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尽子规啼》景方十三

102、威胁

　　乾坤宫，昏暗的室内隐约晃过两个人，萧顾于沉顿中睁开眼，视线刺痛，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模糊的影子站在书案那。

　　“皇后？”

　　柳奚见转过身，袖口微动。

　　“萧兰走了？”萧顾问道，“嗯，臣妾来时正见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萧顾一声轻叹。

　　柳奚见坐到他身侧，道：“陛下心里很难过吧，疼爱的孩子就这样背叛了你，若是妹妹在世，一定也很难过。”

　　萧顾听她念及芸儿，神色恍惚。

　　“陛下，为何不成全萧兰呢？你最爱妹妹了不是吗，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的孩子，当初你培养萧云，后来换了萧兰，你又重新为她谋算，为她排挤萧云，教她处理朝政，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现在却不肯了呢？”

　　柳奚见款款言道，于温柔中插出一把刀：“臣妾知道，您是因为愤怒，不甘，甚至是自尊心受挫，可，如果你觉得帝王的尊严重要，那你对妹妹的爱呢？你对她的爱，还敌不过你的自尊吗？”

　　萧顾头脑纷乱，眼中第一次现出几分迷茫。

　　且说另一边，萧兰气冲冲地从宫里出来，正好遇上龙奕之，便将心里的郁闷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他就是个硬石头，怎么也不肯说，乾坤宫都被我们翻过好几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玉玺，真是烦死了。”

　　龙奕之沉思片刻道：“公主别急，既然皇上迟迟不肯落印传位诏书，暂时也找不到玉玺，不如，干脆破釜沉舟。”

　　萧兰问他： “什么意思？”

　　龙奕之：“伪造诏书，直接登基。”

　　萧兰睁大眼，犹疑道“可是”

　　“没有可是，公主已经拖得太久，再等下去，待皇太女回京，我们就是谋上作乱的贼子，不得好死，只有公主先一步等基，到时木已成舟，您就是皇上。”

　　“可，萧云背后还有北境的军队，再说，伪造的诏书，那些大臣肯定能看出来。”

　　“这个公主不用担心，臣有办法，公主应该听过指鹿为马的故事吧，这世上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尤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至于皇太女，公主，我们可有一整城的人质呢。”

　　………

　　3日后，在斩杀了几名朝臣，杀鸡儆猴一番之后，萧兰登基了。

　　萧兰成了皇帝，更加纵容龙奕之，朝上朝下，换了一大批人，许多人被莫名其妙的理由撸了下来，其中就有现在赋闲在家的温昀庭。

　　这一日，温昀庭正在府中下棋，下人突然报有人到访，温昀庭松开棋子，这时谁会来找他。

　　“温兄”
　　温昀庭看到了蒋琪，只见他一把坐下，苦闷的道：“温兄，大家都说你智谋过人，父亲也经常在耳边夸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温昀庭道：“令父在朝中地位稳固，蒋将军因为什么而忧虑？”
　　最近朝中虽然大换血，但是蒋相的根基还在，龙奕之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他，而蒋琪背靠蒋家，温昀庭想不出他在愁什么。

　　蒋琪叹了一口气，道：“温兄，现在这个局势，皇上肯定不止病了这么简单，有人劝我直接带兵打进宫去护驾，可是，我又怕…”
　　“再说虎符也不在我手里，我只有练兵的权利，没有领兵打仗权，若是我带着相熟的兄弟进宫，反而被定一个反叛的罪名，可怎么办？我自己死了倒罢，可那群兄弟无辜。”

　　温昀庭手一抖，惊讶道：“虎符不在你手里？!”

　　“是呀，早就被皇上收回去了”蒋琪回答。

　　“就是说，虎符现在在宫里”温昀庭道，“但愿它不会落在萧兰手里。”

　　蒋琪一愣，“应该，不会吧？”

　　“少爷!少爷!”王二突然激动的过来喊道：“皇女殿下回来了”

　　“真的!？”温昀庭猛然站起。

　　“是真的，公主她们都去城门那边了。”
　　“不好”温昀庭担忧，萧兰她们肯定不会轻易放殿下进城的。

　　蒋琪跟在他后面，道：“哎，等等，我跟你一块去。”

　　…………

　　城门处，萧云一袭红衣，驾着马，徘徊在城门外，身后是柏倾寒领着的大军。

　　秋瑾对城门守卫喊道：“皇女殿下归京，还不快开门？”

