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惜相对》江上酒故人倾

3、第 3 章

　　柳惜音这些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捷报半个月前就到了庸关城，阿昭领着叶家军击溃了蛮金的军队，收复了燕云十六州，雪了国耻，报了家仇。庸关城是边境重镇，人性子里好勇，与喜好翩翩君子之态的京城大相径庭。国家英雄般的人物叶昭绝对是庸关城女儿家心里的好儿郎，柳惜音也不例外，日日都在期待邻家的青梅竹马。
　　这片林子柳惜音常来，打仗这几年，柳惜音天天忙着给前线筹措军粮棉衣，总是难得空闲，可一旦得空了，她就会来这里发呆。
　　红莺有时见了自家小姐的这般模样也会说上几句跟叶昭有关的调笑的话，柳惜音往往是红着脸倒也没理会。
　　今天红莺不在，柳惜音裹着披风站在树下。寒风吹得柳惜音脸通红，可她却像毫无知觉般站在那，满是笑意。
　　“阿昭，你回来啦。”
　　听到柳惜音的话，叶昭有些吃惊。
　　我应该没露出什么吧，随后小心查看自己是不是露出什么被表妹发现了。
　　“不对不对，再来一次。”柳惜音小声嘟囔了两句，又一遍说了相同的话。
　　这几句一字不差的收入叶昭耳朵里，惹得叶昭有些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继续留下还是该转身离开。
　　叶昭躲在树后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出去唤出了声：“表妹。”
　　柳惜音回头，看见她，喜悦的不由自主地笑说：“阿昭，你回来啦。”随后扑进叶昭怀里。
　　叶昭回抱她，没有说话。
　　一时冲动之下现身在惜音面前，也没想过该如何收场。
　　“我是在做梦吗？”叶昭低头看着表妹在自己怀里低声呢喃，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应该是吧，阿昭还在边关不曾回来呢。柳惜音又说了一句，却将自己与叶昭抱得更紧，仿佛这虚幻之人下一刻便会消失不见。
　　表妹以为这些都不过是梦，叶昭心里的负担稍稍减轻。既是梦，就无所谓了，强压着愧疚与不安，叶昭安抚自己。
　　“阿昭，还记得这里吗？以前我们在这捉迷藏，我花了整整一天都没找到你，结果你在树上睡着翻身掉了下来，栽了一身泥和树叶。”漠北冬日万物凋零，林子自然也是萧索，两人找了棵粗壮点的树挡住最急最寒的北风，树下柳惜音提起了往事。
　　叶昭想起那时，惜音笑了，她感到有点气愤，便两手各抓了一把枯叶烂泥，抹了柳惜音一身，最后被气急败坏的老爹拖回家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知道后柳惜音没顾上洗浴直接跑来看她，她还记得柳惜音当时急得梨花带雨却又满脸污泥的样子把趴在床上的自己给逗笑了，就随口开了个玩笑。
　　玩笑是什么，叶昭记不清了，毕竟以前调戏表妹的事多了去，说得话也大多口无遮拦。叶昭只能捡些还记得住的回应。
　　两人聊着聊着，柳惜音便累了，她倚着叶昭，头侧倾向叶昭，枕在叶昭的肩膀上熟睡了过去。叶昭没有倦意，又不想打扰表妹，只好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发呆。
　　天色将晚，叶昭估摸着红莺很快便会带人接惜音回家。轻轻将靠在她肩上的柳惜音挪到树旁，自己则是又钻到不远处看着周围的情况。
　　马蹄声渐行渐近，官道上年轻的车夫坐在车厢前的板子上，控制车辕缓缓而来，距离这片林子已经不足一里。果然不多久有一身着玫红色深衣的女子往柳惜音的所在的方向过去，正是红莺。
　　红莺轻推，小声地：“小姐，小姐。”
　　“阿昭？”
　　“小姐，你又梦到将军啦？”
　　“是梦吗？”柳惜音倒没反驳，接着说：“真的是一场黄粱美梦。”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咱们快上车吧，回家红莺慢慢听你讲。”红莺拉起柳惜音，主仆二人上了马车。
　　等两人坐稳，马车夫拉住缰绳，扬起鞭子轻轻一甩，马车便乘着夕照的阳光往庸关城的赶。叶昭躲在一旁望着，等马车变成了个小黑点，一声呼哨把不知到哪的踏雪叫到身边，翻身上马，拍拍踏雪的脖子，一人一马逆着庸关城池，往京畿同狐狸商量好的地方疾驰。
　　叶昭赶在大军到京城前回了营，因为胡青的掩护，叶昭不在的这几天将士们只是觉得将军最近老是有事没事的往军师那跑，倒是秋华，没怎么见到人影。但这种小事情跟接下来受赏军功的喜悦比起来简直无足轻重，很快便丢到一边去了。
　　还有两三日，大军就将到京城了，派来的信使说皇帝此次将在城门亲自迎接护国功臣，并会检阅大秦军士之英姿。希望将军也做好准备，莫要失了礼仪。
　　叶昭刚刚回营，这几日的事务不甚了解，只得连连称是，待打发走信使后，便让秋华把军师叫来。
　　飘扬着黑黄色军旗的部队浩浩荡荡，远远看去，就像是周身缭绕乌云的黑龙，蜿蜒着向京畿腹地游去。
　　话说叶昭离了庸关城两三日，在入住的旅店沐浴时发现身上的叶家军小铁牌丢了，想来约莫丢在了庸关城的客栈。那小铁牌上没有铭文只在正面刻了片叶子，是每个叶家军加入时被授予的荣誉。此时折返时间也赶不上，再加上人海漫漫，也未必能找的回来，叶昭倒也没特别在意，大不了叫工匠再刻一个就成了。倒是之后胡青听了她的请求，臭骂了她一顿，骂骂咧咧地替叶昭找人重制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