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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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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道睡了多久,周蔚宁醒来外面一片漆黑,怀里的一团还紧合眼睛,刷子睫毛下面的眼珠子时不时在转,也许是在做梦。
指针指向7点,周蔚宁起身给自己换绷带,可能刚才动作有点大,扯着了,“你明明说你没事的。”
他坐在床尾弄,盛诗茗居然醒了,只好解释:“裤子破了,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不要紧。”
盛诗茗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要帮他弄,嘴里不满地嘟囔:“你们不是坐车吗?怎么会受伤。”嘶啦一声,盛诗茗飞快把原来的绷带拆掉,“你怜香惜玉点!车轮陷进泥里面去了,只好徒步走啦,到了市区才有车来接。”
盛诗茗动作慢下来,怜惜地看着他的伤口,说:“会痛,下次就别受伤。”周蔚宁催他快点弄好,真想捧着他的脸好好疼爱一番,“保证没下次。”
表哥发了信息过来:你们不吃饭吗?周蔚宁摸摸肚子确实饿了,跟盛诗茗一提,他才拍脑袋说忘了做的甜点。
重新弄热的紫薯仙豆糕依旧色香味俱全,周蔚宁看来看去下不去手拿,这可是盛诗茗第一次给他做的点心,他犹豫得越久越舍不得吃,表姐打了他一下大声喊:“臭小子,我也有份做的!”最后,周蔚宁拍了照片,才依依不舍地吃起来,一口一个。姑妈还给他们做了意大利面,只留他们在饭厅吃,周蔚宁怕盛诗茗吃的不够,在自己那份里夹了好多给他,见他吃得慢,还要夹到他嘴边,喂他吃。
“我自己来,”盛诗茗别过头去,不让他喂,“你快吃你的。”周蔚宁以为他害羞了,没拆穿他,逗他:“我嘴里还有紫薯味呢,我得留着这股味,不能吃别的。”
盛诗茗叉起面条,听他这么一说,手颤面条又掉了回去,这人说起这些话还一套一套的,他垂下头时还偷看他,道:“不就几个点心至于吗?”磨蹭了大半个小时吃完,周蔚宁正为说服了他留下来过一晚而身心愉悦,趁盛诗茗去洗澡时,表姐拉他到花园谈话。
“你俩成了吧?”表姐的表情就跟他遇见举着CP牌子的女粉丝一样“□□”,上次他摘花的照片流出来有人评论那什么水灵芝,什么小受,余均锐给他解释过,原来他之前常看到的明宁,也就是他跟陈直明,宁懿——他跟林至懿,就是粉丝给他们配对后取的CP名,男男必有一攻一受,受就是在下面的......当时听到这他就打断余均锐让他死开,没想到这些女粉丝除了花痴了得,意淫的本领也已经出神入化,后来他注意到了有人公然举着这类牌子看球赛,那表情不就是表姐这种吗?
周蔚宁知道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也不掩饰:“成了吧,等会再找他确认一下。”这么一说,虽然他们互相表了白,却没有确定互相的身份,现在他们算是男朋友了吧。
“年纪轻轻就是胆大妄为,公然在我们面前暧昧不清,但是!逃不过我们双眼,”表姐举起两指,做了一个盯死你的动作,“虽然我们家特别开明,但这条路还是难走的,你们还是高中生,要低调,懂吗?他家里人知道吗?”
周蔚宁照讲:“他父亲躺在医院里,植物人,母亲改嫁了,他就自己住。”
他表姐显然没想到,“那你可得好好对人家,要不让他到你家住?”
“正有此意。”
表哥表姐要搭明天中午的飞机,今晚得回家收拾行李,周蔚宁和盛诗茗站在大门送他们上车,尽管姑妈和表哥没来找他单独说话,眼神表情都已暴露他们一切尽知,开心的心情,他们三个都抱了盛诗茗一下,弄得他糊里糊涂,手足无措,临走前,他们说等到周蔚宁寒假再回来,希望两个人好好的,表姐暗送秋波,用眼神暗示了盛诗茗好几下,不过看他迷茫的样子,应该是接收不到。
盛诗茗本来是要去睡客房的,周蔚宁硬拉他到自己房间,盛诗茗一方面觉得进度太快,一方面又觉得之前一起睡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半推半就也就随他去了。
周蔚宁的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梨涡晶亮挂在嘴边,小凹槽似的不断加深,盛诗茗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天旋地转。周蔚宁眼窝深,每次直视时都要陷进去,不对,应该是他整张脸就是个巨大的陷阱,盛诗茗次次都能毫无防备被困在里边绕来绕去找不到出口,他禁不住问:“你是混血吗?”
