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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雌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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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唤期期,期期瞪大了铜铃大小的眼睛,从夜色中不太敏捷地飞了过来。
“你看期期旁边是不是还有一只鸟?”
“怎么可能,期期向来独来独往!”伯令突然暴怒。
陈刀一时没明白暴怒的点在哪里,但见这位双脚一跺,又把自己呛出口血来,哎呦一声,扶着腰蹲了下去。
待期期靠近了,果然看见旁边还有只通体灰黑的鸟,体型几乎与期期一般大小,不动不叫地在期期旁边待着。
“这不会真是艾艾吧?”陈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伯令道:“肯定是期期的兄弟。”
话说得很有把握,但是伯令心中完全没有把握,鼓足勇气往人家尾羽上一瞧——
“艹他妈!真是只雌鸟!期期你个叛徒!”鬼哭狼嚎之声惊起了夜里已经归林的鸟兽,一时间混乱不堪,扑腾声不绝于耳。
而期期与“艾艾”丝毫没有注意四周的氛围,旁若无人地交了个颈,摩挲着对方的脸颊。
“你还要现场来狗我!我的天呐!”伯令心痛万分,就去拉开这对鸟男女。鸟男女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艾艾是带我飞的吗?”陈刀小心翼翼地发问,也不指望鸟男女能听懂,只是单纯提醒一下伯令罢了。
谁知伯令毫无反应,反倒是期期,郑郑重重地点了个头。
“期期,还有点通人性哈。”一声干巴巴的赞叹送给他孤苦伶仃的主人。
回到上邪城里时,医馆早就打烊了。
伯令也没太在意,反正这种伤放着不管隔几天也好了,反倒是被别人知道他被一个女人给摔出了内伤,才真的损他的面子里子。
于是两人便按容掌柜所说,去那三户人家还生元。
“不是,我说,咱们俩干的是正儿八经的善事吧?”
“不错。”
“那为啥要做得如此鬼鬼祟祟?”
陈刀仔细看了两人当下处境,道:“我也不知。”
弦月挂于枝头,浓浓淡淡地洒下清辉,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以及牲口棚里的排泄物的浓郁致命气息。
两人正扒拉在别人的窗户根下,睁大了两双眼睛,盯着屋内。
伯令掏出他的鱼鳔袋,解开封口绳,一股子鱼腥味从鼻孔里直冲天灵盖。
“卧槽,什么玩意儿味道这么芬芳!”陈刀捏了鼻子。
“鱼鳔袋啊。体量虽小,可容万物,,千金难买居家旅行必备。”
“大手笔啊!”陈刀瞠了瞠眼。
“那可不,让我翻翻这位的生元是哪一颗。”
伯令摸出了三枚,神情突然呆滞了一下:“小刀啊,你知道谁是谁的吗?”
“……我如何知道。”
“那这家伙该怎么还?”
“……我又如何知道。”
“那,咱们只能碰运气试一试了?”
“妥。”
伯令悄悄捏了个移物法,把其中一枚送入屋内。
“成了吗?”
“没成,不是这位的。”伯令揩了把汗,又把生元唤回来。
“无妨,再试下一颗。”
另一颗又进了屋内。
“成了吗?”
“不成。”
“哈哈哈,你这手气可以啊。”
伯令黑着脸把第三枚送进屋内,两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躺得直挺挺的那位。
生元的金光转瞬间就被躯体吞没。半晌,那人猛抽一口气,突然坐起。伯令和陈刀被吓了一大跳,慌乱之中伯令踩了陈刀的腰带,把人带得往后一坐,一脚踢翻了窗台下的腌菜缸子。哐当一声,在这寂寞夜里,分外惊天动地。
“谁?”屋内女主人一惊,正想出门瞧,转眼又发现自家丈夫坐了起来,面色由青转红,眼神里也有了光彩,一时泣不成声,“你这杀千刀的,终于知道醒了。”
伯令趁机提了陈刀,一个箭步掠走了。躲在一条小巷子里,两人惊魂未定
“咱们跑什么呀?”
“脑子还没考虑清楚,脚先动了。”
“那能不能先放开我?”
伯令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陈刀的两边肩膀,把她往墙上按着。陈刀一提醒,反而让他觉出手中这副骨架的奇妙触感来。“小刀,你这肩膀居然是硬硬的有点弹性的感觉欸。”忍不住又加了点力捏了一捏。
一双孔雀爪子又到了手臂上,也发觉是一层薄薄的肌肉:“手臂也是。”
然后再移到了腰上:“哇塞,小刀你肌肉好棒,浑身都好紧实!不是都说女人软如水吗?你咋不是嘞?”
孔雀一时得意忘形,没有发现陈刀眼神慢慢变得暗沉起来。一个提膝,正中最不可描述处。
伯令面色痛苦,痛到叫唤不出。
“你——好狠的心。”
“让你乱摸,剁了你这爪子喂猪。”
陈刀心肠软,还没使出全部力气把他完全废掉。伯令在地上蹲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才发现陈刀已经先走了。走出巷子,向两边一望,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哪里找得到陈刀的影子。
伯令挠挠头:“这下莫不是被当成了登徒子?”
