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糜》从e而终

57、第十章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我的目标是那条小白龙，这些人只是开胃菜。你等着瞧好了。除了月君，这天下再没有其他人配做我的对手。”生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大话。

　　我毫不掩饰地对生烟做呕吐动作，后者毫不在意，只是他手里的魂魄丹抛啊抛，越抛越高，最后“biu”地一声被抛在了雪地里。虽然吃人不对，可是，“浪费是可耻的……”我弱弱地抗议，屁颠屁颠跑过去将那枚魂魄丹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雪粒子。这些仙人的魂魄已经被炼化了，再也无法投胎转生，丢掉不如吃掉，反正已经无可挽回了。

　　生烟眯着眼睛看着我，眼神带着赤&裸裸的侵略性，“魂魄丹不好吃。”

　　我点头，心想这和我有啥关系，“我没吃过，你不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你可以吃吃看。”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身为云雾妖，如果没吃过人，那岂不是太逊。再说，关键是，关键是——我不吃，估计生烟这个神经病会真的把魂魄丹丢掉。最后的最后，经过几番挣扎，我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把魂魄丹丢进嘴里。甜甜的，好像在哪儿吃过。

　　在哪儿吃过呢？我绞尽脑汁地想。第一次是在沈府，夏无涯炼制的新型药丸；第二次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熟悉，可是却找不到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疲累感渐渐消失，力气又回到了四肢百骸，我舒服地长舒一口气。生烟的脸一直正对着着我，眼神却是飘忽不定的，似乎在想什么东西。我退了半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这该死的家伙，总喜欢离我很近很近，两个人几乎都贴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没有吐？”生烟眼睛里闪着寒光，又向前滑了一步贴近我，两人的鼻尖几乎挨到一块儿，生烟迫人的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生烟又开口了，这回是肯定的语气，“没吐，看来，你吃过魂魄丹。我以为你真是不杀生的怪胎呢……”生烟把额头贴了过来，手指头勾了勾，下一刻，他手中就出现了一只青玉匣子。

　　那匣子是姜有月离开的时候留给我的，里面是桂花味的小丸子，我没舍得吃。

　　生烟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把匣口打开，脸色青红不定地变化了很久，又小心翼翼地将匣子合上。最后又从尾巴上拔了一把毛下来搓成一根细绳，在匣子上缠绕几道打了个绳结还给我，问：“谁给的？”

　　“……”

　　“是月君吧，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炼化这么多……云雾妖。”

　　“……”

　　“怪不得派来攻打这里的后生们一个也没复生，原来月君竟然找到了炼化云雾妖的办法。”

　　我突然觉得手里的青玉匣子很烫手。

　　想丢又舍不得。

　　生烟又瞥了眼过来，凉凉地说，“怪不得渡你精气，你会吐，原来是被至上美味惯出的脾气。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极度厌恶我，才不肯接受我的渡气。”生烟的额头终于离开，可是这家伙脸依旧和我贴得很近，“什么味道？我。”

　　忆及那口恶心的精气，我没好气地回答说，“血腥味，和腐臭味。”

　　生烟偏了偏头，呲牙露出一口白森森亮晶晶的獠牙，“那是因为我什么都吃，可没有小祖宗你吃得这么精致，绝大多数云雾妖吃人都是连脑袋一起吞下去，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月君送的极品魂魄丹么？”

　　突然间觉得，姜有月好狠。

　　生烟摸着我的脑袋笑，很得意很得意地说，“我明白了，你就是那预言里唯一的瑕疵，月亮上洗不掉的污渍。”

　　“什么，意思？”

　　“兴许，月君真的很喜欢你。”生烟很高兴，“不管这片污渍多小，多不起眼，月君都不是真正的‘完美’了。这意味着，我有机会吃掉他。”生烟突然变得跟小孩子一样兴奋，“我会成为最伟大的云雾妖。”

　　我情绪低落，没理生烟的狂热自白。

　　生烟扯着我的头发，拨高我的脑袋让我仰视他，“作为我唯一的哥哥，虽然是个残废，不过我需要你说句‘恭喜’。”

　　“恭喜，”你神经病越来越严重了，“灰常恭喜。”

　　生烟兴奋地扯掉了我一大撮长头发，“好哥哥，等我抓到星海上人，把他炼成魂魄丹送给你！”

　　“我不稀罕……”

