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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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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城之外,众修士齐聚于此,地面上布满昨夜篝火的灰烬,半空之中设有阵法,阻绝尸毒。
墨言城从高坡而下,昨夜御剑,有几位灵力修为不足者从空中坠落,为保护他们,不得不中途改为步行。
等下了连绵起伏的小坡,只见耀城穹顶之上雷霆交加,乌云密布,显然城内聚集了大量活尸。
有人远远瞭望到了墨言城的身影,赶忙将这事传了出去,等沈奕清一行人下到了耀城之外,那群聚集起来的修士齐齐出现在了阵法前。
其中一位着白衣的男子瞧见了白玉鸿,站在对面,朝着这头喊道:“玉鸿,你怎么来了,师父竟派你来如此危险之地。”
白玉鸿瞥见他,兴奋地大叫:“赫哥哥,我和两位师兄一道来的,有墨言城保护我,你不要担心。”
白赫没有从队伍里出来,只放心地微微点头,突然一道声音横空出世,令气氛瞬间紧张。
“墨言城,这里是我们看上的狩猎场,你若只是经过,我们无话可说,若你怀了和我们抢猎物的打算,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活人中尸毒三日,便毒性渗入骨髓,回天无力。这种活尸吸收天地的阴气,通过撕咬活人,会在丹田凝结尸丹,修者猎之,得尸丹,助修为,所以经常会出现这种抢占猎场的事情。
墨言城的修为众所周知,领头的也明白,若他真要争斗,怕自己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对手,然而虚张声势要比懦弱服从要强得多,再加上墨言城通常也不屑和人争抢,这些人也就仗着脸皮厚,所以才口出狂言。
面对这种无力的威胁,墨言城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举剑做法,画地为牢,随即便冷声道:“今日在这歇息,明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奕清想也明白,他所说之事定是为自己驱魂。
对面的修士见他并无异常举动,便都放下警惕,入了阵法之内。
白赫这才走过来,和多久不见的一众师兄弟话些家常,见了沈奕清便道:“多年不见,近日听你死而复生,原以为又是谣言,未曾想竟在这碰到。”
沈奕清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名字也记不清了,便道:“我们有缘罢了,只不过我失去了诸多记忆,对耀城并不了解。”
白赫一听他失忆,有些惊讶,瞟了眼墨言城,掩面道:“这耀城可是你和墨言城多次相会之地,你当年第一次来,还跑到我的医馆打听了一番观赏孔明灯的最佳之处,我笑你多次,你怎么偏把这忘了……”
“赫哥哥,你管他作甚,我们在途中救了一孩子,你快来看看,若尚可,今后给你做取药的小童。”
他刚说完,从阵法之外便进来一位和白玉鸿年龄相仿的翩翩公子,只见他身穿秋橘凤纹长袍,腰挂唤兽萧,两缕发丝从额头微微散落,下巴修长窄小,眉角勾起,眼波流转之间,带一丝淡然的诱惑。
他勾着笑道,“白玉鸿,多年不见,你怎修为不见半分长进,兜兜转转,还比不上我。”
白玉鸿见了他,炸起了毛,抱着双臂道:“我们白家专攻医术,谁和你比修为。再说等我当上了白家之主,大把的人保护我,我才不要辛苦修炼呢。”
“哼,胸无大志还真是一如既往,不过我也是将来的焕家之主,看在这个份上,我不和你这种随便收留垃圾的人计较。”
白玉鸿见他如此鄙夷刚刚失去母亲的阿哲,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准备干架,旁边的小辈们纷纷拉住,焕熙大摇大摆地越过他,走到沈奕清的身边。
沈奕清见他年纪虽小,出口伤人倒是学得利索,颇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他脸上坦坦荡荡,毫不忌讳别人的视线。
焕家盛产美人,名不虚传,连男子都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可想女子的容颜怕更是倾国倾城。
沈奕清道:“你瞅我作甚,难不成你还与我相识?”
焕煦道:“我当然认识你,不过那时你只是一具傀儡,眼睛上两个大窟窿,我远远见了都渗人。没想到墨公子竟然真真将你复活,我此次来耀城,为的可不是几具活尸,我想让他复活一个人,一个我舅舅心心念念的人。”
墨言城寒声道:“回去告诉你舅舅,他的人我不会救,也救不活。”
“为什么?你能救沈奕清,为什么不能救陌寒空,这几年来,我舅舅为了忘他,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这明明是你欠他的,为什么不能救!”
