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如何在宦官手下苟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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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头晕，空虚，肠胃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消逝，留下的便只有隐痛。
林忘川对此刻的状态太熟悉了，熟悉得当场就骂了出来：“我日天道仙人板板。”
声音干哑，像指甲磨蹭在树皮上，林忘川保守估计，这具身体已经至少六七天没有进过食了，喉咙干痒但至少还能发出声音，想来是多少饮过些水的。
他睁开眼睛，周围光线昏暗，只有一抹阳光从头顶上一片漏了棚的缝隙处投射下来，他感到全身无力，抬不起胳膊，头更是重如千斤。
门外似乎在经历什么巨大的动乱，女子的惊叫声，脚步和马蹄踩踏在地上的哒哒声和刀剑相交声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林忘川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太饿产生的幻觉。
系统：警告，宿主身体状态十分危险。
林忘川：草，用你说，这么着任务还没开始我就得死，这算不算因公殉职？能不能再来一次？
系统有点心虚，声音也跟着变得微弱：宿主死掉就会直接判定任务失败，根据您的身体状况，推荐您使用三马牌婴幼儿营养液，不刺激肠胃又好吸收，现在三瓶只要三万积分还包邮，当下时间一小时内即可——
林忘川：别再他妈逼逼了快给我来——
轰隆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铺天盖地的光亮洒了进来，林忘川闭上眼睛，却还是被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他听见一个好听且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还有气儿吗？”
林忘川勉强睁开眼睛，模糊的视觉里，一个高挑的男子站于最前侧，阳光洒在男人的身上，他头戴官帽，脖颈修长，披着一件藏蓝色斗篷，腰间悬配着一把雁翎刀，身后还跟着一对兵马，看不出有多少人。
一锦衣小将推了林忘川一把，林忘川咳嗽了两声，他实在没有力气，咳嗽的声音都是虚的。
小将动作十分粗暴地把林忘川扶起，让他倚着墙边坐好，又转过身，对着那高挑男子屈膝跪下。
林忘川能听得到那小兵有些紧张的呼吸声，他感觉得到那男人的视线如刀一般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四周的氛围肃穆得仿佛空气都凝结成了实质。
但他没有感叹的心思，只愤愤不平地想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要饿死的时候来，天道果真恨我。
那高挑的男人动了，他走进这间杂乱脏臭的柴房，便使此处蓬荜生辉起来，他行至林忘川跟前，林忘川抬不起头来，只看得到他靴子上金线绣出的边儿。
还有一个膝盖和半条大腿。
男子半跪在地，霎时间，身后黑压压跪下了一片。
“臣戚容与，恭请四皇子殿下登基。”
声线温柔冰冷，不容拒绝。
系统：检测到气运之子，戚柏舟，任务目标：阻止戚柏舟灭国。
这回的气运之子来得倒是挺快。
林忘川：……不是戚容与吗？
系统：我也不知道呀。
林忘川彻底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被抬上了一个软轿，颠了一会儿就躺进了一片柔软的，龙涎香气味的床上，有人喂他服用了什么药丸，那药丸极苦，偏还入口即化，林忘川有些抗拒地皱起眉头，唇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一块蜜饯被塞到了他嘴里，像孩子们爱吃的梅子酥。
林忘川睡着了。
过了不知有多久，林忘川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躺在自己身旁一张青白的脸。
林忘川的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他并没有和尸体共处一室的癖好。
属于原主的记忆已经被全部融合，因而只是反应了一会儿，林忘川就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他这具身体的倒霉老爹，曾经的九五之尊，善德帝赵勉，尸体看着还挺年轻的，大约还没到四十岁，就是眼皮下一片乌青，估计活着的时候没少浪荡，有点儿肾虚。
这皇帝年号起得挺符合他的德行，不善也无德，根据原主听墙角听得的只言片语，这位皇帝当太子时就极会装样子，哄得原主的皇爷爷一愣一愣的。
原主的皇爷爷死得也早，专心炼丹修仙，闭眼前十分爽快地传位于太子，不料太子登基后一改之前的作风，变得我行我素，举全国之力供他快乐吃穿泡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除了眼下结局悲惨了点，这辈子活得也挺痛快。
而这位原主就有点悲催，堂堂皇子，活到十二岁连个名字都没有。
原主是善德帝即位后第一个儿子，按理来说应当举国欢庆，可偏偏他生母是一前朝旧妃，名不正言不顺不说，那旧妃身体赢弱，生下原主后即刻魂归西天，更惨的是，原主又刚好和贵妃的儿子五皇子赶在同一天出生，皇上爱贵妃爱得神魂颠倒，就差直接立襁褓里的五皇子为太子了，哪里有空理原主，看都没看他一眼，甩甩袖子让宫人将原主送去了淑妃处。
淑妃可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惯爱掐尖儿吃醋耍性子，她膝下只有个闺女，看见原主被抱来时气得眼眶都红了，这不是变相说她生不出儿子来，只能养别人的吗？——她是个爱钻牛角尖的，琢磨出结论，肯定是贵妃那个小浪蹄子跟皇帝面前吹风。
