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倾红尘》日飞与树

38、五

　　十二月初一。
　　连绵的雪直到早上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是愈下愈猛烈。
　　月影国与双赤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已经很多年百姓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雪了，瑞雪照丰年，年末的大雪预兆着下一年的丰收，可是，在这样的交战时刻，天地之间只觉得一片苍茫，百姓的脸上没有笑容，满脸的担忧，隐藏在风雪之后，谁也不知道在这样一场战争之后，会面临的是怎么的局势，两强相争，必有一放损失惨重，国家的命运未知，动荡的萧瑟，在这一个本该是幸福的年末笼罩在两国每一个百姓的心头。

　　这一天，真正交战的开始，双赤国的军队披蓝色大旗，月影国的军队披红色大旗，双赤国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度过结了冰的冉河，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盛天泽指挥前后大军，列好队行，轻骑在前，弩车在后，一声令下。几万人马，在混沌的大雪中，分不出谁是敌谁是友。
　　只有那飘荡在空中的蓝红大旗，穿破白色，夺目耀眼。

　　远在如来山头的木狼探子，暗暗观察的这一切。
　　混沌之中，丝毫看不清两军的交战情况，军旗，在呼啸而过的风中飘扬。
　　程强亲自攀上山车，他眺望着远方的冉河，不仅皱起了眉头，之前派去前线的探子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回报，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场雪真他妈下的诡异，他心中暗骂，不仅割断了军队与两国的联系，甚至——似乎让一向处于主动地位的木狼国，变的莫名的被动起来。
　　邵学儒那边从昨天开始也没有了任何风声，他心中觉得古怪，可一想到那家伙平时谨慎小心，不会出任何岔子，便稍稍的放心起来。
　　程强嘱咐探子继续观察两军交战的动向后，便回到山谷里。
　　尹无然一动不动的静坐着，他平静的双眼看着程强，就好象知道了一切。
　　程强看着他，突然烦躁起来，他猛得踢翻取暖的篝火，道：“你他妈的就不能说句人话？”
　　尹无然面不改色，只是道：“将军为何还不出军去支援月影国。”
　　“出军支援？”他嘿嘿干笑两声，“时候未到。”
　　尹无然便不再做声，对着望不着边际的大雪，沉思起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
　　战况，却依旧不明不了。
　　第一个时辰，两军的旗帜依旧飘扬。
　　第二个时辰，蓝色大旗似乎黯淡下去。
　　到了第三个时辰。

　　山顶的探子急匆匆的下山回报说：“将军！将军！两边的旗子都看不见了。”
　　“不远了？”程强高声道：“怎可能不见？”
　　他心中断然是有疑惑的，3个时辰并不足以让两军的部队完全挫败，尤其是两军都以为木狼国都会来援助自己，不论如何都会苦苦支撑，决计不会逃回本城防卫。
　　“将军，现在如何是好？”
　　他沉思片刻，又望了望天色，终于下令道：“整军去冉河。”

