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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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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还早,住院部没什么人,只有护士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量晨间的血压。
何店店住的是个单人间,霍愉和护士打了招呼后,就和陆重一起进去了。
何店店在蓝白条纹的病床上睡着,穿着病号服,脑袋上已经换了新的纱布了,脸上有不少擦伤,眼睛有一只青肿着,甚至连嘴角都有裂伤,其余露出在外的皮肤上也有大大小小被虐待过的痕迹。
他应该睡得很浅,霍愉刚推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可能是身上疼,他也只能睁开一只眼睛,连偏头或者起身往霍愉这边看一眼都做不到。
“高群……”何店店发出虚弱的声音,“是你来了吗?”
霍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觉得陆重或许是对的。
陆重看了霍愉一眼,心里的想法应该和他差不多,
“我不是高群,高群不会来的,他也不配来,”霍愉走到何店店身边,“我是你的语文老师,霍愉。”
七点钟闹钟准时响起的时候,伍示几乎没在床上挣扎,就立刻起了床。
他捧着杯子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郁闷的想:今天霍愉怎么没有来按门铃叫自己起床呢?
他这份郁闷到准备完毕,背着书包出门后,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因为他发现,霍愉不仅没有来叫他起床,家里的门也敲不响,发消息没人回,打电话是关机,甚至当他到了学校后,发现霍愉办公室都没有人。
第三节课是语文课,上课铃过了都快十分钟了,霍愉还没有来,班上同学议论纷纷的时候,也只有班主任赶了过来,顺便说今天霍愉请假了,所以这节语文课就换成了她的英语课。
伍示趴在课桌上,脑海里漫无边际的猜想霍愉请假的原因,他目光也随意的在班里瞟来瞟去。
结果瞟着了今天何店店不在。
何店店本来在班上就没什么存在感,长得普通,成绩普通,运动普通,是那种洒到一大溜人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突出点的人。
这样的人没在,班上也没人注意到,也没人提起。
伍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就是下意识的觉得,何店店和霍愉同时不在,这两者之间一定有关联。
等霍愉出现的时候,他一定要去问。
可霍愉,他会……告诉我吗?
上午这种时候,大部分清吧都还没开门,开了门的也没几个人来,霍愉坐在一张黑色木桌后,听着缓慢低沉的音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
“哥哥,”陆重从他身后把酒杯抽走,“你是我哥哥好吗?这是洋酒,你本来酒量就那样,等你醉昏了,我可不背你,我的后背是要留给秦池的。”
“别他妈抢我酒,”霍愉抬手把酒杯抢回来,一喝酒就有点压不住性子,别说温文尔雅了,不一点就着已经算好了,“我他妈烦。”
陆重无奈的在他对面坐下来了:“班主任早联系上了,你一个任课老师做到这份上够了,别喝闷酒啊,你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何店店,被伤着了。”
霍愉猛地瞪着陆重,声音冷了下去:“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好好,”陆重马上说,“我错了。”
“何店店嘛,这件事还真像你说的,它不行,但它存在,这世界上还就真的有这样的人,因为喜欢一个人,连所有的尊严都可以抛弃,可以当他的狗,甚至主人一声令下还能去当很多人的狗,”霍愉又倒了一大杯酒,他可能有点上头了,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我嘛,我哪儿那么伟大啊,我没为着何店店多难过,要非说,这件事,就只是像在我的面前,把我已经逃离了的,社会上黑暗不堪另类的一角给撕开了,重新抖露在了我的面前……我只是在为看了一场悲剧收场的电影而感到遗憾。”
“你是为何店店感到遗憾吧,”陆重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毕竟拢共那么点儿破工资,还逞强把医药费全付了呢。”
“又不是后面拿不回,”霍愉说,“高群那群小畜生都是要赔的,上次找我麻烦也是要一起付出代价的,陆重,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脸上能挂牌子,但贴不住金的。”
陆重在他肩上拍了拍:“好,你喜欢哪样就哪样,算了,喝吧喝吧,你也挺久没动烟酒什么的了,毕竟做了人民教师嘛……今天呢,我就先擅自替秦池做主,把后背借你一次。”
霍愉终于笑了:“德性。”
除了伍示外,也留意到了伍示不在的人是纪律委员于小涂。
于小涂长得挺漂亮的,人性格也爽朗,班上的人都挺待见她的。
这一点作为纪律委员已经很不容易了。
伍示对人没有什么待不待见,别来招惹他,人好,坏,丑,美,善,恶,那之于他,都只是一张张白板上涂鸦的不同罢了。
于小涂在他眼里属于一块涂鸦还怪好看的白板,但今天这块白板的表现,让伍示觉得十分怪异。
她询问何店店同桌时,无论是语调,还是表情眼神都和平时不一样,至少不像一个公事公办,发现班上有同学没来,就去问问周围的人对方为什么没来的人。
相反,她所有的小动作,都像一个做贼心虚的说谎的人。
而且,如果她真想知道何店店没来,就算是为了记考勤,便利起见,她大可以去问班主任就好了。
伍示撑着下巴,仔细观察着离自己两个课桌距离的于小涂。
于小涂问人无果,拢了拢微卷的长发,就打算回位置了。
伍示站了起来,叫住了她。
“于小涂,”伍示面无表情的说,“我想问你个事,外面说?”