敢情自己说了一大堆盛诗茗一句都没听进去,还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周蔚宁急了眼:“我不是,你别岔开话题,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两人面对面侧身躺,“没听到,耳朵盖住了。”说罢,指了指自己被压住的耳朵,周蔚宁还真不知道盛诗茗会讲烂笑话。
“我说,我现在是不是你男朋友了?”盛诗茗动了眼皮。
“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了?”盛诗茗翻身背对他。
“诶诶,你干嘛呢?刚表的白就反悔了?”周蔚宁把他翻回来,表情变幻莫测。
“我们都是男生。”
“那又怎样?我前前后后想了很久,当初也是有顾忌,可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这是我的事,与他人无关。”一番深情剖白让盛诗茗动了容,学校曾有女同学追过他,但他孤僻冷漠的性格总拒人千里之外,久而久之,学校里少有人跟他来往,他独身一人,跟谁都不熟,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是周蔚宁不同,他没有对谁有过这种感觉,想要去靠近,去接受,去敞开心扉,会被周蔚宁牵引而产生喜怒哀乐,表面淡定心里却在意得不行,既然确定了这就是喜欢,何必此时又去在乎他人的眼光呢?
按道理,周蔚宁比他更为难,他的家人和朋友如果知道了会怎么看他?他的球迷怎么待他?青篮联炙手可热的明星,观众青睐有加的球员,聚光灯下的佼佼者,喜欢的是男生,盛诗茗虽然对外界冷漠,却深知当下社会还没开明到接纳他们,世俗的眼光总是拨开云雾最刺眼伤人。
“我是怕你,你那么好,要是你的朋友球迷知道了那......”
周蔚宁深瞭他的想法,“照你说的我那么特别的存在,在各方面都超凡脱俗不很正常吗?”他抚摸盛诗茗的手,布满掌纹,还有茧。
他俩最后说定,暂时不告诉其他人,低调行事。
周蔚宁好像误解了低调的意思,上着上着课就发来信息,中饭时间还拨来视频通话,幸好盛诗茗都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接通电话,周蔚宁之所以要求视频是因为他怕盛诗茗不吃饭,特意要求他亮个饭盒出来。
周二他们要到金刚的主场比赛,不好留位置,盛诗茗也要集体训练,也就没到现场去。周蔚宁心急如焚,只想速战速决,因为他们约好了比完赛周蔚宁要去盛诗茗家里接他和他的行李。
这次,秦默然没再找理由缺赛,头几次投篮周蔚宁全都射偏了,也许是兴奋过头变了节奏,但是防守节奏还是积极移动,好几次他都预料到了对方的步伐。秦默然组织进攻,脚步灵动,每个回合球交到他手里,他切入内线扣篮,践踏禁区防守,不仅如此,金刚上半场没完就得到了17个空位三分的机会,也不知他们哪里出了防守漏洞。
中场落后,周蔚宁坐在更衣室闭目养神,盛诗茗的叠影在眼前重重合合,教练分析的话传到耳里,他才反思自己不能冲昏了头脑,这一战得赢。
圣使的人人能协防、积极性强、轮转速度放眼全青篮联能做到如此的球队少之又少,堪称各位置最平衡的队伍,金刚引入了秦默然后为何能撕破他们的防线?
第三节他们试了两种办法,第一,包夹秦默然,使其无法轻松得手,也方便切断他的传球路线;第二,无限换防,只要秦默然跟人挡拆,他们就换防守人,两种方法都挺奏效,加上他们不断传切,进攻效率大大提高。
秦默然被针对得命中率下降了许多,教练把他换了下去,圣使又恢复一贯的战术,很快占据上风,周蔚宁第四节五投五中,帮助球队扩大优势,最后主力被换下后,金刚追了几分,无力回天,输掉比赛。
赛前被记者大肆渲染秦默然的必胜狂言,赛后媒体必定抓着这点不放,周蔚宁洗了澡换好衣服就溜了,工作人员在后面追着他跑完整条通道,气得跳脚。
回到家后差不多九点,他马上开车出去,走的小巷小道,即便迫不得已要过红绿灯,只要不惹事,警察就不会找上来,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周蔚宁稳稳地开到盛诗茗家楼下,楼道贴了新的告示,前几天的暴雨冲刷墙面掉了不少白漆,斑迹层层。
盛诗茗拿着行李下来,说是行李,其实没多少东西,轻飘飘的,他完全可以自己提走,但周蔚宁执意要过来接。
盛诗茗坐进副座,周蔚宁发动引擎,他才想起要系安全带,重新坐好后他问:“比赛怎么样了?”
“你猜。”盛诗茗不理他,掏出手机刷新闻,周蔚宁想扒掉他的手机,他躲开了,视线集中在手机屏幕上,说:“专心开车,万一无证驾驶被抓了,惟你是问。”
到家了盛诗茗还在划手机,周蔚宁停了车,一把夺过手机,发现他看的不是比赛新闻,而是自己的绯闻,“怎么,你对这些有兴趣?”
“我就随便看看。”盛诗茗抢回手机。
盛诗茗的衣物就占据了一点位置,周蔚宁干脆把表姐买的情侣装都放在他那边。
盛诗茗洗完澡,见浴室里什么都是双人份,千丝万缕的感想都涌上心头,细心如周蔚宁,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没有扭捏,直接去了周蔚宁的房间,自己那堆衣服上多了许多同款不同色的衣服,他拎起一件,问:“这是什么?”
