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刀为眸》颜氏灵兮

31、第三十一章

　　就算不太关心俗事，对于当世的几位大名，元宫矢还是有所耳闻的，原本他们之间一直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但在足利义辉死后，这种平衡似乎被打破了。

　　这似乎也影响到了鬼杀队的任务，因为城与城之间战争状态极具增加，入城审查都严格了许多，有好几位猎鬼人都差点被当作间谍抓住，还是主公托了多方关系才疏通了下来。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就连缘一都有些忧心，“多处传来消息，有不少鬼趁着战乱，混进了各个城内，夜晚吃了人之后就伪装成被敌军杀死的模样丢弃。”

　　“主公对此怎么想？”

　　“说是让我们前去支援，潜入城内。”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她把手上的纸放下，“严胜也要一起去吗？”

　　缘一摇了摇头：“兄长大人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就去吧。”这两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山里，研究父亲留下来的那些文件，很少出去，也是时候出门锻炼下自己了。

　　“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为了保险，这些纸张她专门抄录了份，还刻意模仿父亲的笔迹，将原样完整在了鬼杀队。

　　当然，她故意改变了两个地方，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出。

　　不保证有遗失的可能，所以只能做最大的保护。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大的城镇，听说有一位举世有名的医生居住在那儿，若是能让他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鬼杀队虽然人才众多，但基本分散在四处，留在总部的极少，虽然这些年她也曾与别人一起研究过，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天下能人其多，总要多出去试试看才好。

　　元宫矢和缘一来到的，是距离鬼杀队总部百里之外的一座叫做椿城的城镇，这儿是来往几座城镇中转的集合点，可以说是一座商业都市，亦是兵家必争之地。

　　只是随着战争的兴起，这儿显然比之前要萧条了不少，城中剩下的基本都是些妇孺，稍微有点行动力的，都被拉到了前线去打仗。

　　近日这座城的人在处理战俘的尸体时，意外地发现了不少残缺的部分，虽说战死死相凄惨缺胳膊少腿是少有的事，但那些尸体皆是剩下了不到原本的三分之一，实在是有些让人诧异。

　　因数量巨大，一个鬼显然办不到这种事，就怕是大批地聚集，因而才将他们两人派了过来，希望一次性解决完毕。

　　百里的路靠他俩的脚力大概四五天能够到达，只不过事态紧急，就直接动用了鬼杀队的马匹，临走前元宫矢似在山林间瞥见了严胜的身影，却也是一闪而过，看不太清。

　　远离藤袭山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引得缘一侧目。

　　“怎么了？”

　　“没事，”元宫矢把头扭回来，策马飞驰，捂着胸口的位置，“只是有些……心神不宁。”

　　好似这一去，他们会错过许多事情。

　　原本需要五天的路程被他俩硬生生压缩到两天半到达，期间还累死了一匹马，到达之前他俩还在思索着是不是要用些特殊的方法进城，可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与报告里的完全不同，城门到处都是来往的农民商人，上方也有穿着铠甲的士兵把手，往来的人都有说有笑，一派繁华景象，丝毫看不出是正在经历战争的模样。

　　他俩对视了一眼，翻身下马。

　　假的凭证在这时又派上了用场，守门的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放他们进城，进到城内又是焕然一新的景象，虽然能看出周围的房屋又被破坏过的痕迹，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进行着再平常不过的生活。

　　“先找地方住下来吧。”

　　酒楼旅舍永远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只是似乎在前两天的战争中毁了不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在入住的时候，又发生了些尴尬的事。

　　“好嘞，一间客房，两位往上面请。”

　　缘一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元宫矢拉住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房间的面积极小，勉强能够塞下两个人，被褥是不可能铺两床的了，少女索性就问店家再要了一床被子，晚上凑合凑合也能睡。

　　听到她想再要一床被子的要求后，店家明显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送过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探究。