于小涂非常意外的看着他,想了十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俩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起走了出去。
这会儿是课间休息,走廊上人来人往的,伍示不想在这种地方说事儿,就带着于小涂上了六楼,六楼有个小号的图书馆,一般都没什么人去。
伍示在图书馆前门前停了下来,果然,这个时候,图书馆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伍示靠在走廊栏杆上,偏头看着于小涂。
于小涂也靠到了走廊栏杆上,和他并着肩。
“有什么事儿?”于小涂盯着图书馆蓝色的标牌,打趣似的说,“你可不像是会喜欢我的人。”
伍示没有被人开过这样的玩笑,一时脸条件反射似的有些发热,他眼神空洞的应了句:“嗯,不是。”
“那是什么?”于小涂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还有六分钟,就要上课了。”
伍示开门见山:“你知道何店店怎么没来学校吗?”
于小涂放在校服后面的手瞬间握成了拳:“不知道,你和何店店关系很好吗?”
伍示说:“我和他不熟。”
于小涂问:“你平时从来不和人搭话的,如果不熟,为什么要特意为了他来问我?”
“于小涂,”伍示盯着她有些飘忽的目光,“你应该很少说谎,才会有这么拙劣的表现……我是和何店店不熟,不过班长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于小涂沉默了。
伍示也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甚至猜不准于小涂是不是和何店店熟,他只是在赌。
像是一个掉了糖的小孩子,手足无措,见到有可能再次获得糖的机会,就热着脑袋往里头扎了。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于小涂才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熟不熟我不好说,也算不上,但他帮过我。”
伍示继续面无表情:“嗯?”
于小涂看上去在说与不说这件事上有些犹豫不决。
“我不说出去,”伍示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知不知道何店店为什么不在?”
“是,你也不像个会去传八卦的,我就当找个人倾诉一下,”于小涂苦笑了几声,“高三有个叫高群的,之前说喜欢我,要追我,我不喜欢就拒绝了,但他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缠着我,还放学路上堵我,后来中断过一段时间,不过前天突然来了次最过火的,高群他居然带了社会上的流氓混混来威胁我,让我和他在一起,我当时都以为完蛋了,是何店店帮了我,他拖着高群,让我离开了,然后昨天我就看到他脑袋上缠了纱布。”
“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于小涂从苦笑变成了愤怒的激动,“我甚至怀疑他今天不在也可能是被找麻烦了,可我不敢说,因为早在他追我的时候,就扬言说我要是告诉谁,他就直接对我动手了,他当时没什么过火的行为,我也就没当回事儿,但从昨天何店店脑袋上的纱布来看,他说的肯定是认真的,高群那个疯子,肯定也会对我出手的!”
伍示一时间有点乱。
高群?
高群不是之前他听到有人说何店店要去当狗的对象吗?
而且还极大程度可能是何店店到废弃教学楼面见的对象?
那这样,何店店拦着高群,就只是英雄救美的正义吗?
还是其实掺杂了其余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太乱了,伍示眯了眯眼睛。
“我知道是我胆小,我怕事儿,”于小涂越来越激动了,好像还带了点哭腔,“但我只想好好读书,我不想和那些破事儿破人扯上半点关系,为什么是我啊,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所以你才不敢去问老师何店店为什么没来?你怕万一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害怕,你心虚?”
“是,”于小涂把长发拢到脑后,拿手腕上的皮圈扎了个马尾,仿佛借由这个动作的过渡,刚刚那个带着哭腔,害怕的女生已经被完全给抹掉了,她依旧是那个自信,阳光的于小涂,“我害怕,我心虚。”
伍示想了想,试着问:“你就没有想过,为帮助过你的何店店做点什么吗?”
“我有给他发了一千的医药费,”于小涂看了看手表,“他没有收,但我也依旧尽了我的道义了……好了,这事儿你答应过不说出来的,我也不想再为这事儿烦了,今天和你说就当找个人倾诉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就这样吧,希望何店店只是普通的请个假,是我多想了。我先回教室了,你也回教室吧,我可不想给你记个迟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
快来催促我。
打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