伯令只好独自去还了剩下的两枚生元,这次手气好点,二选一没有出错。
摸摸自己身上的八十钱,寻思着也住不了店。叹了口气,找了个小胡同挡风,盘着腿一坐,靠着墙闭上了眼睛。想来明日还是得回到浮世,去向妖皇丹请罪了。
更深露重,虽是阳春三月,夜里寒气仍有些让人受不住。伯令紧了紧衣袍,觉得累的厉害,就要坠入梦乡。
模模糊糊之际,似有脚步声停于面前。
“伯令,醒醒。”
伯令挑了眼帘,陈刀面无表情地站着,脸上的轮廓在月光里反射着细密的光泽,高挑单薄的骨架撑起一身玉白的锦衣。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走了,去住店。夜里湿寒,别磨蹭。”
“我就知道小刀人美心善,大人有大量!”伯令一骨碌翻起身来,“不过小刀你真的锻炼的很好啊!手感简直是绝了!”
“你再多说一句就自己坐回去。”陈刀负手向前走,衣摆在夜色中翻飞。
“好好好,不说了。”伯令笑眯眯地提脚追上去,“咱们睡一屋还是分开睡呀?”
“分开睡!”
“那多费银子啊,其实我睡地板就好。”
“我有钱!”
“小刀你怎么找到我的呀,难不成是挨着街寻的?”
“你闭嘴!”
伯令跟在后头,看着陈刀的怒火肉眼可见地往上烧,觉得心情甚是愉快。
第二天早晨,三人生元失而复得的故事已经传开了。
伯令和陈刀坐在客栈一楼的食堂里,吃着店家煮的上邪汤面,听着食客们瞎扯。
“这生元回来得奇妙啊,难不成是自己长脚跑回来的?”
“怎么可能,我跟你们说,这件事儿肯定是太祀始神施恩。”
“怎么个说法?”
“这三人中有一人姓崔。崔家娘子和我夫人关系好,此前与贱内说过,那三户去拜过太祀庙,添了不少香火,摆了九品供,又作了功德帖送至庙中,三人这才转好。”
“你怎知不是巧合?”
“这个我知道,听说三户人都被始神托过梦,让各自珍惜机遇,好生为人什么的。”
“哎哟,这可不得了。”
食客们吹得神乎其神,伯令终于没忍住笑,嘴里的一口面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不小心呛得咳嗽。
“早知拜个神就能解决,咱们昨天可不就好办了吗。”
“只拜个神哪能让你内伤,不妥不妥。”陈刀气定神闲地戳伯令痛处。
上邪汤面,是只有上邪城才煮得出来的奢华小食。以大骨熬汤,煮得奶白浓郁、鲜美咸香,佐以青虾、鱼片、鸡肉、竹笋、海带、香菇和时令蔬菜,面条薄宽筋道,撒上芝麻,淋上一小勺香油,嗦上一口,赛过神仙。
陈刀把一大块竹笋塞进嘴里,眯眯眼,露出一副幸福不已的表情。
伯令咋舌:“瞧瞧您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哪像你,吃什么东西都当吃的猪食。”说罢喝了一口汤头,热汤把嘴唇烫得发红,她轻轻呼出一小口热气,便又埋头苦吃。
伯令咽了咽口水,也喝了口汤:“我这两天怎么老觉得渴?”思来想去,琢磨着是跟着陈刀大鱼大肉的上了火。“掌柜的,给我一杯凉茶!”
两人待在客栈里懒懒散散的不想动,日头快落下去时,猛地想起有成衣要取,才出了客栈门。
天际被染成绯红色,云层浓浓稠稠的似乎在翻涌,隐约透出一圈光辉,不是朝霞胜似朝霞。晚风撩起发丝,衣袂飘飘,风里似乎透着一股微妙的暖意,扑入胸膛。
“两位公子可让我们好等。咱们连夜赶制,快去试试合不合身。”姑娘们远远的瞧见了两位仙气飘飘的公子,便招手呼喊,待走近了一瞧,果然是昨天的两位。
“劳烦姑娘们了。”陈刀微微一抱拳,唇边透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姑娘们对这张脸很受用,恨不能上手摸一摸。
“公子说笑了,二位且请一试。”
伯令抱着衣服,尴尬无比:“这……试衣房只有这一间?”
“咱们店面小,公子见谅。”
伯令的思维开始发散,已经想到了与小刀共处一室,坦诚相见的场景,又想起小刀那身纤细的肌肉,脑海中开始构建出了绮丽的人体模型,脖颈,锁骨,臂膀,腰……至于胸的部分,小妖精没什么经验,只好自动模糊掉了。
“我先用吧。”陈刀抱过衣服,径直走了进去。
伯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并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在心中猛扇自己一巴掌,对自己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