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我是你的全世界》餐桌上的老鼠

4、缘分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作答。”江寒刚走出办公室，广播里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
　　江寒傻愣住了，瞪圆了眼看着挂在拐角处的广播，满脸难以置信：“什么鬼？我才刚写完选择题，特么现在就收卷了？”
　　“活该。”林雪也从办公室里出来，听到江寒的抱怨声，心中一阵幸灾乐祸，但他却没有把嘲笑摆在脸上，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高冷男神态。
　　“算了，反正数学也考不了几分……”江寒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又看向了林雪，笑着说，“小傲娇，没看出来，你虽然对人冷冰冰的，话又少，但这骂人的词儿倒是一串一串的，有几个词连我都没听过，是不是在肚子里早就已经酝酿很久了？”江寒笑着就要去搂林雪的肩膀。
　　“滚，我跟你不熟。”林雪皱了下眉头，直接拍开江寒就要伸过来的右手。
　　“别这么见外嘛，好歹我们也是一起进过杰哥办公室的人。刚才杰哥看你默不作声，居然就没接着说下去了。我是第一次看他把脸拉得那么长。下次我也试试，让他一个人在那呱呱呱地骂，说不定以后就不用听他念紧箍咒了。”江寒摸了摸下巴，一想到以后周杰拿他没办法吃瘪的样子就想笑。
　　林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就不知道下次争取不进周杰的办公室么……

　　刘大山无聊地靠在连廊的护栏上。看见林雪出来后，顿时来了精神，边跑过来边叫道：“雪哥！雪哥！”
　　五中的教学楼分为南栋和北栋。所有的教室都在北栋，高一占据了一二层，高二是三四层，高三则在五六层。而南栋就是相应的老师办公室，两栋楼中间有条长廊相连。
　　刘大山很快就穿过了长廊，站定在了林雪面前。
　　林雪看见刘大山一考完考试就跑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的考场就在你隔壁，刚才你骂人的声音那么大，我早就听出来是你了。” 刘大山急切地问道，“你数学写完了吗？”
　　林雪点点头。
　　“那就好。”刘大山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林雪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偏了偏头，就看到了站在林雪身后的江寒，愣了一下，凑到林雪耳边问：“你刚刚在考场里是在骂江寒？”
　　林雪听到江寒的名字就皱起了眉。他没有回答刘大山，但是这答案显而易见。
　　不是他还能有谁？
　　刘大山的嗓门大，江寒听见提到他，走上前笑着问道：“怎么？有意见？”
　　刘大山被吓了一跳，赶忙把脸从林雪耳边挪开，说话都有点哆嗦：“没没没……没意见。”
　　江寒也没继续问，他怀疑要是再说点什么，刘大山就会被他直接吓晕。
　　江寒转过身，咧着嘴笑起来：“原来你叫雪哥啊，幸会幸会。”说完就伸出了他的右手。
　　林雪冷着脸看了看江寒伸出的右手，没什么兴趣。
　　“傻逼。”他把江寒的右手晾在那里，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和刘大山一起离开了，只留下江寒一个人尴尬地站在连廊上。
　　“没，没礼貌……不过还挺有个性……”江寒挑了挑眉，有点不爽。他把手插进裤兜里，歪着头想了片刻：“雪哥？哪个雪哥呢……”
　　江寒摸着下巴，把自己印象里的人一一对了个号，但也没想出谁能符合这位雪哥的。
　　“算了，再说吧。”江寒苦笑了一下，也离开了南栋。

　　刘大山拉着林雪回到了北栋，刚坐下就忍不住问：“雪哥，周杰刚才没为难你吧？”
　　两门考试之间的二十分钟极其吵闹，对答案的，打闹的，闲聊的，声音混杂成一片。林雪的脑袋被闹得有些发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薄荷糖，扔了两粒进嘴里：“没什么，就是让我们写份检讨。”
　　刘大山也要了两粒，继续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考着考着就开骂了？而且连我们考场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家伙，那词用得叫一个漂亮。”
　　刘大山当时正对着一道立体几何发慌，突然就听到林雪从“你他妈”一直飙到“脑子里都是屎”那长达五分钟的“骂人教程”，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林雪把刚刚考数学时江寒对他的所作所为不带一丝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操……就这破事啊，听那架势我还以为他想抢你答题卡，结果还不小心给撕了呢。”刘大山噘着嘴，觉得林雪的故事有点无聊。
　　“之前你不是也说我的耐心不够好吗？”林雪有点想笑。
　　“也对，你这急性子一点就着。”刘大山笑了起来，“江寒这回骚扰你了，应该会被单独安排到一个考场去吧。”
　　“单独一个考场吗？”林雪沉吟片刻，他还不知道一个人单独坐一个考场是什么感觉。
　　“对，就是那种只有一个人，然后监考老师就一直盯着你的那种。”刘大山说，“我要是被一直盯着，连第一题都写不出来。”
　　林雪想象了一下，结果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点恐怖……”

