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情诗》山河归尘

1、1 黎明

　　沈鹤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她二叔的奶茶店门前吃早餐。
　　半个小时前她从家出发，抵达商业街后选取对面点了份鲜虾馄饨，接着返回打开店门，里外大致清扫一遍，还写了会儿作业，才去拿了早餐回来，刚一坐下就注意到一群背着乐器的男孩子。
　　他们一行四人，从同家店里走出，来来回回过了好几趟马路，时不时还偏头看一眼她，好像在商量什么。
　　时间尚早，放假的在家里窝着，考试的早就去了学校，上班的还在走来的路上，整条街安静又萧条，唯有馄饨店里涌出一股一股的白雾，还没飘远就消散。老板娘坐在烟雾缭绕之中，一边包馄饨一边兴致勃勃地观察背乐器的男孩子们。
　　沈鹤喝汤时抬头看到了老板娘火辣的眼神，被呛了一下，边咳嗽边不禁在心底感叹一声，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吃完，沈鹤进去丢垃圾，顺便把作业拿出来。时间还不到开店的时候，里头又不如外面空气好，所以沈鹤出来时仍然挂了把锁上去，刚一转身，就看到原本在几米开外的人一下走到了店门前。
　　吓得她后退一步，差点撞到门。
　　站在沈鹤面前的少年也愣了一下，说了声“不好意思”。
　　迎面撞上他们的目光，沈鹤顿了顿，回：“没事。”
　　是封黎啊。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们就是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开门啊？”
　　另一个人问。
　　沈鹤客气说：“十点开门，现在做奶茶的人还没来。”
　　“哦。啊，不是不是，我们倒不是想问这个，我们想问问可不可以让我们在这里唱歌。”说话的人背着吉他，指了指店里。
　　沈鹤：“……？”
　　“你的意思是借用我们店办live？还是想，嗯，奶茶店驻唱？”她迟疑地问。
　　吉他手笑了起来，“当然是奶茶店驻唱啦，live的话我们还不够格呢。”
　　沈鹤：哦。
　　这家店确实也在招驻唱歌手，沈鹤不过是见他们还是一中的学生犹豫了一下，此时看他们四人都神情认真，便说：“进来稍等一下可以吗？我先跟店长说一声，方便的话可以现场唱一首吗？”
　　还是那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吉他手，超大声地应了声“好”。
　　趁他们在准备乐器，沈鹤拨了个电话给她二叔沈越文。
　　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千娇百媚地“喂”了一声。
　　沈鹤面不改色地说：“我找叔叔。”
　　女人又用娇嗲的嗓音喊：“越文，鹤鹤给你打电话。”
　　那声“鹤鹤”听得沈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在沈越文没让她久等，女人话音刚落，他就接过手机，问：“有事？”
　　嗐，还挺暴躁。
　　“有个乐队向来店里驻唱，都是一中的学生好像。”
　　沈越文的奶茶店叫仙鹤，面积不小，在玻璃窗边的一片空位上放置了一架钢琴和一个架子鼓，都是他年轻时玩过的东西，现在在店里放着等待沈越文心血来潮的临幸。不过其他人可以借用架子鼓，却不能动钢琴，前阵子刚走的一个驻唱歌手，就是因为她一时手痒想弹一首。
　　导致沈越文不得不解聘重新再招。沈鹤就此事吐槽他好几回：“奶茶店搞什么驻唱啊。”
　　三十多岁还一脸桀骜的男人嗤笑一声，“你不懂。”
　　现在这个男人躺在不知道哪个酒店的房间里，声音沙哑低沉，“叫他们唱一首我听听。”
　　沈鹤便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们开始。
　　吉他手点点头，拨弄琴弦，缓缓唱了起来。
　　唱了一首很温柔的歌。
　　老歌，沈鹤小学就听过了，现在还记得副歌的歌词。不过她五音不全，连在不在调上这种基础问题都听不出，沈鹤听着只觉得，歌也美好，人也温柔。
　　沈越文就听出了更多，但他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完了整首。一曲终，吩咐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沈鹤实在没能理解二叔神器的脑回路，将他那些鬼话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准备开口时才惊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抬眼一瞧，四个人都紧盯着她，特别是那个异常活跃唱歌又好听的吉他手，表情悲壮得像是要去就义。
　　反应过来是她的表情太奇怪，沈鹤连忙诚恳地说：“老板说特聘你们了，今天就开始上班，工资日结，工资和待遇要等下午老板回来再跟你们商议。如果最后我们还是不能共事，也会以满足你们要求的前提下付今天的工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李树基就忍不住叫了起来：“好！好极了！”
　　他说话的样子像个没有心的憨憨，沈鹤默默地想。
　　“我去，总算找到一个容身之处了，太难了我们。感谢小姐姐，感谢老板！”李树基拿着吉他一个箭步蹿过来，激动地与沈鹤握手，“小姐姐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叫李树基，是我们乐队的队长，吉他手兼主唱。这个，贝斯江泽旭，架子鼓林楷，还有我们队的门面担当，键盘封黎！对了，我们乐队叫Tiger，我们都是一中的学生，日后请多多指教！”
　　沈鹤相当不擅长跟别人发展朋友关系，抽回手，腼腆地笑笑：“我叫沈鹤，仙鹤的鹤。”
　　刚准备把话题转回到工作方面上，就听见不知道是谁咦了一声，问：“小姐姐你也是一中的吗？我好像见过你，高一三班的对不对，封黎，你同学？”
　　封黎看着她，点点头。
　　沈鹤笑得脸僵。
　　她不认识李树基三人，但因为和封黎同班，见过很多次他们来找封黎吃饭，一年下来对他们也有大概印象。
　　不过同班一年，沈鹤没和封黎讲过几句话，社交软件一个都没加。所以一开始错过了打招呼的最好时机，就歇了打个招呼的念头。
　　封黎于沈鹤而言，就是一个天天都能见到的，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