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惜相对》江上酒故人倾

5、第 5 章

　　庸关城这边，柳天拓又接到了叶昭的来信，内容几乎一致都是让他劝说惜音。叶昭当时的决定仓促而且没有来由，柳天拓之前虽然口头答应了但没放在心上，只是叶昭三番五次地催促让他起了疑，派人去京中打探也没个结果，发信问叶昭原因也没得到什么准确的理由，只是反复说自己对不起表妹云云。
　　丫的，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
　　柳天拓的火气看完信直接蹭蹭蹭的上来，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当天下午庸关城兵营擂台上躺着一大票挨揍的人。倘若不是无诏书不得入京的皇命在身，绝对直接到叶昭家里大闹一番。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柳天拓气暂时消了，就要考虑自家女儿的人身大事，毕竟惜音等叶昭那些年也已经熬成了个大姑娘，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但单是惜音自身美貌和将军小姐的身份求亲者也自然是趋之若鹜，只是惜音的性子～唉。
　　在柳惜音眼里叔父柳天拓最近的举动可谓是古怪至极，一改先前放任惜音人身大事的态度，三天两头的在她面前提起庸关城里的青年才俊，柳惜音初听了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听着听着，听多了，怎么都能猜到叔父的内在意思。只是惜音心里装的都是叶昭，根本就没在意过那些或许称得上是人中龙凤的男人，于她而言，这些不过生命的过客决计扯不上任何的关联。
　　柳惜音做了些什么让那些媒婆惧怕到不管花多少钱也不敢登门说媒没人知道，同时也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她的名声变得狼藉不堪，不再是庸关城世家子弟们梦寐以求的新娘，反倒像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的毒娘子。
　　柳惜音的转变柳天拓也看在眼里，他不像哥哥那么暴脾气但也不愿女儿家这般作践自己，只是叫惜音到跟前让她忘了叶昭，从新开始。
　　“惜音，叶昭这混小子不是你的良人。”柳天拓拿出叶昭寄来的信件，痛斥叶昭的忘恩负义，继而又劝说她：“到初夏你就满二十二岁了，在平常人家早就嫁人生子，本来我也是盼着叶昭回来娶你，便没有多管，现如今，我怎么不担心你。”
　　站在叔父和养父的立场上，柳天拓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错。惜音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年纪一大还没嫁人本就会遭人议论，而他是守卫边关的将领，不知何时会战死沙场，为女儿寻到可以照顾她一生的如意郎君本来就是做父亲的责任，曾经叶昭是他心目中的不二选择，如今，又是谁呢？
　　只是自家的侄女心思太直，除了叶昭谁都不在乎。
　　“阿昭，阿昭是不会这样的。”惜音摇头，否定叔父的话，她走出屋子，看着院落内的那株桃树。这并不是她幼时在树下苦苦期待开花结果的那一株，那株由少年许下约定的桃树早就随着曾经的家园一同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表妹，我给你栽了棵桃树，等桃树结果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叶昭初上阵前，他们在门前告别，踏雪围着两人，偏头摩挲惜音的脸颊，小刷子般的鬃毛轻轻刮过有种特别的舒适感。
　　“嗯，我等你，到那时候我跳舞给你看。”
　　那时候‘他’和她都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分量。
　　惜音那时也才刚满十三岁，仍是豆蔻年华，也不知对叶昭的喜欢算是份怎样的感情，只是不愿和表哥分离，不舍粘人的踏雪而已。
　　只是因为表哥说喜欢看她跳舞，所以高兴；只是因为表哥说会支持她跳舞，所以高兴；只是因为表哥说不在乎她长得好不好看都不会抛弃她，所以高兴；只是因为表哥说没人要他就娶，所以高兴……
　　叶昭走了，柳惜音无师自通学会了思念，她常在幼时的枫树林下等待，常在盼望着桃树快快开花早日结果，指望远去的人影早归。
　　有时回乡的伤兵会给同僚们的家属带来信件和噩耗，叶昭几乎没有单独寄信回来过，一般都是叶将军来信的末尾会带上几句话，即使是这样也够柳惜音开心好几天，继而又陷入下一个等待的漩涡，这种状态一直在那些日子里反反复复。
　　直到那年秋天，庸关城破，蛮金屠城，叶府和柳府惨遭灭门的那天，叶昭骑着踏雪，满是血迹，一面劈杀四处抢劫的蛮兵，一面寻找所剩无几的亲人。
　　柳惜音十四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蛮兵看到这倾国倾城的美貌也出于自身的欲望暂时性的将屠刀收起，准备对这个女孩实施不可饶恕的罪孽。
　　“表妹。”叶昭到柳府正看到这群渣滓的所作所为，怒不可遏，将腰间的虎啸匕首抽出丢向正欲行不轨的蛮兵喉咙，刀刃锋利一下就了结性命。趁这时，叶昭拉过柳惜音，把她拖拽到马背上，想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柳惜音目睹了残忍的杀戮，变得麻木，她的心好似死亡，身体也是僵硬的任人摆布。此刻，在颠簸不平的马背上，感受着身后人的温暖，空洞的瞳孔也渐渐有了生气。
　　叶家军重整反攻，将城内劫掠的蛮兵清剿，庸关城夺还战胜利。
　　柳天拓接替亡兄之责守卫庸关城，也收养了兄长的遗孤。
　　而失去父母兄弟的叶昭没有这么轻松，再一次上了战场，明明也才十六岁而已，却背负了不能承受的国仇家恨。
　　这一次，叶昭对她说：“表妹，我会替我们报仇，替所有人报仇。”
　　叶昭允诺了，将蛮金杀得片甲不存，退回草原。叶昭从不曾背弃同她的约定，柳惜音相信，这一次同样不会。
　　“叔父，我要去京城，亲自找阿昭问个明白。”看着那株开的正烂漫的桃树，柳惜音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