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他急需治疗》一只大雁

7、晚会

　　阿烨不太了解异世界的宗教，自然也就听不懂萨兰这句话的意思，可米修却一下就明白了萨兰公爵的意思。

　　能被宗教审判庭注意并列为异端的还能是什么人？
　　弗莱法师学院的那个浮空法阵，很可能与异教徒和黑魔法有关系。
　　哪怕已经时隔千年，这仍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没有人会想和宗教审判庭打交道。而他们想要查看被宗教审判庭封存的档案，那就意味着极其冗长繁复的手续，他们没有多少时间，等不了正常流程的审批。

　　“请二位放心，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萨兰轻声说，“我会请求审判庭长批准特殊手续，尽快为你们寻找被封存的法阵图纸。”
　　米修感谢致意，阿烨确只是对着萨兰客套着点了点头。
　　阿烨对萨兰的感觉有些复杂，他觉得萨兰不像是什么坏人，可也绝不是什么省心的人。
　　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进异世界的派系斗争，也不想与萨兰产生什么交集，等到与萨兰公爵分别之后，他才将这件事告诉了米修，他需要米修多加防备，他们可能已经被萨兰监视了。

　　可米修并不吃惊。

　　“贵族大多都有两幅面孔。”米修说，“萨兰公爵是瑟诺莱斯国王的备选继承人，当然有他自己的情报网络。”
　　阿烨皱了皱眉，没有接话，却总是忍不住觉得……这件事或许并没有米修所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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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诺莱斯的宫廷晚宴一向奢华且颇具规模，相较之下，阿烨习惯穿着的衬衫就显得格外的穷酸朴素了。
　　为了晚宴，他被迫穿上了米修带来的华丽法袍，感觉自己像是穿了件胯/下漏风的大裙子，一步一绊，十分诡异。
　　米修却在旁赞叹：“救世主大人，您看起来终于像是个大法师了！”
　　阿烨：“……”

　　阿烨忍不住语重心长教育他。
　　“以貌取人要不得。”阿烨说，“我以前难道就不像个大法师吗？”
　　米修认真诚恳的点头：“不像。”
　　阿烨：“……”
　　阿烨不想说话。

　　他刚换好衣服，瑟诺莱斯王宫来迎接阿烨的仆人就已经到了。
　　路上米修为阿烨恶补贵族功课，逼他记住瑟诺莱斯几位大贵族的样貌名姓，他知道今晚的阿烨绝对是晚宴焦点，瑟诺莱斯毕竟毗邻弗莱，弗莱受到黑灵攻击，瑟诺莱斯的贵族们心中难免慌乱，今夜各路势力群聚晚宴，只怕会轮流来向阿烨打探消息。
　　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关系到瑟诺莱斯大贵族们对他们的协助，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将在未来的救世之途中泛起涟漪，在这种情况下——阿烨知道，他绝不能出错。

　　他们还未进入舞会大厅，便已有无数双眼睛看向了他们，探究的目光伴随着压低声音的议论，令阿烨很是紧张。
　　数不清的衣着华丽的人围着他打转，而他被米修带来带去地和那些人打招呼，几乎把整张脸笑僵，好容易钻了个空子，溜上二楼的露台稍作喘息，一个人呆了还不到片刻，便见有一人急匆匆闪身出来。

　　竟是年轻的小公爵。

　　他二人在此处相遇，都觉得有些尴尬，阿烨清了清嗓子，用笑僵了的脸勉为其难扯了扯嘴角：“真巧，你也不喜欢参加舞会啊。”
　　萨兰往前一步，走到露台边上，他身上带着酒气，苍白的面颊微微泛着红，像是喝了不少的酒，他伸手扶住面前的栏杆，低声说：“不是我不喜欢参加舞会，是他们不希望我参加舞会。”

　　露台下就是庭院，透过修整得整齐划一的灌木，恰好能看见前庭络绎不绝的宾客，那像是另一个喧嚣浮华的世界，用珠宝与黄金堆砌起来的华美虚伪得不堪一击，阿烨站在萨兰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却忽而眼前一亮，激动低声道：“精灵。”
　　他看见有个穿着骑士制服的中年男人挽着一名长发精灵的手，那精灵削瘦，低挽金色长发，身着月白曳地长袍，尖细的长耳朵上戴着繁复华丽的耳饰，很美，却极为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器物，双目低垂，哀伤无神。

　　这和阿烨心中所想的精灵有些不一样。

　　眼见他们踏进长厅，阿烨十分好奇，他急忙推开露台门，从二楼走廊往下望，恰好听见侍者高声报出两人的姓名。
　　“卡尔斯子爵、圣蔷薇骑士团指挥官阿贝斯·克兰——”
　　阿烨忍不住皱眉，这些人的名字和称号都太难记了……

　　“——和指挥官大人的精灵奴隶！”

