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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双行鬼(叁) ...

  •   罗贤生咳着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往满脸惊愕的顾锲这边走过去,丝毫没有怨念耿豹山的意思,倒是把顾锲看傻了眼。

      “怎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让你五点半到吗。”

      耿豹山给拉开椅子,罗贤生做了上去,随手擦了口血,语气很是虚弱,顾锲不知道一时紧张不知道怎么接话,罗贤生继续调侃:“你不会是想我了吧?”随手又抹了把血。

      顾锲一惊,眼睛瞪得更圆了,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不……”

      “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啊。”

      罗贤生抬眼,顾锲没反应过来,原来说的不是他,从门外不知何时飘来一个小鬼,三个人都回头看着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谁。

      姜婉婷不敢抬头,飘得也不自在,“拜见阎罗大人……”

      罗贤生算是回归正业了,坐姿都挺直了腰板,勾了两下手示意让顾锲来自己这边。顾锲也懵了,这姑娘什么时候一直跟着自己的?只好灰溜溜地跑到罗贤生身边。

      罗贤生左边站着189的顾锲右边站着魔头混混耿豹山,乍一看像极了法庭审问犯人,罗贤生好大的气势,这让姜婉婷更加不安。

      “说说吧,能冒越级之死的未过头七的小鬼,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姜婉婷跪在地上的动作毫无声响,她看起来吓坏了,一遍遍在地上磕着头,“求大人帮帮我,我知道我生前被仇恨蒙蔽双眼,和恶鬼签下契约,忘了人性,但是……但是……她是无辜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她啊!”

      这话说得听得他们三个人一头雾水,不说名字这都谁跟谁啊?

      耿豹山发了话:“你说的恶鬼,和‘她’都是谁啊?还有,你怎么会跟恶鬼签契约?谁给你的途径?仇恨又是什么?你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姜婉婷哽咽,“我不记得了。”

      “嘿,你不记得你费那么大劲找罗大人干啥?”耿豹山来劲儿,情绪是他最不好控制的东西,正要抡起拳头就被罗贤生拦下,他替耿豹山继续问话:“你喝孟婆汤了吗?”

      “没有,我还未过头七。”
       “那就是那恶鬼跟你的契约条件,它想要你的记忆。”

      “或许是吧……”

      “你知道你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怎么记得刚刚那些事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种感觉,让我非这么做不可。”

      罗贤生弹了两下桌子,跟顾锲说:“你去学校查查,姜婉婷生前发生的事。”

      顾锲瞪着大眼指着自己,“我?”

      罗贤生和耿豹山神同步的点着头,“到目前为止,能去查勘她生前唯一的线索的,就只有你了。”耿豹山和罗贤生一个怪胎,一个混混头子,学校里没一个人敢理他们。

      他一内向都快内到内裤的人,要去跟别人套话问线索?简直不要太搞笑,“你还是找别人吧,问八卦的话我说不出口。”
      罗贤生攥着拳头,“哦?那我看你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又近了一步。”

      可恶……顾锲心想,果然他还是会拿着这件事不放继续威胁他!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嘛,您是主子我是仆人。”

      罗贤生放松下来,用手在桌子上画着什么字符,顾锲看着入神,这个手法他从那本秘籍上从未见过,但是姿势又是相同的,让他倍加疑惑。
      “传我号令,通知黑无常,让他查一查姜婉婷的生死簿文卷。”
      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张字符,只是区区一张就惊得顾锲结巴起来,“精……精精精品黄符?!怎么你也有?”

      “这种四品小仙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稀奇的,就是传个话用的。”耿豹山说的很随意,顾锲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也有?”

      “对啊,冥府的人手就好几张,不过我不一样,我不是冥府的人,我是自学成才。”

      人手好几张???这四个字仿佛晴天霹雳,他顾锲曾经日日夜夜废寝忘食的在那里练习纸画符,还只是个九品生才,好不容易练了有点出路了,却怎么提拔不上去,然而他们说人手一张?顾锲感觉自己智商被冒犯到。

      “你身上怨念很重啊,看来暂时还回不来,我去找老白看看他有什么法子帮你记起来。”

      姜婉婷喜极而泣,带着点哭腔给罗贤生叩谢着,“多谢大人!”

      ——

      男厕。

      顾锲吃完身上的药丸,厕所除了他又是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下少年憔悴的脸刚刚平缓完痛苦,开始苦恼着昨天的话,让他去八卦?这怎么可能?想着想着姜婉婷生前从他面前跳楼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

      说起来,也算是他间接害死了她吧?

      “你总是这样,把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推。”三婆从镜子里飘出来,蹲在一旁安慰着顾锲,“你别总是听那个人的话,离他远些的好。”

      “我也想啊……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让我不能离开他,就像……姜婉婷说的一样。”

      三婆听完这话脸色瞬间变差,略带抱怨的口气,“你那么想跟着他那你就去找他吧!以后别吃我的药了,痛死你算了!”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三婆!”