　　果然如刘大山说的那样，今天最后一科生物以及第二天剩下的几门，江寒再也没出现在林雪后面的座位上。林雪也没怎么在意，少一个人打扰他睡觉也是极好。
　　星期六考完入学考试后有一天的假，下周一才是正式开学。

　　呜——呜——
　　周日早上七点，林雪还在梦中，手机就开始在床边的小柜子上震动。
　　林雪本来就睡眠浅，如今就被这震动声吵醒了。他把手机摸过来，眯着眼看了看，看到上面熟悉的电话号码，直接按了接通。
　　“喂……”林雪懒洋洋地说了声。
　　电话对方，韩雪莹一开场就是一顿痛骂：“臭小子，一个星期了都不给老娘打个电话，是不是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妈啊？我可是掐好了这个点你起床就给你这个白眼狼打电话。”
　　林雪从小就养成了每天晚上十点睡，早上七点起的好习惯，但周末以及放假就另当别论了，有时候会直接睡到下午。
　　今天就不是一个七点能起来的日子。
　　“白眼狼”把手机远远地拿开，等老妈咆哮完了才又凑回耳边。
　　他揉了揉被震得有点发痛的耳朵，刚刚迷迷糊糊的脑子现在清醒多了，说道：“现在不就在跟你打了吗……而且我打国际长途又贵，你们不嫌话费贵，我嫌啊。”
　　韩雪莹没好气地说：“每个月我和你爸不都给你打了零花钱的吗？你倒好，省着省着用，还三天两头去邻居家蹭饭，人家都以为我跟你爸虐待你，把你一个人丢在国内还不给饭吃。”
　　林雪笑了起来，问道：“您不是从小就教育我要养成节约用钱的好习惯吗？还有，您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这事？”
　　电话对方，韩雪莹顿了顿，好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本来我不是跟你爸明天晚上回国吗？但临时又有点事，马上要飞法国，所以这回又要晚一个多月回来……”
　　林雪愣住了，双方有好半天都没吭声。过了十几秒，他才逐渐消化了“老爸老妈又不回来”这个消息。
　　林雪想生气，但也生不起来，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他以前也咆哮过，也大发雷霆过，但最近几次他却静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每次老爸老妈在回国的前一两天，总会又被各种事情给缠回去。总而言之，他们两个能准时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林雪和他们甚至好几个月都见不了一面。
　　不仅仅是这一两年，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快四年了。起初实在国内，现在已经遥远到了欧洲那边。
　　林雪捏了捏眉心，低声说道：“没什么，反正我一个人住也习惯了……”
　　林雪低沉的嗓音让韩雪莹有点心疼：“小雪，我和你爸也是没办法。公司现在国际业务刚起步，我们也想多陪陪你……”
　　“没事，你们注意安全，我这有电话进来了，先挂了。”林雪打断了韩雪莹，直接把电话挂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并没有电话打进来，他只是不想再聊了。
　　他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了神。
　　现在有多久没见着老爸老妈了？好像是一个半月了……
　　林雪苦涩地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要是生活在古代，准能写出十几二十篇孤独寂寞题材的古诗，然后放到现在作为诗歌鉴赏题，考哭现在的学生。