　　“你会稀罕的。”生烟专注地看着我，爪子搁在我咽喉上闪着寒光，暴露出一种赤&裸裸嚣张到极点的威胁意味。可是我不想要啊！！！！！啊啊啊啊啊！你个神经病，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无比地，不想！

　　＝＝＝＝＝＝＝＝＝＝＝＝＝＝＝＝＝＝＝＝＝＝＝＝＝＝＝＝＝＝＝＝＝＝＝＝＝＝＝＝＝＝＝

　　人生没有几件无奈的事情，它就不是人生了。

　　姜有月的行宫撤换了一批新警卫，这批警卫比之前那一批厉害多了，因为之前那些人在生烟手上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这些人，至少还有时间发出人世间最后一声惨叫。然后生烟就会扑身而上，一口咬掉那些人的头颅，最后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将那人头吃下肚。

　　无头尸体多了，大案变成了重案，于是“重案组”出动了。

　　大概是在十六天之后——这个“十六天”是从生烟偷袭第一个仙人算起，到现在——两条神龙开始在姜有月行宫周遭游弋，星海上人的气机完全笼罩了行宫内外，至于那些普通的警卫，已经退入那帐篷群落深处。

　　生烟这几日吃了过多的人头，脸蛋都有点发福了，脸颊旁长出了可爱的肉肉，身上也变得肉滚滚地，原先就很挺翘的屁股如今变得又圆又饱满。如今他歪坐在草丛深处，尾巴得意地扫来扫去，手里掐着一块多汁的草根搁在嘴边咬啊咬。

　　我心想，这神经病不发神经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挺可爱。

　　生烟随手扯了一条草叶，甩鞭子一样甩在我脚边，“喂，亲爱的哥哥，这几天你都学到了什么？”

　　“学啥？学你吃人头吗？”

　　生烟脸色发黑，甩来甩去得意无比的尾巴也不甩了，坐直了身子看着我，“难道你在妖魔界生活的时候，从来都不用狩猎吗？”

　　“我都是去猎‘小’动物填肚皮，谁跟你一样……”我声音越来越小，虐待弱小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再说，我在妖魔界抓来填肚皮的东西，不过是一些鼠妖兔妖小羊羔，身为妖君级别的人物，这种饮食习惯确实丢脸丢到了家。据我所知，娲君的日常菜单上，妖魔界百种凶兽轮流上榜；哪像我，每天只能啃啃小兔子小羊羔，妖魔界最常见的狼妖我都没招惹过……

　　生烟这回是脸色铁青了，他甩爪拍着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残废，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没种的云雾妖……”

　　我恶向胆边生，破罐子破摔，一扭腰蹦跶起来，指着生烟的鼻子吼了回去，“老子有手有脚！你再说我残废我就跟你拼了！！！”

　　“你来吖……”生烟蛋腚地说。

　　我蔫掉，爪子握了好几次，都没壮起胆子扑上去跟生烟单挑。

　　最后我颓废地一屁股坐在草地里，仰天长叹一口气，“我又不傻，打不过你，我才不跟你拼命。”

　　生烟摁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整个脸扑在草地深处啃泥巴，死命摁，死命摁。

　　我闷气，憋气，四肢乱扒乱蹬。

　　生烟终于松手，我吐掉嘴里的草屑泥巴，破口大骂，“神经病，变态狂！你想干什么啊，你！！！”

　　生烟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抠了支干净的草根放在嘴里咬，吸食草根中的水分，完了之后，这厮无比欠扁地问，“舒服吗？啃泥巴的滋味。”

　　我瞬间暴走！

　　龇出獠牙，后爪一蹬，眨眼间爆发出恐怖的速度朝生烟扑去。

　　生烟轻描淡写地使了个大挪移术，我砰的一声撞进草地，又啃了一嘴泥巴。

　　我怒气迸发，眼睛都红了。

　　生烟一掌拍在我后背，然后嘴唇和舌头都凑在我嘴边，吸溜了一下。我好多天积攒起来的精气，再度被吸光光。我像只没人要的断了线的木偶，在草地里横尸。

　　生烟不咸不淡地说，“原来你会拼命啊，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呢。”

　　敢情这神经病耍我玩呢！！！

　　我悲愤了……

　　悲愤欲绝！！！！

　　生烟摸小狗一样摸摸我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没人教导在外面长大的野孩子就是没素养，这么轻易就中了激将法，攻击力道马马虎虎，招式技巧惨不忍睹——唉——我教你好了。”