周蔚宁才从书桌抬起头里,盛诗茗穿着浴袍,带子随意系着,弄了一个小V领,水珠沿着皮肤曲线往下滴,脚上也是如此,周蔚宁第一次见他露出一大截腿部,稀疏短小的体毛,也称得上光滑。
他解释:“是我表姐给我们买的。”隐去了情侣装几个字,他拿过衣服想要帮他套上去,手一放在浴袍毛绒表面便停止乐趣,两人距离极近,也都直直站立,盛诗茗刚洗过的热气往上冒,背部一大片牛奶皮肤融化了他双眼、周蔚宁把衣服扔回去,淘了一套新睡衣给他。
背对盛诗茗,重新埋头到书里,后面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让他不得不竖起耳朵,最后彻底趴在桌上。
盛诗茗走过来,见他伏在化学书上,轻声说:“这个实验很简单的,”周蔚宁转头看他一本正经的,大概是以为他不明白,“要我给你讲讲吗?可是,你真的不会吗?”
周蔚宁盯着他翻了几页,禁不住展开笑颜,“我没有不会。”
“可我这里不明白。”他往后翻,指着上面的公式,周蔚宁假装听不懂,他才慢悠悠地说:“教教我?”
一副人畜无害,眨巴着大眼的小可怜模样,我都教你教你,周蔚宁想着抽了一张草稿纸给他讲解。
“原来如此,是我们老师讲错了吧。”盛诗茗想继续写着下面的习题,赶紧巩固。
“很晚了,快睡觉。”
周蔚宁硬拽着他到床上,阻止了他动笔的手。关了灯室内一片乌黑,盛诗茗留了背部给他,诶不就几道题吗?
“明天再给你讲?”没反应,“明天去练球?”动了一下,“你不来抱我睡吗?”动了两下。
好吧,周蔚宁凑上去,环住盛诗茗的腰,脸贴上他的头发。
盛诗茗的自行车已经被周蔚宁强制性报废,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盛诗茗看着周蔚宁的后座,并不很想上去。
“愣着干嘛,要迟到了。”周蔚宁催促,他不情愿地坐上去,虽说上一回已经试过,但难保会有什么流言蜚语跑出来。
周蔚宁走的小路,左拐右转,盛诗茗侧坐在后面抓紧了他的衣角,刹车时还得抓他的腰。盛诗茗让他不要骑太快,惯性把他甩得晕头转向,周蔚宁大笑回头看了一眼,慢慢减速,盛诗茗知道他是故意的,坏主意一起,便伸手去挠周蔚宁痒痒,谁知他只当是蚊子叮咬,一点不怕。
“听说今天我们校队要到你们学校?”
盛诗茗摇摇头说不知道,“我退出校队之前就没再参加了,那些人没你好。”
周蔚宁明知要错过早读了还要多嘴叮嘱盛诗茗几句要好好吃饭好好午睡,见人进了学校,他飞奔回去,班主任就在教室门口守着,表情不太好,上课期间周蔚宁手机还响了起来,班主任脸直接黑了。
他居然忘了调静音!球队让他们今晚到球馆拍宣传片,必须准时到,周蔚宁在心里爆了粗,约好的练球又泡汤。
他如实禀报,盛诗茗也表示自己要去打工,周蔚宁一看到打工两个字,不免紧张起来,怕他去那些危险的地方。
下课周蔚宁躲开余均锐,立刻拨了电话,再三确认盛诗茗只是去小餐馆里当两小时收款员,他搞定后过去接人,上课铃响了才挂断电话。
晚上又被经理臭骂一顿,责怪他没有责任心,一次次避开赛后发布会,他辩驳道真正没责任心的人是不上场比赛,结果经理痛彻心扉地教育他,说他总以为球员只需要上场打球,打完就收工,但是真正的的球员是要接纳比赛之外附带的其他东西,诚恳地在赛后采访中回答问题是一个职业球员的素养体现之一。
若不是拍摄要开始,估计还能吵下去。球队正是想趁现在连胜的势头推出一条全新的激情壮志的片子,拍了几个他们打球的镜头,再来个人介绍,周蔚宁心情不好而面无表情,导演让他把梨涡弄出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动了脸部,最后拍了几个队员温情的画面,他是不懂这几个镜头放到一起是有多激情,心思早就飞到盛诗茗那里去。
盛诗茗站在店门口,朝对面马路的周蔚宁挥手,而他陷入沉思,刚才走之前听到经理和教练在交谈,讨论他的能力和性格问题。
“在想什么?”盛诗茗摆了几下手,周蔚宁像注视着某个地方,毫无反应。
“经理说我,仅作为一个在场上打球的人来说,我很优秀,但是这远不是真正的球员,我总是躲开篮球带来其他的事物,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打球上面,我钻研球技,这有什么不对?”
“我好像能理解又不能,因为这不是我经历的事,既然那些都是篮球的一部分,你何不以平常心对待?这也是,你所热爱的篮球。”
周蔚宁松了口气,直视盛诗茗,说:“你说得有道理,回家吧。”
也许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想通,才能完全接受,他不是那种固执的人,一开始单纯视那些为厌恶的事,可那些都是他爱的篮球的一部分,并不是不能从避而远之到乐于接受,正如盛诗茗所说,平常看待,参与其中,找到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