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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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出门，我就后悔了。我恼的是姜有月，和夏无涯没关系。可是我如果真的这么出去了，把夏无涯撂在一边当摆设，他心里会不会不好受？我发现我还真是犯贱，这念头一起，我就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转身，原路返回。半路上看见夏无涯和沈信凑在一块儿，两颗脑袋挨得很近地说话。我下意识地晃了晃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蛇一般的滑行姿态游至道旁的盆景后面，没有一点声音，夏无涯与沈信都没有注意到我。
这窍门是从隐杀卷中学来的，扭动身体契合空气波动，将自己对周围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以此来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使他人很难对自己产生注意。这门诀窍运用到极致，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以肉身穿墙而毫发无损，身体在瞬间变得如同虚无，任何普通的攻击手段都无法对自身造成一点点伤害。这种手段叫做化光，其首要要求就是拥有一个强健得根本不像人的身体，隐杀中有对其健壮程度的描述——“指刃可断金，断肢可重生”，哎，前景很好，可是有点鸡肋。哪有人能拥有那么变态的身体素质？恐怕只有少数水族败类有这个条件了。那些水族，几乎全是生活在大海深处的极限种族，这些妖精一出生就拥有比别人高出很多倍的起点，不但拥有极强的身体素质，还有顽强得有些夸张的生命力。
据说娲君就是深海种族，只不过因为他半人半蛇的形象，多少有点遭其他深海水族的鄙视，这才只做了陆上妖君，没有入主水族圣殿。
水族的格局与陆地上的妖族完全不同。陆地被各大妖君瓜分成多份，可是庞大的水族那边却只有一个水族圣殿在发号施令。在圣殿领导下的水族就是一个强大帝国，陆上妖国，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仅仅算是一些不足为道的番邦小国罢了。有传闻说现任水族圣殿的主子叫做“瞬”，这人蜗居在妖魔界海洋中最深的海沟中静修，每隔一千年才会回圣殿一次，每次回圣殿，都只是扫两眼就走。陆上妖族中还有一个传闻，说的是这位叫做“瞬”的深海水妖早就在无尽的岁月中老死了。
我不禁出神地想，这人过得多寂寞啊，一个人在大海沟里苦修。他拥有时人想要的一切，却将这份权力视若尘土。若是我也能像他那样洒脱就好了，不再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困扰，最好忘了那些曾经幸福得令人痴狂的事。每次想到姜有月，都是幸福参杂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好恨啊，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熬成汤吃喝干净了。那样就什么烦恼都不存在了。哎，想得有点远。我扒着盆景边往外看，夏无涯与沈信早就走了。我拍拍衣服，掸了掸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放开了心怀从盆景后面绕到了正路上去。
宴席似乎散场了，宾客们三五成群地从内院走出来。我重新好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开玩笑，我刚刚跟夏无涯说的是我要去逛花街，被人抓包在这里会很丢人的，所以，我必须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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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啊……”
“……竟会看上沈家那个已经疯掉的儿子。”
“沈信不是个善……一步步……逼……退位。”
“要说，沈兮以前虽然有些……知道轻重……怎么突然就捅了这么大的漏子……”
“沈兮也是个厉害……若不是沈信……”
“沦落到只能……”
“……妓一样”
这些刻意压低声音的只言片语飘到我耳朵里，我一动不动地伏在花丛后面，脑子里乱成一团。刚才在宴会上我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夏无涯陪沈信演的这出好戏，可算是硬生生地把我推到了众人面前，扭曲成以色侍人的可怜虫。
人群接近，出来送他们的不是老爷子，也不是沈信，而是一个很面生的人。我心中起疑，人声渐渐地清晰了。
“那沈老爷子方才咳嗽吐血，恐怕也有内情啊……”
“你说那沈兮……”
“不过是叉开了大腿等人来干的可怜虫……”
我再也忍不住，嗖地一下从花丛里站起来。
一群人呆滞。
我从旁边的花梗上揪下一朵红艳艳半开的花朵下来，别在头发里，然后横冲直撞地穿过人群。模样像极了真正的傻子。
十步距离，身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了音量的哄笑。
不管后果如何，我算是摆脱了眼下的困境。我带着一腔怒意，脚下不停地朝内院跑去。边跑边将那朵被我用来当装傻道具的花扯下来丢得远远的，我一口气冲到夏无涯的住处，推门进去。屋子里，夏无涯和沈信面对面地坐着，悠闲地品茶。
我有很多话想问，却只能喘着粗气，握着拳头杵在门口。
