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锥――爱与流年》APPLE逸扬

32、对不起……

　　姑姑怔怔地看着我，我看着她，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她提高了音量，担忧道：“张洋飞？！”

　　我晃了晃头，闭了眼，又睁开眼，快速伸出手一把抹去了嘴角温热的血。回答道：“我没事……你继续说吧，好吗？”

　　她眉头轻皱，满面忧色，静默了良久，看向了抢救室的方向低声说：“我是真不想刺激你。高洋岚十五岁没了妈妈，除了我这个算不上至亲的姑妈，他只有你了。你不知道…”

　　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听，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听，我真的误会了你太多。

　　姑姑眉头皱起，双眸中竟泛起一层水雾，悲伤道：“你不知道，你的每一次生日，他都记着。那是你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们打算在一家中餐厅就餐。可是到了跟前他突然站住了，隔着透明玻璃窗向里边看去，看见一个少年一般的孩子搂着一个还没有餐桌高的孩童，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孩童叫了几声‘哥哥’。”

　　我还是没有忍住：“别说了……”

　　姑姑嘴唇微颤，激动道：“你不知道！他当时眼眶就湿了……他也很痛苦啊！”

　　我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缓了缓，接着道：“他实在是想念你，便想着转回这里上学……可是他什么都不说！若不是气急了，他怎么忍心告诉你他妈妈不在了？你不知道……你们出车祸那天，当他看着你奋不顾身去保护他时，他彻底放弃了。”

　　“放弃？”我听见了我干哑的声音。

　　她轻声叹气，点了点头，悲伤道：“他放弃了用这一段证据不足的录音告发你母亲，放弃了孤注一掷的最后机会。”

　　刹那间，我的心疼得快要揪在了一起。

　　为何放弃？我想我猜到了，因为你不忍心吧？我开了口：“因为他不忍心，是吗？”

　　姑姑沉默了，我看见她微白而鲜有皱纹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清泪。我忽然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有冰凉的液体从我的指缝渗出，是我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所以你才会再一次不顾一切地出现在我身边，哪怕是我一直误会着你，也没有走，是吗？

　　一切都解释通了，一切都明白了。

　　是我对不起你……

　　我的母亲是爱我，但是她做了如此疯狂的事，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我早该明白的，母亲之前不经意间露出的所有我看不懂的神情、父亲一次又一次巧合一般的沉默与偏袒，还有……

　　当我站在原地泪流满面思绪乱飞之时，只听前方“砰”的一声，让我回过神来。抢救室的灯灭了，我突然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紧紧盯着眼前缓缓打开的、苍白的门……

　　我看见医生和护士们一个又一个走了出来；我看见姑姑快步走上前激动地抓住了医生的手臂；我看见了一旁的小护士掩饰不住的、沉痛而悲伤的神情。

　　我终于慌了，因为我听见最前面的医生说：“等病人苏醒后，尽量完成他的心愿吧。请做好心理准备……抱歉，我们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