　　阿烨一愣。
　　精灵……奴隶？
　　萨兰跟着走到他身边，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奴隶制度与财富炫耀的畸形产物。”
　　阿烨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米修口中所言的律典，律典之下精灵与矮人仅能享受人族七成的待遇，而那还是在弗莱。
　　米修也曾说过，弗莱内不平等的一切，在瑟诺莱斯只会加倍。

　　“精灵千金难得，如同弗莱贵族豢养的兽族。”萨兰嗤道，“那可不是华贵珠宝和绸缎能比得过的荣耀。”
　　阿烨看着那名精灵空洞的眼神，沉默不言。

　　他不知道，原来弗莱之内，也有兽族奴隶。

　　米修并未和他提过这件事，可他好像忘了，米修也是贵族。
　　米修所说的话，不可避免地带有主观色彩，并非每一句都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他的话语必定偏向于弗莱、贵族，以及教会与圣子，他所描述的是他眼中的世界，一名衣食无忧的弗莱贵族少爷的世界。

　　阿烨来到异世界数日，一直生活在贵族与教会之间，竟跟着产生了这个世界人人衣食无忧的错觉。
　　阿烨抬眼，看向身边的萨兰。
　　年轻公爵唇边噙笑，目不转睛看着他，好似正在观察他的反应，而阿烨也注意到了，萨兰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套问他对于阶层与贵族的看法，这很奇怪，萨兰也是贵族，他关心这些事情做什么？

　　“您应当听过我身世的传言。”萨兰低声说，他好像早就对这些说法习以为常，倒也并不气恼，只是淡淡地，毫无任何情绪地忽而冒出了一句，“他们说得没有错，大约五年之前，我还穿着永远补不好的破衣服，饿得头昏眼花，睡在臭烘烘的马厩里。”
　　阿烨吃惊看向他。
　　“从瑟诺莱斯‘不存在’的贱民，成为继承公爵血脉的‘独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国家的病态。”萨兰说，“也没有人比我更想要去改变它。”
　　他顿了顿，又微微朝阿烨露出习惯性得体的微笑，说：“抱歉，我好像又喝多了。”

　　殊不知此刻阿烨已从他身上看见了无数理想主义最后炮灰的npc的影子，腐朽国度内的理想主义，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阿烨对萨兰点了点头，露出满怀同情的微笑。

　　他几乎已经看见萨兰浑身上下插满的flag，哪怕他仍旧对萨兰怀有戒心，可这人估计过两天就要没了，那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米修绕过那一群抓着他不放的瑟诺莱斯贵族找到阿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
　　阿烨和萨兰互相看着对方，各自面带和善微笑。

　　米修对萨兰仍有防备，他找了个借口，将阿烨带离，避开人群，一面问阿烨，萨兰公爵又对他说了些什么。
　　阿烨仍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之中，下意识说道：“他说他要嫁给国家——”
　　米修：“啊？”
　　“不是！”阿烨猛然回神，匆忙改口，“他说他想改变国家……”

　　米修听了他的解释，却很不以为然，贵族少爷的宏图大志，他听得实在太多，当下他最关心的还是法阵图纸和圣子所预言的末世，而阿烨还略有些好奇，克制着语气询问：“你家里有兽族奴隶吗？”

　　米修一怔，而后摇了摇头。
　　“那太残忍了，兽族和天性温和的精灵不一样，大多都有很强的攻击性。”米修说，“兽奴被奴隶贩子磨去了野性，有的种族甚至会被折断利爪，我父亲很不支持这些。”
　　阿烨却对他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他不支持攻击性极强的兽族被奴役，那……他口中性格温和的精灵呢？

　　他们说着话，恰好有一名贵族揽着精灵从他们面前走过，阿烨忍不住就去看那精灵柔软而随着脚步一抖一抖的尖耳朵，米修紧张得在他身边不住咳嗽，恨不得扯着阿烨的胳膊让他转回身来，一面压着声音说：“救世主大人！不能这样看！”
　　阿烨：“啊？”
　　“盯着精灵的耳朵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米修压低声音认真给阿烨做起了科普，“几乎等同肆无忌惮盯着年轻女士的胸口。”
　　阿烨：“……”
　　“精灵在瑟诺莱斯也很少见，舞会上出现的精灵，只要戴有夸张耳饰的，都是贵族的私有物。”米修压低声音，“贵族们用此来彰显自己的财力，随便一个耳饰，都值几大袋子金币。”
　　阿烨：“……”

　　整个宴会厅统共就几名精灵，一个耳饰赛一个夸张，珠宝多得像是要把他们尖细的长耳朵压弯一般，还有个精灵戴了满手的金镯子，瑟诺莱斯贵族怎么就这么喜欢炫富呢！
　　他皱着眉从那些精灵身上转开目光，随后便看见了一名仆人小跑着过来找他们。
　　“弗莱的救世主大人，萨兰大人给您传话。”那仆人说道，“特批手续处理完毕，他约您明日清晨，审判庭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