　　木狼国的军队在冰天雪地之中盘山而下，然而叫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还未走到山脚下，就听得南面传来异响，程强向北一望，如来山南北的冰雪似乎一瞬间就被融化，风雪里，成千上万的银光闪耀，每一道银光之后，都有一双拉满了弓的胳臂，和一双冷酷的眼睛。
　　这一刻，雪地忽然静了下来，蓝色的双赤国的大旗与红色的月影国的大旗依旧在风里飘扬，不但在飘扬，甚至比三个时辰前，飘扬的更高，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敌人，他们的弓箭与长矛，齐刷刷的对准了同一个目标——木狼国。
　　然后山的北侧，西侧，东侧都不知从何处涌现出那两国的士兵，在暴风雪之中，那些士兵如同天兵天将一般，突的的在白茫茫之中冒出，摆好了方阵，将整个如来山包围起来。
　　纵使程强有十个脑袋，这一刻他也想不通这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本来一切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两国交战，士气大挫，然后木狼坐收鱼翁之利，怎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就摧毁了这一切。
　　他当然是想不到盛天泽与夏侯羿早就料到了这一些，并且早就在暗中达成一致，来个虚晃一枪，明里是互相残杀，暗中声东击西，联手进攻如来山，打他个措手不及。而这一场大雪，真可谓对木狼来说雪上加霜而对月影与双赤来说锦上添花！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程强大喝一声没，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盛天泽与夏侯羿一个坐阵南面，一个坐阵北面，两人的神色一样高深莫测。
　　只听盛天泽道：“程将军，你带着几万大军隐藏于深山之中，到底是愿助我，还是助双赤？”他的声音洪亮，几乎穿透着厚重的冰雪。
　　程强自知计谋已被看穿，低咒一声：“助你奶奶的！”突然一把抓过身后的尹无然，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清楚，尹无然还在我们手上。”
　　现下这个时候，木狼国的军队实力决计不是月影与双赤联手的对手，尤其是军队又被团团包围。程强心中打的算盘是能拖一刻便是一刻，避免与其正面交锋，拖到自己国家的另外六万援军到来，再与他们里应外和。
　　所以，此时尹无然便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他当然不会傻到真要去动他，只是心中尚且抱着一丝希望，盼着这尹无然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看似单薄的尹无然却丝毫没有恐惧，他被程强抓着站在面前，脸上却是一派神色自若，叹气道：“程将军，你用我作筹码，这棋真是走错了。”
　　程强心中一惊，暗想此人竟然如此镇定！
　　北面的夏侯羿的声音也穿来，只听他道：“程将军，你怕是冻晕了吧，你手上这人是我们双赤国的叛徒，你杀了他，也算得上是帮了我们双赤国一个大忙。”
　　程强心中更是没底，没有想到抓到个尹无然在手上，对他而言竟然一点帮助也没有，他心中一愤恨，将尹无然猛的往边上一推，文弱的尹无然怎经得住他这般的练家子的狠命一推，顿时失去平衡倒在雪地之上，然而他脸上的平静却丝毫未改。
　　盛天泽微微皱眉，但却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没有任何人注意。尹无然在程强手上，盛天泽的心里绝非上像其脸上所表现的那般满不在乎，他与夏侯羿赌的就是程强那一瞬间的念头，要是他真相信尹无然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那么他们便胜利了，像程强这样的武将虽说易怒卤莽，但到底称的上是一条汉子，对一个没有利用价值无还手之力的人下手，料他也做不出这等事。而若他没有中招，那么一时半会，尹无然也算得上是安全的，因为至少他明白尹无然是一颗偶利用价值的棋子，那么他便也不会冒冒然的出手伤害他。
　　最怕的是激怒了他，他一气之下当场要了尹无然的命。
　　只是这三种情况下，两种对尹无然是有利的，三分之二的存活机会，他们也只能这样选择。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前天尹无然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呢，一旦木狼知道月影与双赤暗通，那么作为人质而被扣押的他，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没有选择，战乱的年代，他已选择效忠月影国，那么任何私人的感情，儿女情长只能放在一边，国家的利益才是首要的。
　　尹无然暗暗的想道，倘若今天他真的命丧于此，那么他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亲口给罗衣一个交代。
　　她……能理解他这样的选择么？
　　他想要保护她一辈子，可她能原谅他的失约么？

