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过渡章 中央世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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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川本人的声音与他的外表不同，温润细腻，使人听之忘俗，他一开口，原本叽叽喳喳讨论着的几个人就噤了声。
“在聊什么，介不介意带我一个？”
迈出光幕，林忘川方才看到自己当下所处空间的全貌。这是一个如盒子般四方形的大厅，迎面便是铺天盖地的洁白，却难用书面形容其视觉效果，墙和地面的材质光滑平整，毫无一丝人工痕迹。林忘川踏在那白色的地板上，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林忘川想，无论是谁，被常年放置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大约都会疯掉。
这个宽广得估算不出面积的大厅里，放眼望去，此刻只零零散散五六个人，或坐或立，气质鲜明独特。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从鼻间哼了一声，林忘川听出正是这个人在背后称他为恶魔，再看过去，却只见到一片凭空而出的光幕。
系统：这里是中转界面兼交易大厅，执法者们的精神体在完成任务后会被直接传送到这里。休假中的执法者也可以自行传送过来……闲聊。
“没聊啥，你不用理会70号那个神经兮兮的大叔。”离他近一些，一个身材高挑，一身黑色皮衣，金发高马尾的美丽女子朝林忘川挥挥手，声音甜美而又奇异地让人想要遵循， “444是吧，我是安玖，代号19。”
林忘川点点头：“林忘川，网红。”
就算是自我介绍过了。
安玖身旁坐着个娃娃脸男人，打扮普通，手里把玩着两枚红色的骰子，平静开口：“你是这十几年唯一一个从小世界来……严格来说所有世界来的新人，执法者之光，别怪他太热情。”
林忘川表情未变，深邃的眸子在这二人身上环视一周，他皮肤白皙如玉，即使是见惯了各式美人的执法者们也有一瞬晃神。
“我以为我的名声不怎么样。”
那娃娃脸男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闻言晃了晃脑袋：“我相信系统准则，能成为执法者的都不是坏人。”
安玖接过话道：“我们两个都算是你之前最晚来的一批，我来得还要早个几年，但听某个前辈说，能成为执法者的人有不少是曾经世界的气运之子，可惜后来天道崩坏，不少世界的气运之子都被——”
安玖咧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妆容精致的脸上却仍是一派天真的样子，又凑过来满脸关心地问道：“说起来做网红的……一次过A级，你杀了气运之子吧？感觉有没有挑战性？”
那娃娃脸男子把骰子收进上衣口袋，轻描淡写地推了安玖一下，安玖直接一个大马趴摔到地上，四脚朝地。
娃娃脸男子像是摸过脏东西一样搓了搓手：“还没自我介绍，编号2048，黄宣，来之前是个打游戏的。至于这一坨……”他有些嫌弃地戳了下正骂咧咧爬起来的安玖，“是个不男不女的死变态。”
“我他妈的是个天使！”安玖一蹦三尺高。
林忘川刚被现代社会浸染过，自然知道天使是什么，再看安玖果然胸前一马平川，除了脸上精致美艳的妆容之外并无性别特征。
林忘川终于笑了：“既然是天使，为什么会杀人？”
安玖毫无形象地揉着自己的屁股：“为了更伟大的目标，我上来之前，还和一群同事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搞末日审判呢，混蛋天使长跟我说什么升职加薪，升职加薪，结果是这么个鬼地方，来了还就回不去，我可真是日了狗了。”
黄宣冷冰冰道：“你没法日。”
安玖中气十足地吼回去：“我可以！我只是不想！那样不圣洁！”
林忘川有些奇怪以往总是叽叽喳喳的系统此刻怎么不出来跟着吐槽，在脑中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林忘川却也不慌，询问道：“现在执法者……一共有多少个？”
安玖满脸惊讶：“办公室的人没跟你科普过吗？我们开始执行任务之前都有……大概三天熟悉流程的。”
林忘川摇摇头：“我上来之后，有个女人大约和我解释了五分钟，就把我扔进小世界了。她说执法者缺人，不能耽误。”
安玖唔了一声。
黄宣的声音很爽朗：“确实缺人，不瞒你说，我们快死光啦。”
此刻身后冰冷的机械音再度响起：“135号执法者，怀恩，编号98号小世界任务失败，检测世界强度，中等，小世界重启。”