　　你TMD才没素养！！！有你这么把人脑袋往泥巴里死命按的吗？有吗有吗有吗？？？？？？！

　　我像只红眼睛的兔子，恶毒地瞪着生烟。

　　生烟用尾巴扫掉我脸上的泥巴草屑，无比之囧地总结道，“真好玩。”

　　苍天啊……

　　你不能这样玩我啊！！！

　　＝＝＝＝＝＝＝＝＝＝＝＝＝＝＝＝＝＝＝＝＝＝＝＝＝＝＝＝＝＝＝＝＝＝＝＝＝＝＝＝＝＝＝

　　接下来的几天，生烟像是没事人一样逗着我玩，偶尔指点一下我的攻击技巧，教会我如何使自己的爪牙在战斗中发挥最大作用。

　　然后还有无比枯燥的术法课。

　　生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演示云雾族的秘法，一遍遍念诵冗长艰深晦涩的口诀，一遍遍地教我云雾妖最为高深的修炼功法《吞天灭地》。

　　“你真笨。”生烟总结道，“才四万字不到的口诀，你背了七天，还错了这么多。”

　　“才四万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你练《云雾生烟》吧，这个功法口诀容易背。”

　　“好！！！”

　　“才一万字而已。”

　　我几乎倒塌，坍塌，石化，风化成灰灰飞走……

　　我严重怀疑，云雾妖们之所以这么变态，完全是因为幼年时期被长辈逼迫着背下这么病态的长篇修炼口诀造成的。《吞天灭地》的境界分三部分：入门，熟练和大成。（还真是又白又简洁啊。）那位天狗前辈的《吞天灭地》只炼到“熟练”程度就能以一己之胃吞掉月亮星，因此《吞天灭地》的功法一向被传得神乎其神。

　　生烟乐颠颠地跑来告诉我说要教我这门功法的时候我也乐颠颠地答应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传说级的功法竟然是……传说级的裹脚布，又TMD长，又TMD臭……

　　生烟很老实地告诉我，“我教你这么多东西没别的意思，打发时间而已。”

　　＝＝＝＝＝＝＝＝＝＝＝＝＝＝＝＝＝＝＝＝＝＝＝＝＝＝＝＝＝＝＝＝＝＝＝＝＝＝＝

　　进入仙界之后第四十三个日落来临的时候，我终于再一次见到生烟出手。

　　这个时候，生烟脸上身上的肥肉已经全数不见，整个人又恢复到刚来的时候那一身精肉的彪悍状态。我猜，他前些日子吃掉的那些人头和魂魄已经消化掉了，所以，他需要再一次狩猎。

　　而这些日子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下的月君行宫里那些人，此刻已经有些精神疲劳，正是生烟出手的好时机。我突然有些明白了生烟的策略。一开始只是不咸不淡地游走在行宫外围，用恐怖且血腥的手段搞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兵，使得月君行宫中不免出现压抑紧张的气氛。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寂。

　　从第十六日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七日，生烟都没有再对月君行宫的人出过手。

　　这么长时间的安静，直接给人一种“凶犯已经离开了”的假象。这段时间，生烟做的，无非就是不紧不慢地消化一下胃里有些积存过量的食物，然后教我一些很杀时间的玩意儿。这家伙甚至染上了一个极恶心的毛病，那就是每天半夜我睡得正香的时候，把我脸朝下地闷醒……

　　第四十三日，我和生烟化作轻烟趴在草地里潜行，一点点靠近月君行宫。然后，在离月君行宫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屏气凝神地趴了一整天。

　　太阳落山的一刹那，生烟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惊雷之势。

　　那一手是何等的漂亮，简直就像是九天之上落下的神雷，只是一眨眼，影子都没看清，生烟就已经将半空中的白龙拖了下来，狠狠地砸进草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得恐怖的巨坑。这个时候，一声飘渺的骨折声还有轰隆隆的地裂声才传到我耳朵里。

　　我木头人一样呆立。

　　生烟用尾巴将我卷起，一只爪子抓着奄奄一息的白龙，一条尾巴拖着呆若木鸡的我，嚣张无比地躲过数道可怕的攻击施展了大挪移术扬长而去。生烟这回倒是直接，大挪移术的落脚点是月宫——云雾妖的大本营。

　　白龙被生烟丢泥鳅一样丢在地上，口角淌血四肢抽搐，身上的鳞片掉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生烟的尾巴松开，我落在地面上，恍恍惚惚地兀自沉浸在生烟出手的那一刹那天地变色的感觉中。

　　“咔嚓——”

