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糜》从e而终

23、第十章

　　夏无涯调配了新的药方给我，这次的新药比在姜老头那里吃的要好得多。新药有点甜味，像是从某种花朵上采下来的甘露。夏无涯身上的气味也从淡淡的苦味变成了清新的香气，很淡却很明显。我脑袋里升起一个疑问，难道夏无涯不管调配什么药出来都会亲自尝试一下吗？

　　心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感情，我猫着腰钻进配药的那个小房间，里面烟气生疼，苦味，甜味，酸涩味，还有一股异样的刺鼻味道参杂在一起。我捏住鼻子，一眼瞅见夏无涯正皱着眉头蹲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砂锅前。隔了一会儿，只见他从身边拿来一只铜盆，划破一只手指放在铜盆正中央，一股红中泛青的血箭喷射进那铜盆之中，铜盆底部沾到污血的地方瞬间就生满了铜锈。夏无涯伸手去端第四个砂锅，揭开盖子之后，一股甜腻的气味从药锅里钻出，夏无涯倒了小半碗浓黑的汤汁，用真气带动那碗中的汤药绕了两个圈子，待那汤药的颜色微微发红，这才一饮而下。

　　一丝笑意出现在夏无涯唇角，紧接着这缕笑意越来越浓，随即，这笑意扩散到了他的眼角，使得夏无涯整个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死庸医原来笑得这么好看，可是这家伙从来都不对我这么笑。死庸医，黑心医生，难道这家伙都不知道这年头需要“微笑服务”吗？腹诽着夏无涯的冷面，我猫着腰，脖子伸长，极力地从门缝里偷窥门里的状况。配药房里的气体熏得我眼泪乱流，我眨了眨眼睛……

　　配药房里的夏无涯已经恢复了他平时那副蛋腚的冷面孔，手伸向了第五锅汤药。

　　我猛地推开门，大叫一声，“住手！”

　　夏无涯失神，手抖了一下，第五锅汤药分毫不落地全撒了出来，滚烫的药水四处乱流。夏无涯飞快地拿了片石棉覆盖在地上乱流的汤药上，提着我的衣领就将我拎出院子。

　　“谁允许你进配药房的？”

　　“乱吃药是要死人的！”

　　我和夏无涯同时说，同样的声势赫赫，同样的口水讨伐。呃，貌似我和他，说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配药房里有的东西都很危险，我不是说过不要靠近这里吗？”

　　“你说药量大了会死人，你已经喝四碗啦！”

　　夏无涯盯着我。

　　我盯着夏无涯。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完全两只斗鸡样。

　　夏无涯叹了口气，说：“我既然是神医，自然不会因为区区几碗药就出毛病，倒是你……配药房里的烟雾是有毒的你知道么？”

　　我脸都绿了。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要知道这情报，还会来吗我？这个念头闪过，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眼皮沉重，脑袋里疼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一般。

　　夏无涯无奈地推了推我，我瘫坐在地。夏无涯回配药房，端出一碗清澈见底的有着刺鼻气味的药水来，顺势灌给我，凉丝丝的液体到胃里就变得如同火一般烧。我的头也不那么疼了。我咧开嘴笑，握着夏无涯的手说，“好神奇哦。”

　　夏无涯瞥了我一眼，“这是最烈的药酒，你在这里躺着先睡会儿，一会儿试完药，我抱你回去。”

　　我潇洒地挥着已经变得软绵绵的爪子，抓住夏无涯的发梢，使劲扯，等夏无涯不得不低下头来的时候，一弓身，抱住夏无涯的脑袋，傻了吧唧地地说了一长串话。具体是什么话我记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天上大团大团的云朵，像极了夏无涯衣衫上暗色的水渍；还是说，夏无涯沾在衣服上的水渍，像极了天上的云朵呢。夏无涯衣服上为什么会有水渍？？很像——醉汉身上的呕吐物——这家伙，喝太多药酒了吧……

　　我摸着夏无涯的脑袋，啧啧有声地说，“研究药草也要注意身体哇。可怜的娃，来抱抱。”

　　夏无涯伸出一根手指来推我脑门，我已经醉得浑身发软，经他这么一推，顿时松开手脚，如同昏死过去的软体章鱼一般啪嗒一下摔到地上。夏无涯戳了戳我脑门，又捏了捏我的脸蛋，脸上的神态弥漫着一股黄鼠狼偷着小鸡仔时候的感觉。

　　我想跑，却浑身乏力。

　　夏无涯亲了亲我的脸蛋和胸膛，然后才摇铃叫了俩下人送我回床上躺着。还好，这死庸医还不算太坏，米有趁着我浑身无力的时候干坏事。

　　身体所有地方的感觉都在告诉我，我正在醉酒，可是脑袋却反常地清醒。刚刚修炼出来的元神柔丝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得又多又长，此刻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以我为中心五步左右的范围内。就这样无聊地过了很长时间，夏无涯一身药味地推门进来。

　　好渴，我想喝水。

　　我扒拉着被子，手脚酸软乏力，扒拉了好多下才成功。我哼哼，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夏无涯快步走来，“怎么还没睡？那药酒里可是掺了不少迷药……”

　　“55555……要……S……”我要喝水。

　　“喝醉了就想死么？你还真是令人担心啊。”

　　我都快急出尿来了。

　　我不是想死，我是想喝水！喝水！！！

　　一根柔丝急速扎入房屋正中那只观赏型养鱼盆里，我心里一咯噔，额靠，这柔丝的作用，该不会是可以遥控取水吧！正想着，那养鱼盆突然就碎成了好几片，里面的鱼跌落在地，绝望地在水洼里拍打着尾鳍，一会儿时间就不动了。

　　夏无涯去检查那养鱼盆，从碎片里娶出其中一枚拢入袖中。

　　“沈兮，醒着没？”

　　我哼唧着回应，表示我醒着。

　　“我会把药方交给药童，留在这里，你记得按时吃新药，可以温养魂魄所受的伤。”夏无涯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有用针高手将鱼盆震碎，很像几年前失踪的一个同门师兄所用的手法。我得回师门一趟，大约四天后回来……”

　　我睁眼，看着夏无涯，很想说，鱼盆碎了完全是个意外。

　　柔丝似乎有着我不了解的杀伤力，联想到“隐杀”卷的卷名，我顿时明白了这卷修炼功法的是什么玩意儿。这分明就是刺客功法啊！！！无形无质的奇异柔丝，离奇的杀伤力，真是合上了那句“杀人于无形”。

　　夏无涯笑笑，“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这么短的时间，沈信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心里一凉。夏无涯这话里似乎很有深意啊。难道说沈信原本打算“要”把我“怎样”？不会是有什么针对我的阴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