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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庭花吹散掩眉眼 ...

  •   大红轿子停立,四处红绸子,大喜满红。街上行人纷纷齐看。站立酒肆门槛处,管家只是微微作揖,询问老板状况。交谈几句,皆是笑意放全脸,管家伸手入袖,随后拿出大红钱袋,两面大大“囍”字居中,深红线细绣,旁上内方横针,外上微曲两折,红花双喜,四条流苏双双垂下。刚伸过去,老板便是急切切接过手。

      背过身去,拉开系绳,睁大了眼睛往里瞧,暗暗自喜,掩不住流露喜悦。与那管家再道了谢后,脚若如悬浮空中,踏七彩浮云便是速速去了二楼。

      房门内,双手相叠于前,红衣锦绣穿身整齐,久久纹丝未动,极为端庄雅丽,楚腰纤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透过大红盖头,瞧见黑瞳双眼,深陷清池水落,碧蓝渐色,脚步不由跟进,美若秋水,一眼难忘。

      围着她四面处处瞧了个遍,斜侧上方忽见容挂珠帘,伸出手拨开几串来,入眼便是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对上那眉眼,再细细琢磨这脸,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竟是生生被迷住了,只是一回想,吓得收回手来,打了个激灵。

      珠帘经一拨,左打右撞起来。浮生微微转过头,勾起笑意:“老板,又见面了。”老板却是吓得直哆嗦,更是不敢看她,良久才颤颤道:“你,怎会是你?”浮生道:“小秋已经走了,若你不想夏家拆了你的酒肆,毁了声誉再失了钱财,就只得将我嫁过去。这件事,你知,我知,只要老板你不说出去,这个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浮生轻拍上老板背部,竟是被这动作惊险害怕,皱眉焦急,心中惶恐。拭去额上冷汗,微微行礼:“请夫人随我上轿。”随后便是扶着她步步下楼,挑起红布送她入轿中去。管家又是与老板几句客套,来人皆袭红色衣,四人起轿,吹起喇叭声响,转头一路远去。

      轿刚落地,便有丫鬟搀她入府,婆子便是一声高喊:“恭迎十三夫人入门。”一齐人皆是行礼话语。路上还算是清静,偶尔路过些个下人行礼开口,丫鬟带着她左右几顺,台阶上下,总算是到了住处。踏入院中,只听房门打开声,得坐于房中榻上。见着跟前丫鬟要走,一把拽住,道:“你家老爷呢?”丫鬟又是一个行礼:“回夫人的话,这会老爷必是在忙,晚些老爷自会前来看望夫人。夫人唤我之芙便好,往后有我照料着夫人。夫人且好生歇息,之芙便是候在房外,有事唤唤便成。”话刚落,房内便是剩下浮生一人。

      一瞬安静下来,四下里无声无息。掀下大红盖头,拖着沉重支支红簪流苏与身上嫁衣,缓步走在房中。帷帐打起两旁,床褥整齐铺放,房梁处处结上大红绣花,眼瞧何处仍是红入眼来,看得两眼直发晕。两扇大窗贴了两个大红“囍”字,香炉焚着淡香幽幽,白烟缥缈曲转,柔卷延伸白色窗纸去,再难看见。浮生觉有趣,伸手放于上方,密密麻麻白烟从四缝中溜走,忽略五指散空消失。

      时过不久,便是待不住了。拉开房中门,刚要踏出一脚,面前一群群丫鬟便是全全围了上来,齐声行礼,再由之芙问:“夫人有何吩咐?”回答道:“我只是想去宅中转转罢了。”见众人不退,步步紧逼,直把她逼回房内。之芙上前道:“夫人,这会怕是不合规矩,改明儿之芙陪您逛逛便是,不急这一时。”说完便是拉上两门,再无动静。

      见那个个丫鬟也是豆蔻年华,也不好再为难几分。

      圆桌之上摆放花生、枣子、桂圆、莲子。足足堆重六七寸高,相叠高升,竟无一倒下。伸手拿上端红枣,解开遮挂珠帘,撂在一旁,咬块枣肉在嘴中,香香甜甜,连连吃了好些。午时丫鬟端上饭菜来,吃相尽显狼狈,汤汁粒米皆不剩。

      行了礼端上盘子顺次而出,便有丫鬟忍不住论道:“你瞧她那饥不择食的样,腿脚还不安分,连着桌上枣都随意碰吃,昨日咱们可是辛辛苦苦摆了大半日,就这样毁了。”另一个回道:“这前十二夫人,哪个不是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到了她,这就变样了。说到头来,还是大夫人最为庄重大度,待人温和又善解人意,若能到她房中做事,那真是走了大运。”那人又回:“若不是老爷喜欢她,大夫人帮着老爷给老太太求情,我看,她还进不了这个门,享不了这个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不绝,之芙走于后拉上房门,上前便一声喝住:“莫要私下里胡乱议论夫人。”那人便是不乐意:“之芙姐,我又没说错。真不知老爷看上她哪点了。”之芙望了望紧闭两门,低下声道:“夫人就算再不济,那也是老爷诚心娶来的,我们好好照拂便是。”说罢,命众丫鬟各去打扫小院修剪枝花。

