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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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塔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前方那象牙一般白润的高塔孤零零地立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无比显眼。夏无涯明显紧张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神色也变得十分严肃。受夏无涯的感染，我也变得有些神经质。
象牙塔周围密密麻麻地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引路牌，有玉质的，有木质的，还有生满锈的金属牌，这些引路牌按照某种顺序，以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牌为尊，盘旋着从塔顶一路排至塔底。按照夏无涯一开始的说法，每一个牌子都代表了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那么以这白塔周围自上而下盘旋环绕的密密麻麻的引路牌来看，这次来的人，多得数不清。
夏无涯那枚黑玉的引路牌一路上升至最上方，自动插在第一圈内。
我心中一惊，如果这玉牌代表的是身份，那么自上而下地算，夏无涯那枚玉牌前面最多有二十几个牌子，这黑心的死庸医，地位没有这么高吧！！！
怀里的白龙鳞片自动飞出，挟着风雷之势，通体燃烧着可怕的紫红色火焰冲上塔顶，在夏无涯的玉牌旁边停了下来。
我顿时大汗。
别人的引路牌都规规矩矩地排成一列，盘旋在这螺旋形的排阵中，唯独我那片临时的通关证明孤零零地飘在阵列之外。偏偏还高调地燃烧着张狂无比的魔火。
夏无涯偷偷掐了掐我的爪子，“喂，你不要这么搞好不好，让那片怪东西进队列。”
我默念，“进队列进队列。”
上面那片白色龙鳞晃了几晃，将上面的一枚非金非玉的幽兰色牌挤了上去，硬生生地挤进了螺旋形队列。
夏无涯抚额，呆滞了短暂的一刻钟，逃命状扯着我一脚踏进塔下的门洞。
一进塔下的门洞，我就看到了无数双向这边行注目礼的眼睛。夏无涯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扯着我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就是那个帮我施针拔毒的臭屁老头，这家伙似乎是夏无涯的师傅来着。
夏无涯拽着我在他师傅面前停下，当场低头认错，“沈兮不知礼数，冲撞了师傅的令牌，望您老人家海涵……哈……”
那老头拽拽地瞥我一眼，从鼻孔里喷出一口云气，“你小子，找的这是什么相好。一点规矩都不懂。幸好今天这小家伙冲撞了我，若是撞了其他人的令牌，你们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夏无涯一个劲地说“是是是。”
臭屁老头这才冲着周围吼了一声，“看什么看！老头子教训两个后辈，你们也要看！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周围那些或探寻或幸灾乐祸的眼神这才消失不见。
老头子冲夏无涯哼了句，“坐。”
我们面前竟然神奇地出现了两张带椅背的硬板凳。我心底欢呼，哧溜一下坐过去，朝老头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臭屁老头又哼了一声，“小娃娃很有能耐啊，哄得我这徒弟神魂颠倒，竟敢比我这老头子来得还晚。哼(‵′)”
夏无涯脸色苍白，连忙解释，“途中偶遇月宫，我上去转了一圈……”
臭屁老头那似乎永远都睡不醒的塌眼皮终于掀开了一下，好奇地看着夏无涯，“徒弟也有能耐了，师傅都找不着的地方，被你‘偶遇’了哈。”
夏无涯暴汗，连忙奉上那只从嫦娥仙子那儿弄来的古旧银钗，“徒儿寻回了帝后钗，算是不辱使命。”
臭屁老头那双如同艺术品一样的手从袖管里露出，拈起银钗，分段敲了数下，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笑容，“是真的。”
夏无涯松了口气。
“看照好你的小相好，老头我都在他手上吃过一回大亏。獠牙的事虽然还没搞清楚，不过，这小娃娃来历不简单啊……”臭屁老头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上下打量我，“像啊，像啊，太像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夏无涯挡住了老头打量我的视线，斩钉截铁地说，“师傅的推断肯定是错的，沈兮习的是妖法‘隐杀’，獠君却是一身不明出处的能够将人分化成雾气的攻击手段，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老头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迷惑申请，“这也是老夫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这小娃娃竟然能自如地御使‘獠牙’的杀气将老夫镇伤。可是自己却一点修为都没有，奇怪啊奇怪。”