安玖第一个站起来，然后是黄宣，站起来时还啧了一声，暗道“真巧”，在不远处凑在一起聊天的其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
没了妖娆的笑容，林忘川才发现安玖的五官实际上十分端庄，他表情肃穆，自带一股威严，手指探进皮衣衣领，牵出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来。
他轻声诵读，声音飘渺空灵，句子仿佛有魔力一般灌进听者的脑海之中，林忘川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那一瞬间，林忘川只觉得脑中无比清明，唯一能看见的，是一道白光。
“神圣的父，我祈求您，赦免离去之人的罪，宽恕他的灵魂，
使他尘归尘，土归土。因凡事有定期，天下万物皆有定时。
祈求您所言及所行，在地上如同在天上，
圣父，圣子，圣灵，阿门。”
点点萤火一般的光芒从安玖手中的十字架散发出来，均匀地散落到在场每个人身上，林忘川身型一闪避开，还不忘想着，不知道以前那个被他气吐了血的老秃驴来念一段悼经，是不是也有这个效果。
安玖的视线在他身上停滞了一秒，也许只是错觉，林忘川觉得那一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冰冷得吓人。而下一秒，安玖身上重新有了正常人类的影子，他把十字架重新塞回衣服里，大咧咧盘腿坐到了地上。
黄宣也坐下来，他手中又出现了那两枚骰子，斜眼看向安玖道：“真不厚道，人家怀恩堂堂吸血鬼，死了还得被你的悼词侮辱。”
安玖：“那种上不了天堂的玩意儿，死了怎么说都无所谓吧。”又扭头看向林忘川，笑道，“你看，执法者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世界崩坏的速度，而执法者任务失败就等同于死亡，少一个劳动力，效率就被降低一点——等到我们都死光了，我们那些小世界也好，这个位面也好，还有天道，通通都是一个下场。”
他手在脖子上一抹，又很配合地歪过脖子，作出头颅摇摇欲坠的样子来。
林忘川像是被他逗乐了：“既然横竖都会死，为什么要做执法者？”
安玖纤长的手指摆了摆：“没得选呀，在哪上班不是上？何况中央世界物价巨高，科技统治下根本没人信教，即使不干这个了，我学不好数理化也找不到工作啊，不如活一天是一天。”
黄宣摆弄着骰子，语气慵懒：“尽人事而已，我的假期结束了。”
说着，一扇光幕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门。
系统：你要换取中央世界滞留假期吗？五千积分一天。
林忘川：你活了？
系统：一直没死，刚才占线，认识了几个新系统，我觉得他们不太聪明的亚子，一个个见了我都跟快死机了一样，磕磕巴巴的，我聊了两句就先回来了。
林忘川：中央世界积分能做什么用？
系统：大到买房置地，小到升级你游戏仓的营养液，给宠物电子狗做软件升级，基本上具有一切货币属性。
林忘川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吧。
系统：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整？执法者任务纯属随机，在走进光幕之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将面对的是什么。
林忘川笑着拍了拍灰色开衫上并不存在的灰，与此同时，另一道光幕在他身后缓缓展开。
安玖挑了挑眉毛：“怎么都这么急？”
黄宣挠了挠头发，身后光幕散发出的白光给他镀了层金，纤细的轮廓清晰可辩：“拯救世界，刻不容缓，我没钱了。”
安玖嘟嘟囔囔着消失在原地：“真没意思，还想约你们喝喝下午茶发自拍的，我刚出来，再歇两天，中央世界见。”
系统：这个天使……还挺名媛的哈？
“中央世界见。”黄宣回了一句，又转过头看向林忘川，那两枚骰子在他手心里滚动着：“你觉得自己运气怎么样？”
林忘川耸了耸肩：“从没好过。”
黄宣笑了，他笑起来像个孩子，还有两颗虎牙，那两枚骰子被抛到半空划出一道弧度后，被他扣在了手背上：“我可不信，大还是小？”
林忘川随意道：“大。”
他松开正掩盖着骰子的手，殷红色的骰子最上端，赫然是两个六点。
黄宣咂咂嘴：“又来个假装酋长的欧洲人。”指尖一扬，那骰子重新落回他的手心，又被收回了口袋，“那我就放心了，中央世界见。”
在随时可能死去的现在，这句再见的话无疑是一种祝福。
林忘川迈进那道等候着他的光幕之中，他说：“中央世界见。”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过渡章 中央世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