      浮生一人半倚于榻上,手执素白瓷酒壶,另手拇与食间捏住酒盏,望向隐现白色窗纸外的茶花,挂在枝头寒风微颤,直直撞上窗纸,柔柔粉软,却也不破。

      腿跪上几,推开两窗,朵朵娇艳玉立,层层绽放的茶花便是越入房中,回手一碰,脱落满案几花瓣乱洒。嫌酒盏碍事,就着壶口往嘴里灌,壶偏不对嘴,哗哗流满案几之上。闭眼醉了,趴几便睡下来,花瓣突落,入凉酒。花添了酒,浓浓香味弥漫。

      酉时三刻,之芙进房中唤她,见她酒醉不醒,便是唤来几个丫鬟一同替她沐浴,画峨眉上妆容,重梳长发三千,仔仔细细将那红簪送入发间,倒是比她自己随意乱放好上万分。自有丫鬟端来一碗五豆汤,摇摇晃晃间已是醒来,视线不清,极为困倦。之芙放于她前,浮生本是难受,口干头痛,拿匙急急吃了好几大口,见底起身,舒展伸手便是碰摔瓷碗,空中翻起响碎一片,在场丫鬟皆是被吓住。见状,浮生忙着蹲下身去捡,之芙拦着她:“夫人金贵,这等事物交于之芙来便好。”

      动手拾起地中碎瓷,不仔细些竟是伤了手,食指被割出伤口来,鲜血直直冒出,滴落地中白碎上,如一朵妖艳四开红花。浮生握住她的手,内有深深愧意。已有丫鬟早早便去拿了药物,包扎藏起那鲜红之色。

      稍做整理,地中平亮如镜。见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之芙出房中院门远望,夜幕渐低,两个大灯笼打在前,青石板上倒影幽幽烛光,由远模糊到近明晰。

      回了房,忙着扶了她坐回榻上,大红盖头遮面容。添了酒来放于桌上,便是侍立在旁。红盖头映视线红火,见院中忽起明灯,便是有人踏入房中来。已是累了一日,头痛间又是珠钗玉簪戴满头,重重压下来,自然不好受。伸手揉捏自己脖颈时,转头便见丫鬟们齐刷刷地行礼,纷纷叫了一声“老爷”。

      盖头下视线不清,隐隐见那人只是单手一挥,丫鬟们便是皆退了出去。房中一瞬安静,有风声直直扑向窗,呼啸阵阵。听得他那笑声朗朗,几步一跨便要朝她拥来。浮生掀起盖头一撂,起身立住,他竟是扑了个空。

      眼闭手拂,摸索榻上,只得些棉软床褥。奋力坐起,亮眼直勾勾望那傅粉施朱,雪肤花貌。步步接近,浮生只得连连后退,险些踩入裳裙去。退于桌旁,见面前那壶酒,便是一手举起:“老爷,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何不吃吃酒庆祝庆祝?”见他笑开满面,拉开杌子坐下。浮生拿起酒盏放在他面前,他便是攥住她的手腕来,道:“夫人这手倒是冰肌玉骨。”浮生哪去听他在说如何,用力只想抽出手来。使了几次力,仍是无用,只好笑意挂唇斟满酒,他一口饮尽,眼神却未移开过。

      酒味香醇,又道:“夫人比画像上要美。”浮生闭口不答,又是满上了酒。他每喝一杯便是要夸上一句,酒壶甚小,几杯便见了底。见他神情恍惚,双眼欲闭的样子,便要抽出手来,却不晓他力道极大,毫无办法。只是俯身到他耳边,柔柔道:“老爷,这酒还未喝得尽兴,你待我再去拿些来。”见他微点动头,放了手上力,浮生这才抽出手欲要向外走去。未动几步,他便是一把拉住她,双手狠狠抓住她的肩膀:“今日乃是大喜,光吃酒怎够?”

      手中酒壶落到了他脚边,也未碎满地。挣扎扒开他的双手,拳打脚踢也无济于事。却听房门两开,有人进来。浮生也不知哪来一股子劲,终得将他推开。管家微微行礼,对着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接是一怔,神色慌张,道:“夫人,我还有要事在身,明日再来看望你。”便是随着管家急忙忙离去。

      浮生这才缓过一口气。院中吹着风,靠着房内红烛照耀,瞧见茶花又绽开几朵,随风“沙沙”掉落卷起,拂过轻点鼻尖,淡香携带。

      淡月挂黑夜,又起相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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