然而淑妃虽对原主喜欢不起来，却也靠着让原主生病承了两回宠，温柔小意的样子让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善德帝心猿意马。贵妃看得牙痒痒，又舍不得糟践自己亲生儿子，干脆搞了个“四皇子命中带煞”的传言出来。
一出生就克死自己母亲，不是命中带煞，还能是什么？
善德帝最信命理学说，传言一出，虽然嘴上说着“朕九五之尊，不惧邪祟”，对四皇子却彻底不闻不问起来，权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
淑妃已经怀了孕，对于没了利用价值且名声不好的四皇子愈发不顾，下人们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发现上头的都不在乎这位皇子后，一个个对原主的态度也就愈发轻慢。
四皇子就像条狗一样长到了五岁，其他皇子要去开蒙了，皇帝印象里这孩子阴沉木讷，极不讨喜，摆手道“别冲撞了皇儿们，叫淑妃关起门来教就是”。
淑妃忙着疼爱自己亲儿子七皇子，四皇子又像狗一样长到了十二岁。
这天四皇子周围的两个宫人不知跑到哪里野去了，他们知道跟着这种主子没前程，总要拿了四皇子份例里的东西上下打点疏通一二。四皇子不爱闲逛，可过了两个饭点都不见有人送吃的来，他腹中饥饿难耐，出门想要找归于他名下的两个小黄门，却见锦衣华服，虎头虎脑的七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提着食盒子的宫女。
四皇子平日最怕的就是这个混世魔王一样的七弟，当下躲进了连廊的屏风后头。
七皇子却完全没工夫注意到他，眼睛一眯看向墙缝，笑叫道：“那是不是贵妃娘娘的猫，叫喜儿的？看我烤了它给母妃出气！”
说罢，七皇子抛下跟着他的内侍宫女，一溜儿烟追那猫去了。
内侍年轻，脚程快，当下就追了过去，留下提着食盒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
头上戴着粉色绢花的小声问道：“这点心可是圣上亲赐的，嗑碎了可不成，咱是追还是……？”
另一位年龄大些，头上除绢花外多了枚玉簪的一跺脚，将那食盒放到廊下，抬步一边追一边道：“要是娘娘听说七殿下丢了咱干站着，咱能讨得了好？”
一行人霎时间跑了个没影儿。
屏风上，大青绿勾勒出山势壮丽，水波微荡，淑妃不爱这般浓重的颜色，觉得艳俗，又因是皇后所赐，不得不摆，方才将这屏风遗弃至后院回廊，四皇子躲在后头，试图透过那水波纹去判断七皇子何时才会杀回来。
胃中传来一阵巨响。
四皇子想，贸然除去碰到那混世魔头，自己必死无疑，听说那食盒里是点心……自己只偷拿上一块，该也不会被发现才是。
于是他跟个小老鼠一样，蜷缩着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窜了出来，又动作极轻地打开那盒子。第一层摆着四季月饼，春夏秋冬这几个字四皇子还认得，不能随便拿；他又翻起第二层，杏花酥菊花酥海棠酥玫瑰酥荷花酥，五种花卉酥品栩栩如生，相映成趣，拿走任何一个都会煞了风景。
四皇子心一横，掀开最后一层，这层好，是层层叠加的方块型糕点，拿走一块也看不出不妥来。
他伸出手，就要去抓，手还没碰到那糕点，就听得男童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真扫兴，什么破猫，跑得飞快，跟他那贱人主子一样不是个东……”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四皇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地上那敞开着的食盒，七皇子觉得自己又明白了，尖声道：“给本殿下抓住那个小贼！”
四皇子一天没吃东西，腿软，又长得瘦小，自然跑不过整日奔波的内侍，没几步就被揪着脖领子拎了回来。
他像狗一样活着的代价就是，宫女和宦官也不拿他当个人看。
“七……七弟。”四皇子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我就是看看，没拿，不信你自己去看那盒子，我没拿。”
他真的还没来得及拿呢。
四皇子气得那张肉嘟嘟的脸通红，张口道：“谁是你弟弟！被你看过那点心就不好吃了！我看你就是个克人的害人精！”又扭头看向那内侍，胸膛因为用力过猛而上下起伏着，“去，给我把这个害人精锁到后院随便哪个柴房里，过三天再放他出来。他这么喜欢点心，我就让他吃空气吃个够。”
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很有意思，七皇子咯咯笑了起来，身旁的宫女便应和着陪着他笑。
内侍再度拎起四皇子的领子——
显然，狗一样的皇子被像狗一样遗忘在了柴房里。
然后林忘川就来了。
林忘川感觉身上不知为何多了不少力气，强撑起身子，把身旁老爹的尸体隔着被子推下床，已经有些僵直的躯体碰撞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忘川手搭在床柱上：话说明白，我很不喜欢这个开场。
系统语气诚恳：我理解。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采取最简单的手段。
林忘川：什么手段？
系统：干脆利落，干掉气运之子。上一个世界要求是“防止叶冉退圈”我们只能守着叶冉，让他待在娱乐圈里。这个世界“防止戚伯舟灭国”，只要戚伯舟死了，国自然无从灭起。
林忘川思忖一会儿：系统，你和中央世界那个天使一样，脑子坏掉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如何在宦官手下苟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