　　程强果然是相信了尹无然现在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此时他已顾不得他的死活，将他推在在一边后，程强又想起了另一个筹码，于是他仰天哈哈一笑道：“盛天泽，夏侯羿！你们莫要高兴的太早！虽然现在你们围困住了我军，可是你们自己的国家也好不到哪去！”
　　他话一出口，谁知盛天泽与夏侯羿两人也是哈哈大笑，盛天泽道：“莫非，你说的是那些已经被我军降伏的暴民？”
　　原来自从那天尹无然接到盛天泽的飞鸽传书之后，当即告诉盛天泽，盛天泽连夜传书回京，将此事告诉慕容堇，慕容堇加派守城侍卫，对每一个进入本国的人严加查看，一有生面孔先不打草惊蛇，但却暗中加大兵力防范，今日正午十分，那些木狼国的士兵果然冒充暴民造乱，当下被一一捉捕。而至于双赤国中，由于夏侯衍本身就对夏侯羿有防范，夏侯羿知道倘若他将此事报告于他，夏侯衍不但不会相信，反而等于是让邵学儒知道了此事，故而他便将计就计，索性不加任何防范。
　　最后的筹码也从手上溜走，程强自然愤恨难挡，自己的援军一时半会还来不了，那么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有正面交战了。
　　木狼国6万大军。
　　月影国与双赤国8万大军。
　　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呢！他冷哼一声，突然一扬手，大声道：“上！”
　　如来山之下地势开阔，几万大军摆开阵势，颇为壮观庞大。木狼国的箭手阵两侧两队骑兵纵越集结，渡自行组成楔形队列，试图发挥最大的冲锋战力。
　　尹无然在他号令冲锋之时，一个急速，躲进一侧山脚边缘的雪洞之中，避免的从后而上的士兵的踩踏。

　　月影国与双赤国的阵势早已布好，看木狼国决定迎战，盛天泽与夏侯羿刚想下令，谁知这次，局势却又发生了变化。
　　一列军队在雪中从远处而来，马蹄声响亮而整齐，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再定眼一看，空中飘扬的是蓝色大旗，正是双赤国的军队。
　　夏侯羿心中暗惊，自己并未要求援军，不知这本国军队从何而来。
　　而那程强的心自然是硬生生的跌落谷地，自己的援军没有盼到，敌国的援军却已经到了。
　　谁知等那万人大军渐行渐近时，众人脸上的神色再一次突变。
　　本是暗中惊讶的夏侯羿此时脸色极为震惊，他看着来人，虽是想不动声色，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如此。
　　不但是他，连盛天泽看清那来人后，脸上惊讶也显而易见。
　　只有那程强，转忧为喜，大笑三声道：“天助我也！学儒老弟，你可是终于来啦！”
　　原来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昨夜被夏侯羿击羁押的邵学儒，却不知他用什么方式非但逃离了夏侯羿的拘禁，还带着3、4万军队前来支援木狼国。
　　“夏侯公子，没想到那么快我们又能见面了吧。”邵学儒神情得意。
　　夏侯羿何等聪明，见其架势，心中已经明了，这邵学儒逃出营地之后，必然是潜回皇宫，在夏侯衍面前颠倒是非黑白，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姓邵的断然是和皇兄说他起兵谋反，私下与月影国勾结。于是他那皇兄也断然是相信了，并且派军数万给邵学儒来镇压他来着了。
　　想到这里，夏侯羿却是笑了起来，心中暗道，双赤国有如此昏庸的君主，离灭国当真是不远了。
　　笑着笑着，却有百般无奈，不由仰天长叹三声。
　　邵学儒将他的神情变化瞧在眼里，不由更是得意，当下又对夏侯羿带领的士兵们道：“你们的将领夏侯羿妄图谋反，已经为皇上知晓，派我来镇压他，你们若是现在归顺于我，我不但不会追究你们过错，只要你们助我擒到这叛贼，必将记大军功，人人有赏。”
　　夏侯羿手下士兵4万，众人听得他此言，有人犹豫，但大多数人选择归顺，一时间，军队士气大乱，方才的大好形式在转眼之间倒转过来。
　　如此一来，木狼国加上邵学儒的军队加起来近十万人，而月影国与夏侯羿所带领的人数不过5万有余，实力相差一半，盛天泽心中暗叫不妙。

　　此时，天渐渐阴沉下来，阴云像一块沉重的蓝丝绒布自苍穹最高处缓缓的将下，笼罩世界，那丝绒布厚实而无边无际，没有一丝缝隙，空气中弥散着一触即发的危险，朔风把鹅毛大雪吹的满天呼啸盘旋，盛天泽抬头看着那雪，突然嘴边浮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本章完。
　　昨天没更新，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想好怎么用5万兵力打10万，呵呵，本人比较笨，今天想到一个方法，就破罐子破摔着继续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