“你不是……去……”夏无涯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身后。
我身后，我猛地扭头，一个透明的人影渐渐显现出来。这人一身麻黄色的衣服，将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这人出现之后，对着夏无涯打了一套极其复杂的手势，然后就重新消失不见。
心中的怒火更盛，好啊夏无涯，竟敢派人跟踪我！！！我回头，狠狠地盯住夏无涯。
夏无涯嘴角那缕淡然的微笑消失，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去看着我的手，“花刺扎伤了？”
我低头，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献血淋漓，大滴大滴的血珠往地面上砸。
沈信起身，说了句，“我先走一步，那件事，就这么定了。”
夏无涯应了一声。
沈信一出门，我伸手就将门关紧，顺手插上。
“你……”夏无涯话说了一半。
“沈……我和沈信他爹，怎么了？”
夏无涯松了口气，“连日操劳再加上气急攻心导致肝火上升血气上涌，应该没什么大碍。”
“拜师这事，会变成丑闻对吧，明天，京都的大街小巷就会有人说，我被沈爹，送给你做礼物。”
夏无涯沉默不语。
“明天就会有人说，我是个叉着大腿等男人来干的贱货。”
“这戏只是演给别人看的，你何必当真。”
“你早就料到，这么演会有这种后果。”
“我……不会那样对你。”夏无涯眨了下眼睛，神色里有些慌张。
“反正我是个傻子，就算有再多谣言我也会无知无觉，你尽管算计我好了！！！”我咬牙切齿。
“呃……先包一下手……”夏无涯凑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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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恼怒，可是又不能把夏无涯怎么样。妖法隐杀虽然高深莫测，可是我跟夏无涯之间修为差距太大，暴起和夏无涯干架的结果就是——柔丝在夏无涯身上削出一条条血丝，可是眨眼之间那血丝就回流至身体里，我累得像头犁了一整天地的老黄牛，夏无涯毛都不少一根地站在原地笑。
我浑身都冒着妖力使用过度之后的酸痛感，险些累趴。
夏无涯抓着我的手，抹了团凉丝丝的东西上去，又从里衣上扯下一条已经被柔丝切碎的布条缠好，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我斜着眼睛去瞥夏无涯，“谁让你打这么恶心的结了？”
这死庸医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发泄完了？”
我闷声不响。
夏无涯不慌不忙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里藏刀地说，“你使的手段很少见啊，似乎是无形无质的金刚丝。”
我一时摸不透夏无涯说这话的意思，拍掉他的手，没说话。话说多了会出错，这个道理我懂。
“姜前辈在自家医馆遇难，尸体被锋利得不可思议的武器分解成无数块，我猜，凶手的武器应该是一种比头发丝更细的金刚丝。”夏无涯说。
我惊得倒退半步。
夏无涯的眉头渐渐锁紧。
完了，露馅了。我低头，不去看夏无涯的眼睛，转身就跑。
“站住。”夏无涯低声喝道，“你想去哪儿？”
我背靠着门停下，惊恐地对夏无涯说，“我没杀……”后面半句就这么哽在嗓子里。我将背部紧紧地贴在门上，站稳，强迫自己与夏无涯对视。谎话，我还是说不出来。姜老头确实是我用柔丝绞死的，我根本没有料到，仅仅是一丝杀意都能令柔丝暴走至那种程度……
“是‘隐杀’吧，传说中最神奇的妖法之一，你不用紧张，这种妖法并不只有你一个人会。我只是突然想提醒你，这种敏感的法术别乱用。仙界这次的灾难……算了，你只要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你修炼的是‘隐杀’就行了。”夏无涯叹气，犹豫了片刻，告诉我一个惊天秘密，“既然你是从妖魔界降下来的，就应该知道统治仙界的仙帝——他死了，死于妖魔之手，那魔头用的就是这无形无质的金刚丝。”
我抖啊抖，急急地说，“不是我。”
夏无涯看过来。
我说，“真的不是我。”
夏无涯笑：“我知道不是你，你若是能杀仙帝，恐怕连有月君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我沉闷。
夏无涯讪讪然地止住笑，“有月君……是仙界第一高手，我不是有意刺激你。”
我更郁闷了，夏无涯似乎认为我跟姜有月差很多。姜有月，他什么地方厉害了？竟然号称仙界第一高手。话说回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来姜有月以前在月宫做主子的时候一定很风光。我想到他在血池里那副衰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夏无涯，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我听着。”
“如果我喜欢姜有月比喜欢你还多一点，你会不会难过？”
夏无涯很认真地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抓牢了我的手。
血重新渗出来，很疼。
“不知道。”夏无涯说，“我也喜欢有月君，我小时候临摹过无数张他的画像。仙界几乎每一个小孩都喜欢或者曾经喜欢过有月君。”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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