“因为天下只有一个沈奕清,我救他便可,其他人与我无关。”
这人真是冷血,虽然对自己好到骨子里,但对其他人是真无情。
沈奕清不由有些心动,便暗戳戳地瞅墨言城的脸。
这人遇见他之前定是心无旁骛地修习法术,为成为天下正派之统而尽其所能,他定不懂情为何物,被所有人仰望,视人命如草芥。
可他又偏偏遇到了自己,动了一片心,便动了整个世界,他的一分一秒与自己相连,喜怒哀乐常被自己牵引,他担忧、欢喜、期待、伤心全部都因他鼓动。
而自己还真是罪孽深重,既告诉了他真情,却又忘了。
心里有几分愧疚,但这陌寒空又是谁,听这焕家的小孩如此说来,墨言城似乎对不住这人,难不成是他的旧情人?
“陌寒空是谁?”沈奕清冷不丁地出声,墨言城凝视了他片刻之后,撇过眼睛:“孽缘而已,你不必牵扯进来。”
他说罢,便离了半步,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挥在半空中,只见那符咒不断升高,直到肉眼无法识别,便猛得炸裂开来。
天下燃起一只浴火的飞龙,顺苍穹扶摇直上,这是墨家之主召唤墨家门徒的标志。
沈奕清听了孽缘二字,久久不能敞怀,可墨言城既这样说,自己若继续追问下去,岂不是失了风度,然而不问又觉得不痛快。
他瞅了一眼这叫焕熙的小子,见他不敢在墨言城面前顶撞他,自个咬着牙,一口气憋着不发,脸蛋都有些发青。
沈奕清心想得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可这小子难怪不受白玉鸿待见,自己受了委屈,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此时阵法之外,出现了一位眼睛哭红了的妙龄少女,焕熙望了她一眼,便道:“怎么,还想着救你们家主子?他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今晚也得下黄泉。”
“呸呸呸,焕熙,你能不能给自己积点口德。”白玉鸿闪到这边,几个小辈跟着他,将焕家公子围在了中间。
焕熙毫不示弱,朝着对面那阵法发了指令,就见着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手下按着剑,纷纷围了过来,一字排开,个个意气盎然。
其中一个挨得最近,便恭敬地道:“小少爷,你没事吧。”
焕熙瞅了一眼旁边几个弱鸡,轻描淡写:“没事,就是这个人聒噪得很,找打。”
白玉鸿几个修为都不高,光在架势上便败了阵,沈奕清见他投了求救的眼神过来,便去给他撑腰:“谁敢在这放肆,我就让墨言城把他丢出去。”
这话一出,焕熙便扬起下巴,愤恨地离开,白玉鸿弯起嘴角,便问那女子过来所谓何事。
她声音娇滴滴,衣着霓裳,面抹胭脂唇点朱,沈奕清一眼便知她是风尘女子。
沈奕清见墨言城一人在空地上用枯枝干勾画,似是是研究什么。
而一旁的白赫见了这女子,眉头紧锁,突然到他跟前冒了一句,“若你不来耀城就好了,要是被城里的那位知道墨言城带着你来了这,只怕是会出来作乱。”
“城内还有活人?”
“当然,不仅有,而且这尸毒也是他从耀城扩散而出。”
“你认识?”
“耀城的风流公子蜀挈谁人不知,他和聂公子和你也有过几面之缘,听说还为你支过几招。”
沈奕清不知道自己人缘竟如此之广,虽白赫不说,然而和风流公子请教支招,想必又是和墨言城沾了几分关系。
“你别打趣我,赶紧和我说说,耀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赫凝眸,唉声叹气,“无非是一个人爱,一个人不爱罢了,待人死了后,那无情之人才后知后觉,发了怒,殃及了耀城的无辜百姓。”
沈奕清“你似乎对这事知根知底?”
白赫一愣,眼睛里带着几丝愤恨,“那当然,聂公子病重,还是我照顾的他。只是可怜这人了,蜀挈与他相交数年,竟因一时兴起戏弄他,让他欢喜了几日。蜀挈转身厮混青楼,娶了这小妾,而聂公子因父母双亡,郁结缠身,久病不治,最后死时竟只有我一人在场,替他收尸……”
“这人,的确可怜。”
“更可笑的是这蜀挈是事后一月有余才知道这事,在我面前发了一通狂,那场景现在真是历历在目。”
沈奕清见他在笑,那笑有几分解恨的意味,他突然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至少这白赫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纯良。
“沈奕清。”
“啊?”
白赫道:“我一定会不得好死,但我不会后悔。”
他的眼睛里散着一种暗光,在树影之下若隐若现,弯起的唇角在望到白玉鸿一众之后便耷拉下来,重新恢复了刚才那副忧郁懵懂的模样。
沈奕清猛地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