　　“咔嚓——”

　　“嘶啦嘶嘶啦——”

　　我回神，映入眼帘的是血腥无比的一幕。白龙两只龙角已被折断，头顶两个血洞，簌簌地往外喷血；生烟的爪子扣在白龙脖颈下，抠开那层龙鳞，将龙皮撕开了一条缝，尔后顺着这条逆鳞上剥开的缝隙向后向下撕扯……

　　我飞扑过去，借着冲劲抓住生烟的爪子。

　　生烟停手，静静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我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是看见了吗。龙皮龙角不好消化，我在做处理。”

　　白龙已经陷入昏迷，身子依旧在疼痛中抽搐着。

　　我抓着生烟的爪子不放，“你不能吃他！”

　　生烟想了想，说，“我花了这么久时间去狩猎，你却说让我放弃猎物……你觉得这可能吗？”

　　“……”

　　“我倒有个好主意。”生烟停下爪下的动作，摸着下巴道，“你多吃点东西，多积攒些精气，然后自己贡献点精气给我吸，吸饱了，我就不吃这条龙。送你玩如何？”

　　我脸上肌肉扭啊扭，最终也没扭出一个成功的微笑。我傻逼哄哄地说，“随你。”算默认，然后悍不畏死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敢让我吃人头，我就跟你拼了！”

　　生烟的目光在我浑身上下逡巡一周，“不知道你变成大胖子是什么样，应该很好玩。”

　　我不禁想到当初吃了月亮的“天狗”前辈，不知道他当初胖到了什么程度。

　　生烟摸了摸我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当初天狗前辈吃下月亮星，体型没有丝毫变化，全是《吞天灭地》功法的功劳。你若是不想变成球状身材，最好练功勤奋点，再偷懒就会露馅了。”

　　“球状……也是身材！！！”我不服气地暴吼，心里嘀咕，奇怪了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练功偷懒了。

　　“盘坐练功的时候，你很喜欢打呼噜。我从不知道，炼《吞天灭地》的功法会令人发出那么酣畅的呼噜声。”生烟笑得很是古怪，“我只见过练功时饿得肚子乱叫的，没见过呼噜打得震天响的……”

　　囧囧囧囧囧！

　　要史了要史了，偷懒太忘我竟然睡着了……

　　貌似被花现了……

　　生烟没有继续跟我“玩”下去，而是有些匆忙地离开了，说是要召集族人商议一些事情。来不及深囧，我瞅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白龙发呆。

　　人救下来了，可我不是夏无涯，没有绝世无双的医术，这人身上的伤该怎么处理，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用布条把白龙全身都缠起来？粽子我会包，可是——白龙又不是糯米，包成粽子也没用，我又没打算吃他。

　　我犯难了。

　　白龙的本体如此之大，夏无涯给我的那些药粉根本就不够用，撒上了也是白撒。

　　我拾起那两根齐根而断的龙角，安回白龙脑袋顶上那两个血洞里。啪嗒，龙角掉了下来。可怜的白龙啊，头上威风凛凛的叉子没了，等他醒来肯定会很桑心。

　　我又捡起龙角，按进血洞里，从识海里捞出那几瓶伤药，通通倒上去。

　　血止住了，我按了很久，松开爪子，龙角还是很悲哀地掉了下来。

　　白龙睁了睁眼，口里吐着血沫子弱声道，“止血，腹部。断掉的肋骨别乱接，你手笨，会错位……咳咳……”

　　我心想，白龙啊白龙，你太高看我了。你那肋骨让我接，我都不会接，我连肋条骨在哪儿都摸不着！

　　“没药了。”我有些残忍地说。

　　白龙一翻白眼，又昏了过去。

　　我狠着心掐了掐白龙脖颈逆鳞处的伤口，白龙眼皮子翻翻，又醒了过来。

　　“怎么止血？”我红着老脸问。

　　白龙剧烈地咳，血沫子溅了我一身。“雾……咳咳，压。”

　　我扭扭捏捏地爬上了白龙伤痕累累的身体。

　　白龙暴怒，更加剧烈地咳嗽，“雾气，散开，敷一层，施加压力……咳咳咳咳…………笨……咳……笨死了……咳。”

　　＝＝＝＝＝＝＝＝＝＝＝＝＝＝＝＝＝＝＝＝＝＝＝＝＝＝＝＝＝＝＝＝＝＝＝＝＝

　　饭饭回来接着码，今天没课，我4变身超级大更牛的e小粉！！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