　　守卫撇了一眼身边的萧兰，不敢动。
　　萧兰凝视着底下的萧云，展开明黄色的长袍，不无带着炫耀的道：“萧云，你看到了吗？如今我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萧云骑着马，嘲弄的道：“那你敢不敢出来说这话？”
　　萧兰一噎，两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你也只敢缩在城里吧，说什么天下都是你的，除了你自己，谁又真的把你放在眼里。”

　　“你囚禁父皇，滥杀百官，霍乱朝政，今日，本殿势必要清君侧。”

　　“你敢”，萧兰急忙举起一物，对萧云道：“满城百姓都在我的手上，你敢前进一步，我就杀了一人，你要是进攻城门，我就用满城百姓给我陪葬，到时候你只能得到一座血流成河的空城，而侩子手就是你。”

　　萧云拉动缰绳，迫使马儿停下，看到萧兰手里拿着的虎符，她知道，萧兰说的是真的，她现在有这个能力。

　　注视萧兰半响，萧云道：“萧兰，一个帝王，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轻践人命，这样毫无仁慈之心的人，根本不配为帝。”

　　萧兰呸了一声，道：“你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不想听，你现在要不然就带着你的人回去，要不我们就两败俱伤。”

　　萧云轻笑，望向默默立在萧兰身后的龙奕之，道：“萧兰，别以为只有你会威胁人，本殿今日也带来了一个人。”
　　“柳香盈，出来。”

　　龙奕之一颤，目光聚集到走出来的人。
　　柳香盈翩翩然从马车上下来，弱柳扶姿的样子，让不少人心动。

　　柳香盈站定，视线正好与龙奕之对上，“奕之哥哥”，柳香盈小声的唤他，因为距离远，龙奕之只能通过口型猜出她说什么，一声奕之哥哥让他不免心微漾。

　　“龙奕之!”萧兰突然连名带姓的喊他。
　　龙奕之这才恍惚回神， “公主？”忽而觉不对，忙改口道：“陛下”

　　萧兰紧珉唇角，十分不悦，直接了当的问他：“这个女人是谁？你和她认识？”

　　“她…”龙奕之有些难言。

　　既然龙奕之没说，萧兰姑且认定底下这个叫柳香盈无关重要，尽管心里刺刺的。心情不好，说出的话自然也好不到不到哪里去，“哪来的不知羞的女人，没名没份的，还不快滚。”

　　柳香盈顿时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龙奕之双手握拳，似是不忍，又含愤怒。

　　萧云对龙奕之道：“这个人，若是龙世子不识，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说完萧云手一挥，身边的人将箭瞄准柳香盈，正要射出去，传来一声“不要”!

　　萧兰震惊地看向龙奕之，这是她第一次见他事态的样子，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萧云笑了，却带着几丝说不清复杂。

　　“攻城”，萧云命令道。

　　突如其来的人奔涌过来，萧兰措手不及，慌张之下想起来还有虎符，刚要动作，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她。

　　萧兰心中发抖，顺着手，慢慢抬头望他。
　　龙奕之：“不要，她还在底下，在对方手里。”

　　萧兰的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很想笑，然后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奕之，底下的那个人，你喜欢她，对吗？”

　　龙奕之不说话，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难过，愤怒，伤心，可笑，千般情绪混在一起，最后化为一种死寂，“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你，你想要我进入朝堂，我哪怕厌恶死那些令人头疼的折子也努力看进去，你想要我逼宫，我就用各种手段逼我的父皇，你想要权力，我也给你，帮你铲除异己，哪怕你想要皇位，我也可以给你，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如果你不想要这些了，我夺了也没什么意思。”萧兰看了眼手里的虎符，松开手，任由它落到城下。

　　“抱歉”龙奕之道，既是对她，也是对自己。

　　有柳香盈这个人质在，龙奕之不敢擅动，心灰意冷的萧兰就更不会了，萧云很快就攻开城门，成功进入京都。

　　萧兰被押了下去，离去前最后望了眼龙奕之，柳香盈趴倒在他怀里哭，他就抱着对方笨拙地安抚，“别怕，有我在。”

　　一滴泪养在眼眶里，萧兰笑着忍了，那句“有没有喜欢过我”也不必再问了。

　　萧云看完这一切，静静走到龙奕之面前，掠过他怀里的柳香盈，道：“能得你爱的人，应当很幸福，可爱上你的人，一定不幸极了，龙奕之，你什么都优秀，唯独眼神差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