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锥――爱与流年》APPLE逸扬

33、痛不欲生

　　那天，天空中飘着细雪。

　　这场诀别来得出人意料的快，你竟然还没有来得及睁眼，再看我一眼……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将你转入了一间单人病房，只有一台呼吸机在为你输入氧气。

　　当我将兜里当年我的借书卡掏出来放在你的手心时，你依然闭着眼。

　　至少，也能给你留个念想吧！

　　我低下头，俯身趴在你的身边，两手紧紧地抓着你的胳膊，轻唤着：“洋岚哥哥……求你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忽觉你手臂一动，我立刻起身，见你抓紧了那张卡，睫毛颤抖着。

　　我睁大了眼睛，带着惊喜的神情回头看向了姑姑，却发现姑姑一手捂着脸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有些不明所以，再看向你，却见你已经放开了手，那张天蓝色的借书卡静静躺在你的手心。

　　我怔住了，缓缓伸手去触碰你的手，那卡片上还留着你掌心的余温。

　　我听见了病房外传来姑姑抑制不住的哭声。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胸口中有阵痛翻涌而上，直冲我的大脑而来。

　　我终于开口了：“哥…哥，你再看看我吧，我再也不生你气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和你闹别扭了啊哥！洋岚哥哥…是我错了啊…”我一开始就错了啊！

　　我不想听周围杂七杂八的声音，因为那些声音慢慢糅合在一起，居然变成了三个字：请节哀。

　　我使劲摇着头，想甩掉这些烦人的声音，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些话，直到自己被谁拽住双臂拉出了病房……

　　我听见自己发出了如幼兽一般喑哑的嘶吼声，声声入耳，震得我全身都在痛，痛不欲生。

　　我目送着一个个白色的身影将你推出了病房，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没有追过去，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就这么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与你之间的一切，结束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手机在兜里不安分地震动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身旁还站着杨露雪。

　　她愣在原地，木然望着走廊的尽头，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原本清亮的双眸中满是血丝。

　　我说不出话来，只好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刺目的电子光与头顶的白炽灯发出的白光相重叠，晃得我眼睛疼……

　　1月25日 19：11

　　未接来电：母亲

　　我看向窗外，夜晚的天空被满地的白雪映成了橙红色。

　　我收起了手机，看着她说：“杨露雪，我们回家吧，各回各家。”

　　“好。”

　　我们才向前走了没几步，发现姑姑又回来了，她走到我们跟前，伸出双臂，将手分别搭在我和杨露雪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平静道：“我送送你们。”

　　我们没有多说，跟在姑姑身后。出了医院，她停住了，我们也不多问。她只道：“等车来了我再走吧。”

　　我看着她，刚要开口，姑姑便说：“那次高洋岚出了车祸，内脏受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器官做移植手术，所以，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了。可是他的母亲还在英国，”姑姑看着我，忽然笑了，又说：“所以这次我便打算和他去英国，将他母亲的骨灰带回来葬在中国，可惜他没能亲自回去……”

　　我好像没有力气再哭了，凝视着她，而杨露雪再也忍不住眼泪，转过身去低声呜咽着……

　　姑姑平静地说：“张洋飞，你没有错。等这边的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我就回英国了。”

　　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了我们面前的一米处，司机师傅摇下了右边的车窗，看向我们。

　　我看着姑姑，问她：“那，他呢？”

　　姑姑再一次笑了，只道：“他说过，他想离家更近些。”说完了，她便转身离去。在一片灯火朦胧中，我们只看见她背影清瘦，长发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