　　在床上继续躺了一会儿，林雪也没什么睡意了，便坐起来，穿好衣服下了床。
　　他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身子。
　　今天要给自己好好放一个假。
　　整个暑假除开最开始去欧洲那段时间，林雪基本上就是扎在试卷和参考书里面度过的。经常性地从早上刷题刷到晚上，偶尔才会出去散散心。他做的当然也不是普通的题目，而是一些变态的题目。
　　林雪的书桌就在床边上，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竞赛教程和试卷，还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灰色小本子放在正中间。
　　小本子是一个帆布本，边上有用扣子扣起来，很明显，主人不想让其他人看见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这是林雪最钟爱的本子，每天都要带着，寸步不离，还不许别人翻阅，连碰都不能碰一下。因此除开林雪，没有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林雪拉开窗帘，阳光照进了他的房间，亮得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夏末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即使只是天边的一抹初阳，扔和着鸟语蝉鸣，鲜活了整个从梦中苏醒的城市。
　　林雪透过窗户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小广场上有几个老头在打太极。
　　“今天天气还挺不错。”林雪赞叹了一句。
　　他把窗户打开，开了一晚上空调，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呼吸下新鲜空气还是有必要的。虽说是夏天，但早晨还不是太热。被朝阳拂照过的暖风吹到林雪的脸上，说不出的舒爽。
　　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得安排一些活动。
　　林雪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拨了一个电话。一阵“嘟”声后，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大山，今天有什么活动没？”
　　“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刘大山接到林雪的电话，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惊讶，毕竟平常周末这个点林雪就会跟失联一样。
　　“被我妈的电话吵醒的，说这个月又不回来了。”林雪叹了口气。
　　“这样啊……今天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跟之前八班的几个人约了去学校打篮球。”刘大山说。
　　之前林雪和刘大山都是八班的，刘大山跟班上的同学感情还不错，这下高二要重新分班了，刘大山还有点不舍。
　　“打篮球啊……随便吧，我今天也想不到什么能做的了，我到时候去看看。”林雪关上窗户，坐回了床边。
　　“你今天难道不写卷子？”刘大山问，“卷子都写完了，现在题荒了？”
　　“再写下去题没荒，我的头发就要荒了，”林雪摸了摸头顶浓密的秀发，“今天想给自己放个假，不想做题了。”
　　“行吧，十点钟，就在学校的篮球场。”刘大山说。
　　“篮球场见。”林雪挂掉了电话。

　　林雪就住在五中旁边的一个小区内，离五中步行用时不到五分钟。
　　从五中的大门走到教学楼有一条很长的林荫道，林荫道左边是足球场，右边就是露天的篮球场。
　　篮球场本来被分成了四块，但是由于学校要新建一栋综合大楼，就把原来的食堂给拆了，而食堂没地方落脚，就霸占了篮球场整整两块地。
　　原本就要靠抢的篮球场瞬间又少了一半，而室内体育馆的篮球场又只供篮球队使用，所以现在每天下午放学抢篮球场已经成为了篮球爱好者们常态。
　　平时篮球场都会被高三的人所占领，基本上没高一和高二的事。要想打球，又抢不过人家，星期天的时候再来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时候基本上没几个人，都到别的地方嗨去了。所以高一高二的学生平时抢不到球场，星期天倒是可以过把瘾。
　　林雪刚到校门口就接到了刘大山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刘大山就急切地问道：“雪哥，你到哪了？”
　　“我已经到校门口了。怎么了？现在不还没到十点吗？”林雪看了看手表，离十点还差得远。
　　林雪是宁愿早到也不会迟到的人。
　　“校门口了啊……”刘大山有点不知所措，“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来了……”
　　“为什么？”林雪愣了一下。
　　对方沉默了片刻，接着叹了口气，挺无奈地说：“算了，你都走到校门口了，到时候你自己做决定吧。”说完刘大山便挂掉了电话。
　　林雪无语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
　　这一前一后的都是什么鬼？他把手机塞回裤兜里，跟门卫大叔打了声招呼就走进了学校。
　　林雪今天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戴着他的圆框眼镜，一身文艺青年范。
　　他明显不是来打篮球的，只是来观战顺带给大山加油助威。
　　平时早晨都要赶着去学校，今天的脚步倒是可以慢下来。林雪慢慢往篮球场晃去，晃了一分多钟才晃到了篮球场。
　　他瞟了眼篮球场，此时已经有几道身影在篮球场上跑动了。
　　刘大山没有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而是站在了篮球场门口。他看见林雪走了过来，立马迎上去。
　　刘大山今天穿了一身热血的红色篮球服，将他身上那身完美的肌肉线条勾勒了出来。他的身上全是汗水，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明显是刚刚才从篮球场上下来。
　　刘大山拉住林雪的手臂，又皱起了眉：“雪哥，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到底怎么了？”林雪有点不耐烦了，平时都挺爽快的，怎么今天扭扭捏捏的？
　　“那个……”刘大山支支吾吾的。
　　球场上，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男生刚投完一个球，周围一阵欢呼。他看向了刘大山和林雪这边，喊了一声：“大山，你还打不打？”
　　他刚扭过头，就看见了站在刘大山身边的林雪，顿时有点惊讶：“咦？这不是雪哥吗？你也过来打篮球？”
　　林雪顺着声音看过去，当即就怔住了，看着那个人的脸有点出神。
　　这就是缘分啊。
　　“我操，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