巧地翻过出口，离开密室。
　　这里重归平静，再过大概一个时辰，所有一切会被完全抹去，再不会有人知道这条小巷最平凡的某个民居，地下曾死了一条极显贵的人命，也随之消亡一段隐秘往事。
　　入夜，叶无涯这边将将回到客栈，就遇上了“麻烦”。

作者有话说

　　更新不确定，建议先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