　　元宫矢只当没有看见，毕竟“夫妻”睡觉要盖两床被子，确实是有些奇怪的事。

　　没错，夫妻，就是她和缘一冒充的关系。

　　其实元宫矢真正想用的是姐弟的身份，奈何她现在这张脸实在没有什么解释，只能用兄妹，但在城门口说的时候守卫已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他们才发现这个也有着些许不妥。

　　毕竟他俩长得没有一丝一毫相像之处，强行解释未免会惹人生疑。

　　这个时候元宫矢就庆幸跟自己一起来的是缘一而不是严胜，要不然气氛就更诡异了。

　　简单地吃完饭，缘一去外面晃了一圈，打听情况，元宫矢就坐在卧室里整理东西，顺便布置下一些让人察觉不到的陷阱。

　　前些年探查消息这件事都是由她去做的，毕竟缘一身量还小，性子又有些腼腆，总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跑，她当时还算是萝莉脸，装嫩撒个娇，还真能知道许多事情。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缘一在这方面也逐渐变得比她出色，每次都能带回一大堆有用的无用的消息，不经让元宫矢有些怀疑人生。
　　终于有一次，她实在没有忍住，跟在缘一的身后前去查看，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诀窍，回来后她更加对这个世界更加充满不信任。

　　缘一还是缘一，寡言少语，又因生得高大，让人心生敬畏，就算他刻意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不少人看到他这个身材和脸上的花纹，也会不自觉退避三舍。

　　但他也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优点。

　　他长得帅啊！

　　这绝不是元宫矢出于滤镜才得出的结论，自成年后，缘一那张脸对下至三岁上至六十岁的女性都有着一定的吸引力，再加上他这人多聊两句就会发现其本身并不可怕，说话还有礼貌，更是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不管所有的事都会说出来。

　　元宫矢擦擦眼角，不禁感慨自家小孩真是长大了。

　　想到这儿她又是一愣，原来缘一已经这么大了吗？

　　仔细想想也是，严胜的小孩在这个时代都快到了可以被叫做大人的年纪，他俩是双胞胎，缘一却还是孤身一人，丝毫看不出有找个伴儿一起生活的想法。

　　她忍不住回忆着缘一这些年接触的女性，可翻来覆去扒着手指头数了一遍，竟然一个也没找到。当然这不排除他俩分开在外缘一是否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可他俩每次分离最多不会超过一月时间，若说有爱人，未免也太短了些。

　　他本身朋友就极其稀少，唯一一个从他口中听到过的女性似乎还是友人的妻子，元宫矢并未见过缘一的这位友人和妻子，只知道是被他从鬼口中救下的山民，因性情契合很快成为了好友，再更多的她也无处得知了。

　　所以……她家缘一很有可能什么都没经历过？

　　元宫矢忍不住产生了老母亲般的担心，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这样下去怎么行，要不是她懂点医术对缘一有信心，还真以为是哪里出问题了。

　　虽说鬼杀队过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可大部分人结婚生子并没有落下，譬如他们的好友炼狱先生，他跟缘一似乎是差不多的岁数，但他家二子都快到能走路的年纪了。

　　似乎几年前她也问过缘一这个问题，当时这孩子是怎么回答她的？

　　[不想拖累任何人，一个人总归是无牵无挂的。]

　　好像是这个回答。

　　虽然他想的也没有错，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事，留下妻儿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未免太过艰难，可元宫矢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她再也没有产生过要和其他人组建一个家庭的想法，她总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缘一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能够有朝一日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少女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是这样想的，可不知为何，总是不去付诸于实践。

　　门外脚步声响起，元宫矢分辨出，这是缘一的脚步声。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身上微微带了点外面的寒意，烛光照得他面色融合，连往日的那份凌厉都削弱了不少。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裹，似有似无的香味蔓延在空气中，分外熟悉。

　　“我看到有人在卖这个，就买了些回来。”他打开那个纸包，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糕点，递到了少女面前，“你喜欢吃的。”

　　元宫矢怔怔地抬头，许是刚刚的想法，她不由自主对上了缘一的视线，往常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这还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

　　男人平静的眼眸下面，似乎暗藏了些什么。

　　她好像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