夏无涯干咳一声，“师傅，这个问题，我们能不能回去再讨论，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臭屁老头闭着眼睛仰面，仿佛坠入了回忆，“能听得老夫墙角的人，还没出生呢。哎……”老头长叹一声，“除非是那可以无视三界铁律的有月君。可是有月君，怎么会听我一个老头子的墙角呢？老头我，除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就剩这保密功夫拿得出手了。”
这老头竟然自己夸自己医术“出神入化”，好不要脸！(#‵′)凸
夏无涯自恋的那一面，八成脱胎于这死老头子。
这对臭不要脸的师徒，我心中腹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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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向同一个地方看去，似乎那个地方出现了什么变化，所有骚动止息，周围变得寂静得要命，气氛紧张无比。
姜有月立在一辆由九条龙拉着的战车一样的东西上，呼啸着从所有人上空飞过，罪孽塔忽然扭曲起来，塔身渐渐地变透明，变成水一样的物质，轰然碎裂成无数透明的碎片飞溅开来。
夏无涯伸手就将我抄在怀里，撑开一个透明的罩子挡住了所有飞溅过来的碎片。
我从夏无涯胳膊缝里往外看，罪孽塔里已经人仰马翻，不少修为低下的仙人妖魔都葬身在这一波塔身崩塌中。姜有月驾着九龙战车，一路破开迷雾越飞越远。绝尘的姿态令人连仰视都觉得疲累，我终于看清了我跟他的差距，在这个空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只能一点一点地破雾障缓慢地挪动，最快的都快不到哪儿去；可是姜有月在这里不仅有九龙为他拉车，还有绝高的功力支撑那庞大的战车一路破雾而去。
等到那漫天漂亮又无比残忍的透明塔身碎片散尽，夏无涯才仿佛刚刚回神一般搂紧我，“这才是有月君啊，根本不屑于接受我们这些人的迎接……”
身侧那些被塔身碎片击中，没死又重伤的仙人妖魔们哭爹喊娘的声音将我从迷茫中唤醒。罪孽塔的废墟晶莹剔透，上面染了妖魔神仙各色的血液，变得不再单调，废墟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灰色世界的漂亮光芒。
这带来大片伤痛与死亡的美丽，就是姜有月造成的么？自始至终，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仿佛身后的一切都是尘埃，路过了吹散了，谁都不会在意。
这就是真实的姜有月？
我呆呆地看着九龙战车消失的方向，仙界第一高手，就是这样的威势？那么，我在血池里看到的那个苍白的，温柔又倔强的姜有月，是谁？
我咬着下唇，把脑袋埋进夏无涯的胸膛。
或许，那只是我做梦。
我记忆里的那个姜有月，根本不存在。
如果他强到这种地步，根本就不需要耍任何手段，就能从我手中拿走任何东西。不论是那片红云也好，我的命也好，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跟他，差距太大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我们之间有这一条无可逾越的鸿沟。难怪夏无涯会对我说那些话，不管我在妖魔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面对这样的姜有月，不会有任何机会。
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瓜葛。
恨也好，爱也好，通通都在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我才发现，我和姜有月之间的感情，以及关系，都是那么的苍白。
【獠君。】沙哑低沉的声音。
我窝在夏无涯怀里，像只受了惊的蜗牛妖怪。
【沈兮。】沙哑的声音换了个称呼喊我。
“夏无涯，我想吃杏仁酥。”
“没有。”
“回去就有了。你去买！”
【沈兮……】九龙战车去而复返，远远地对着废墟里的人群停下。姜有月说话，似乎只有我能听见，他说【獠牙是我逼越璃想办法弄到手，不怪他。没有獠牙，娲君短时间内无法统一妖魔界的陆上妖族……那样就无法逼出深海里那个老怪物。希望，你对小璃好点。他很爱你。】
我什么也没听见。我眼睁睁地看着越璃骗走了我的獠牙转手送给娲君，我还怎么相信。我眼睁睁地看着血池里的姜有月在我手心一遍遍地写“永远一起”这个词，可是眨眼之间那个姜有月就乘上了九龙战车，眼皮眨也不眨地跟我说——哎呦，傻瓜啊，你的獠牙是我出主意骗走的，我是老骗子，希望你原谅小骗子，顺便帮我照顾下他哈！
当我脑袋是空心的么？我踢了踢两脚，踢跑了脚上套的一对精致的绣花鞋。打着赤脚，我格格地笑，捏了嗓子唱倦鸟归林啊倦鸟归林。
我搂着夏无涯左右晃腾，夏无涯假意恼怒，拧了我的脸蛋。
一丝甜蜜盈在心底，如果我是眷念，那么，夏无涯就是我的林子。
九龙战车停在那里，似乎在目送我们离开。
我硬磨着夏无涯背我，得逞之后，我放开小嗓子唱猪八戒背媳妇。夏无涯恼得不行，抓着我摁好，屁股上抽了一下。
我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唱了。”
九龙战车轰然离去。
我有些心酸。
拧着脖子死命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何苦呢。
“哎呦我的妈妈呀，夏无涯你真抽？疼死我了！哎呦……我的娘哎，救命啊，杀人啦！！！”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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