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糜》从e而终

10、第九章

　　我拧头过去，盯着夏无涯，“夏无涯夏无涯，我们去买乌龟，我没带钱，你掏，钱我欠着你先。”听到我说这话，还立在我肩膀上的小东西立马就气急败坏地伸出爪子来抓我的脸。抓就抓呗，我心想，你这小东西就算用最大的力气抓也不一定能抓出一条道儿来，我仔细观察过它的爪子，很小巧，想来是没有多大力气的。

　　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微痛，一条血珠径直顺着小红的爪子尖飞出，溅在对面夏无涯的白衫上。短暂的疼痛之后，这半边脸迅速失去知觉，紧接着麻木的感觉扩散到整个头部，我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全都蒙上了一层白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大约有两个呼吸的时间，一切都恢复正常。

　　夏无涯正用一堆瓶瓶罐罐冷着脸配制伤药，那只火红的小松鼠则耸拉着脑袋趴坐在桌子一角，眼巴巴地盯着夏无涯。我从糕点盒里揪出一只葵花籽，丢向那只正在巴结夏无涯的小东西。小东西措不及防被葵花籽丢中了鼻子，唧唧喳喳地从桌角掉了下去，两只前爪捂着鼻子站起来，满目怒火地看着我。

　　哼╭(╯^╰)╮

　　小东西搞来一枚圆圆的坚果，抓在前爪里，嗖地一下丢过来。

　　我轻飘飘地接住那枚坚果，原路扔了回去。这一回，坚果砸中了小东西的耳根。小东西尖叫一声，抱着耳朵从窗口跳下去跑了。

　　夏无涯端着一只扁平的容器向我勾勾手。

　　要上药了。

　　我屁颠屁颠跑过去，夏无涯这黑心医生，虽然收费很高，可是他的药一律很有效果。在姜老头的医馆里借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夏无涯配出来的药，绝大多数都比姜老头的药效果好。

　　夏无涯抬手就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么大个人，还跟一只小畜生计较，怪不得它不喜欢你。”

　　刚刚逃走的那只小东西扒在窗口，吱吱乱叫，仿佛在说：“就是就是，这人器量太小，我不稀罕他。”

　　夏无涯凉凉地扫了那小东西一眼，“别以为师傅宠着你我就不敢教训你，沈兮是病人，你这鬼精灵与谷里那只神龟争风吃醋，别争到这里来。”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红听说我要买小乌龟以后那么激动，原来它的老对头就是只乌龟。不过，夏无涯“争风吃醋”这词用得真不赖，这只小松鼠，有着赤裸裸的接近和讨好夏无涯的意图，任何靠近夏无涯的生物都会被它下意识地排斥吧。

　　一个不留神，夏无涯手指上沾着药剂已经粘上了我脸上的创口。一阵揪心的疼痛袭来，我痛叫，“哎呦！！！”

　　夏无涯一副无语状，“沈兮啊沈兮，我夏无涯看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还从来没有哪个病人因为这点小痛就叫成这样。”

　　我咬牙，不再出声。

　　“上完药去集市，今天从那儿过，见到一家卖活物的食材店，那儿有几种淡水龟，很适合做宠物。”脸颊上的刺痛越来越厉害。我烦躁地换了个坐姿，却听夏无涯说，“你这副样子出去见人还有点小麻烦，待会儿我把你脸上的肤色变一变……”

　　“我不去了。”我闷闷地说，“我要睡觉！”

　　“你这人真是变化无常。”夏无涯随口应道，“喂，真的不……”

　　“我要睡觉了。”你这庸医骗我，脸上伤口处明明很疼，你还说这是人人都能忍的小痛，摆明了耍我。说不定就是故意配了烈性药来害我。正想开口骂夏无涯，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獠。”是梦中那个人的声音。神智一阵恍惚，我不自觉地往太阳落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我要不要去看看？

　　“好好好，你睡觉，还有一条伤口没有上药，上完药包扎好了再睡行么？”

　　“獠。”

　　那人的话与夏无涯的话重叠在一块儿在我耳边响起。

　　心底的烦躁更加厉害了。

　　我拨开夏无涯的手，“我不要你的药，好疼，好疼！！！疼死了。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我这会儿的表现肯定很不正常，好在我本来就是个“癫狂症患”，夏无涯也不怀疑有其他原因，很“好心”地将伤处包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地带着小红离开了。

　　梦里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獠，你在哪里，你能听见我吗……”

　　西方，有人在呼唤我。我走了几步，走到房子西面的窗子下，脚下的柔钢锁链绷直，我懊恼地停下脚步。盯着脚下的锁链出神。这东西困不住我，这东西困不住我。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重复道。

　　我把手摸向脑后，那柄小小的玉剑脱发而出，化成一道隐晦的剑光点向那两条锁链。柔钢锁链无声无息地掉落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獠。”我心中一紧，脚下如同生了风一样飘了起来，身侧的云雾飞速倒退，我竟似急速飞行在天上！

　　“我感觉到了！你在往这里来。不要过来，这里有个降魔大阵，我被困住了，你来了也无济于事。”

　　我的速度越发快了，眼睛闭上，我能够清楚地“看”到我从山壁中贯穿而过，又从山的另一面出来。一只苍鹰毫无所觉地从我体内飞过去，我好像变成了无形无质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世界中。这种感觉好奇怪。

　　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急促：“不要用流光术飞行！会被大阵攻击……”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前方传来，我的速度被强制性地降低了。我重新体会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身体各处被高空中的劲风刮过去的感觉令我浑身颤抖。一道刺眼的虹光自下而上射中我，浑身上下都有种被灼烧得融化了的感觉。眼睛被强光刺瞎的最后一眼，我看到了一大片在落日的余晖下闪闪发光的瓦片。

　　“獠！！！！！！！！！！”

　　最后的声音有些撕心裂肺的意味。来不及品味其中的内容，我就被身后一股极大的力道撕扯回去。

　　“小李哥，快看，那儿趴着个人。”

　　“咦，这不是少爷的客人吗？他怎么睡在这里。”

　　“小……小李哥，听说他是沈兮。”

　　“嗯？哪个沈兮？”

　　“晋城沈家那个二少爷。”

　　“是他！！！”被叫做小李哥的人当场就掳了袖子，横眉倒竖，“草他妈的，老子今天非得剥了这小子的皮不可！这畜生怎么还没死！！！”另外那人显然也没想拦着这个小李哥，便任由他去拉那趴在花丛里睡大觉的人。小李哥虽然嘴上说得厉害，可他绝对是有分寸的人，顶多揍沈兮这个坏蛋一顿，然后就结了，断然不会真的拔他皮。毕竟这人是小神医的病人。

　　暴怒中的小李哥一把就将沈兮扯起来，一拳挥过去，带起呼呼的风声。可这饱含愤怒的重拳却生生停在了那人鼻尖前。

　　“小李哥，怎么了？”后面那人凑过去，只见沈兮脸色青绿，鼻孔嘴角以及眼角都有黑紫色的血痕，“啊……这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