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养安怀

20、选择

　　“徐见。”
　　“别管我，滚。”徐见倒在地上，鲜血浸染了他的半边脸。陈一安也一副狼狈模样，脸颊紫一块青一块。两人隔的不远，张诚巳架起徐见要走。
　　“放开我！”徐见挣脱了搀扶，身体直直地摔倒在地上，闷哼一声勉强爬起来。
　　张诚巳阴着脸，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瞥一眼陈一安。陈一安摆摆手表示很无辜。
　　“陈一安，我那时候怎么没剁了你呢。”徐见愤然，却也有些失力。“你一厢情愿还没够啊？”陈一安笑着把他扶起来。
　　“你要硬凑合姓叶的和杨年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徐见额头上血缓缓低落更多，张诚巳前去拖拽他。陈一安一挑眉咯咯笑。
　　徐见恨不得把陈一安掐死。
　　“你这单相思两年了，你想让杨年成全你，却不想成全杨年。”陈一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两人的打架争执没发生。
　　“叶宁川这种三好学生…我在杨年身边陪了这么久…更应该是我！”
　　“杨年喜欢的是叶宁川。不是你。”陈一安冰冷地语气刺进徐见的心里，缓缓搅动，疼痛着。
　　徐见放弃了抵抗，张诚巳搀扶着他向楼梯口走去，陈一安斜靠着墙，目光冰冷，轻轻叹气。

　　韩子风睡着了。杨年洗完衣服进房，他蹲在床边轻轻拍了拍韩子风的脸。韩子风紧皱着眉却仍未醒来。杨年的手缓缓探向额头。
　　滚烫。
　　一呼一吸都沉重，缓缓睁开发酸的眼睛，韩子风全身骨头都疼痛起来。杨年转身要出去找药，却听见韩子风低沉无力地说了一句。
　　杨年走近，听他又念了一句。
　　“…妈…对不起…”
　　杨年蹲在他身旁，想接着听听又说些什么梦话，这刚才当爹现在又当妈的真是不容易啊。
　　“我爱你…”
　　韩子风眼中的光影交错，疼痛撕咬着全身，却无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在一阵一阵剧痛下虚弱无比。恍惚之间，韩子风看到眼前的人踉跄一下。
　　杨年慌乱地去为他找药烧水。额头上的汗低落下来，他咽了咽口水，轻轻跨进房间。
　　韩子风已经坐起来了，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脸颊通红，重重喘着粗气。身形微微有些颤抖，身上刺骨的疼痛依旧折磨着他。
　　“杨年，杨年。”
　　“把药吃了。”
　　“我做梦了。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我爱的都要离开我。”韩子风并没有接过药，而是盯着杨年的眼睛。杨年紧张起来，把药塞在他嘴里。
　　韩子风乖乖咽了，把水喝完。
　　“好好休息。”杨年要转头。
　　“我已经，这么努力了。我不就是想过的好点…我妈走了，何锦未也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你发烧了，吃了药好好休息。”
　　“我已经交不起学费了，还要每月寄钱给我妈…”
　　杨年轻轻咬起了牙，悲哀缓缓而至，他拍了拍韩子风的脸，想说些什么，韩子风就先将杨年的头按进怀中。猝不及防的，杨年窒息了一下。
　　“为什么一直都让我一个人。”
　　韩子风头低垂下来，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杨年脖颈，有些发酥发痒。杨年扛不住他，将他扑在床上，调整好位置，盖上被子。
　　韩子风的眼中无神，发烧和疼痛的双重作用下昏昏沉沉任杨年布置。
　　在痛楚中睡去。
　　杨年去洗毛巾，要敷在韩子风额头上。手机来电振动起来，杨年手上沾了水，在衣服上擦了擦，接听起来。
　　“杨年，徐哥晕倒了，来照顾。”传来张诚巳那急切的声音。
　　“啧，怎么搞的。”
　　“跟陈一安打了一架，头撞那瓷砖角上了，流了好多血。”
　　杨年的心跟着紧张起来，毕竟近三年的交情，两人早就是共患难的兄弟了。他穿上校服外套就要走，脚步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看韩子风。
　　“不行。韩子风发着烧。”
　　“发烧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
　　“杨年，”张诚巳打断他的话，轻轻放低了声音。“徐哥很想你。”
　　杨年默然几秒，挂断了电话。他系上叶宁川在公交车站给他的围巾，看着睡去的韩子风。
　　这是他的抉择。
　　走还是不走。
　　情绪复杂，以至思考有些崩溃。他挣扎矛盾着选择，发现两边都难以割舍，都是他在乎的重要之人。似乎是想了很久，他看了一眼时间，走近房间。
　　韩子风依旧睡熟。杨年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柔地摸着他的脸，分明的骨骼轮廓在手指下，滑到那静立不动的喉结，越过颊边延伸到满是汗的后颈，大拇指摩挲着耳廓。
　　嘴唇缓缓凑近韩子风的耳旁。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了。一定等我回来。”
　　他已经，做出抉择了。
　　杨年用手摸了摸湿润的眼眶，出了家门。在寒风中狂奔着，边跑边看手机的定位。他站立在一家包子店门口，给张诚巳打电话。
　　“韩子风在我家，你去看着他。”
　　“你放心不下？”
　　杨年打断：“快去！”
　　杨年重新裹了裹围巾，打了车到医院。他匆忙按电梯，之后扑到护士台正要开口询问，余光瞥见正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徐见。
　　徐见轻轻抬眼皮，半个头被纱布包了个严，像有些困意了。
　　“徐见！”杨年走近。在他旁边坐下来，故作生气状。“你这傻逼怎么搞的，好端端跟陈一安闹什么矛盾，我们离他远点都还来不及呢。”
　　“杨年，你冷不冷？”徐见看着他的脸笑了。
　　杨年当然不会冷了，他拉了拉校服外套，发现比平常自己穿的大了一截。再掏了掏口袋，恍然意识到这是韩子风的校服。
　　出门太急穿错了？还是说他已经默认把韩子风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
　　“杨年，我们认识快三年了，”徐见掏烟和火，声音低沉沙哑有磁性，正要点着，被杨年一把夺走。
　　徐见不生气，继续说：“三年。你选我还是选别人？”
　　“什么意思。别人是谁？”
　　“你选我还是选叶宁川？”
　　杨年的脑袋忽然一声鸣响，血液直流到大脑，心底一声一声的重响敲打着，仿佛世界静默得只剩心跳。
　　选谁？
　　杨年又是在做选择。他已经选择够了，他也妄想过两者都兼顾，总有办法让大家都幸福的。
　　就如一个人待在家里的韩子风，是不得不选择之后的结果。
　　世间就是喜欢捉弄人，不能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