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尽子规啼》景方十三

83、震怒

　　那一日萧云并没说什么，宫里宫外也都很平静，静妃宫里死了一个小宫女的事也没掀起多大水花，圣旨早就下来，萧兰去和亲已是铁上板板。

　　而暗卫搜寻了数日的人，在今天终于有了消息。

　　“你说，人在皇宫？!”萧云望着白淼，白淼垂下头，道：“是”

　　这时，府中的管家来报道：“殿下，皇上派人命您即刻进宫。”

　　萧云呼出一口气，还是来了，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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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死寂无声，萧云走进来，没看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径直跪下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若是往常，萧顾早就让她起身了，可今天却一言不发，殿内满是沉闷的压抑的气息。

　　萧顾冷冷地道：“这两人，一个是静妃的接生嬷嬷，另一个是芸儿的，你们两个，仔仔细细，将当初的接生情形说清楚。”

　　王婆子颤着身子，先道：“小人进宫之前就有人找到我，让我成为姝贵妃的接生嬷嬷，说女人生孩子就是生死走一遭，一尸两命最正常不过，还用小人的家人威胁，小人不敢不从，只是最后，姝贵妃的孩子命大，竟然没在母亲肚子里闷死，虽然浑身青紫，可还有一口气。”

　　“当时皇上听说姝贵妃去了，直接晕了过去，人都围着皇上转，没心思顾刚出生的小公主，姝贵妃身边的一个稳婆，唤青竹的，当即就叫我把孩子给她，还逼迫我不许说出去，否则就把我害了姝贵妃的事说出去，两个人一块死，我就没敢吭声，见她把孩子抱出了宫。”

　　“等众人想起小公主时已经过去许久，那时青竹已经回来了，事后我害怕，偷偷瞧了一眼，发现小公主裹得被子压根不是一开始的那件。”

　　“皇上说要查姝贵妃之死时，小人心里怕极了，可青竹说，一切都由她担着，让我别露出心虚的模样，我就，默认了。”

　　青竹，便是当初查出的，受卫贵嫔指使，暗害姝贵妃的稳婆，现下看来，卫贵嫔不过是个枪手，青竹真正的主子根本不是她。

　　另一个跪着的，静妃的接生嬷嬷显得好一些，道：“皇上明鉴，老奴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依着本分为静妃接生而已。”

　　萧顾道：“那静妃生的孩子呢，你一直盯着？没出错？”

　　萧云一直恭敬地跪着，哪怕膝盖在隐隐发痛，背脊依旧挺直，姿态不矜不傲，听到父皇的问，只是低垂了眼，眸中云雾缭绕，又化归于虚无。

　　萧顾问出来，那人迟疑着道：“老奴只看见静妃身边的李嬷嬷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走了出去，许久没回来，等到天黑了，才抱着孩子回来，不过老奴当时也没多想。”

　　是没敢多想吧，宫里向来奉行明哲保身，不该趟的浑水装作不知，这嬷嬷，估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想把自己摘出去，可萧顾岂能如他愿，对他来说，事情的真相几乎明明白白摊在面前，难以承受，人不对，十几年的心血错付，如何能接受。

　　“萧云，李嬷嬷最后见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话要说。”萧顾压抑着邪怒道。

　　萧云手一紧，喉咙痒的发疼，道：“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个屁”萧顾直接爆粗口，震怒之下直接将手边的折子掷向她，折子尖锐一角正好磕到她的额头，瞬间溢出血迹。

　　萧顾继续喝声道： “你无话可说，朕看你是故意隐瞒，枉费朕对你这些年的培养，没想到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你以为自己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了，可以安心的当你的皇太女，安安稳稳地坐上朕这个位置了。”

　　“儿臣在父皇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萧云道，沉静的目光直映射进萧顾眼底，萧顾控制不住的暴虐气息稍稍褪去些，然神色仍是不妙，“滚，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萧云的脸上没有伤心，亦没有羞愧愤恨之类的情绪，只是淡淡，如一碗放久了的凉水，凉透心扉，萧云规矩的行礼，“儿臣告退”，起身，猛然起身膝盖处的酸痛让她差点倒下，然而脸上无动于衷，没有露出一丝痛楚之色，苛刻的像历朝历代太子应有的模样。

　　萧云刚出御书房就差点倒下，幸而李德福及时扶了她一把，道了句“殿下小心”。
　　“多谢公公”萧云道，李德福见她不便，示意一个小太监上前扶着，萧云也不矫情，卸下大半力气倚着，这时从殿内又走出一个捧圣旨的太监，眼神异样地朝萧云行了个礼，就急匆匆走了。

　　“公公？”萧云望着李德福，他是御前的人，李德福跟着她们走远了点，提点道：“皇上拟定的圣旨，静妃贬为庶人，押入大理寺。”

　　萧云驻足不前，嫔妃有罪一般都是放逐冷宫，再不济直接赐死，从未听过押入大理寺的，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只有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被送到那儿审问，各种刑具走上一遭，人能去掉半条命。
　　李德福怕她要进去同陛下争论起来，劝解道：“陛下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不从静妃身上发泄，就会是别人，殿下，您可懂？”

　　萧云回望御书房上严肃庄重的龙形屋檐，刺目的阳光折射出冰冷的华光，懂？她如何不懂，不过是弃车保帅，先自保而已。
　　“我倒宁愿是赐死”，至少能保留一丝尊严，不必受那些折磨。

　　静妃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平素一贯低调，不争不抢的，突然被贬为庶人，还关押到大理寺，怎能不让人奇怪，宫里宫外都闹开了，静妃的父亲急得正要进宫面圣，宫里就传出了消息，静妃涉嫌谋害昔日的姝贵妃，混乱皇嗣，一下子就震住了众人。

　　谁不知道姝贵妃是当今皇上的逆鳞，静妃同姝贵妃扯上，怕是连身后的家族都要倒霉，静妃的父亲哪还敢去求情，自己都缩得跟鹌鹑似的，悄悄地四处找人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