      三婆气冲冲的飘走了,见情况不对,顾锲立马追上去,但是人跑步的速度肯定比不上三婆飘的速度,顾锲没一会儿就跟丢了,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顾锲一个人丢在楼梯口处,一下子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她会不会就这么消失在人间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还有谁会保护我……

      “嗨,想什么呢?”

      那个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声音,顾锲抬头看着罗贤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惹别人生气了会是什么下场。”

      “惹别人生气?”罗贤生饶有兴趣的抱胸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他,“谁啊?你女朋友?”

      “当然不是!”顾锲被误解了,他说出来有点着急的意思,罗贤生看了看了觉得好玩,心头上感觉被抹上了一层蜜,说不出的高兴。

      罗贤生倒是看着不会善罢甘休,“对了,给你个任务,作为阴阳社的一员,你代替社长参加个学生会没问题吧?”

      “学生会?”顾锲问道。“嗯,我想让你借机查查姜婉婷口中说的那个人,学生会里应该会有他,明白了吗?”

      “你居然能进学生会?!”

      “那种破地方有什么难进的,那老头说了,只要我不拆学校,让我干什么都行。”

      靠,这都行?万恶的仙门主义。

      “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懂了吗? ”

      顾锲低着头,声音微弱,“可是我……”

      罗贤生知道他想说什么,这种有社恐的人最需要不就是爱的感化吗?罗贤生自以为很聪明的把他的手一掌拍在顾锲的头上,尽情的揉搓,顾锲头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着他的头发,有点疼。

      “不用可是,你也不用害怕,出了事你还有我呢。”

      说着罗贤生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啊!疼疼疼!我去我去!我这就去!”

      顾锲从罗贤生手下挣脱开,给罗贤生鞠了一躬立马跑走了,还好他还剩下了几根头发,不然再多呆一会儿就秃无全尸了。

      罗贤生一人站在楼梯口,看着顾锲离去的背影疑惑道:“不对啊,我记得每次罗瑞德给吾德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吾德都挺开心的,怎么他还是哭丧着脸呢?”
      小罗大人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是我的动作不对?还是我的力度不够大?”

      ——

      学生会这种东西,也就是顾锲听说过的大佬聚集的地方,他一个学校里的小渣渣哪有这种本事能高攀学生会啊?可真是没想到坐在这神圣的学生会会长之位的人居然是他,难度这就是为了他顾锲寿命短所以上天给予他的福利吗?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尴尬,空气中被凝固的温度毫不低于罗贤生在的时候。室内的其他学生会人士本来聊的好好的都被顾锲这一来给坏了氛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吕亚箐,她实在是没想到顾锲会替罗贤生做这个位子,当年选会长的时候吕亚箐和罗贤生一直挣的那个位置,最后还是拱手让给了罗贤生,这让吕亚箐对罗贤生记恨已久,但是她没想到选中会长之后却一次都没来过学生会,主席之位就这么一直空着,这么久了等第一次有人坐上去了,那个还不是吕亚箐,是顾锲。

      “你怎么能来这儿?!”吕亚箐越想越气,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上来就指着鼻子质问顾锲。

      顾锲慌了,开始结巴起来,“我……我…我我我……”

      周围人都知道吕亚箐生气了没一个人控制得住,一个个的不敢吱声,除了一个人。

      她拦住吕亚箐伸过去的手,声音极其温柔,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在她身上出其不意的好看,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帮着顾锲:“行了,你不用生气,他就是来帮我们问个话的。”

      你别说还真有效,吕亚箐坐回位子上情绪逐渐平缓,那个女生继续安慰着,“况且一个小小的学生会不算什么,未来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你的目的不是考上B市最好的大学,就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了……”

      顾锲一惊,这姑娘真是厉害,连吕亚箐这样的人物都能镇得住?看来不一般。

      女生站起来,给顾锲自我介绍着:“你好我叫于梦,我是高二6班的。”接着很热情的把手伸了出去等顾锲和她握手,于梦露出她那标准的烂漫的笑容,旁边的学哥学弟已经安耐不住了,但是顾锲迟迟不敢把手伸出去,就这么一直僵硬在那。

      “这可是于梦学姐第一次给男的伸手啊!!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高一的小学弟看不下去了,朝着顾锲大喊着,顾锲被他一喊吓得更不敢说话了,于梦的手就这么一直晾在那,最后还是尴尬的收了回去,还不忘给顾锲留个面子:“没事,毕竟是刚来的,害羞嘛,相处久了以后就没事了。”

      吕亚箐看不下去于梦的“单纯善良”:“哎呀梦梦你怎么这么傻啊?这几天传的到处都是姜婉婷那个贱婊子污蔑你的事,你还有耐心去照顾这个臭小子。”

      顾锲一听到“姜婉婷”这三个字立马精神起来,罗贤生说的果然没错,学生会里真的有和她有关系的人,顾锲坐在主席位置上抱着自己的书包听着她们姐妹情深的对话,实则探查敌情。

      于梦听到“姜婉婷”这三个字也明显情态变了许多,“亚箐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她已经走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了。”

      “对……对不起。”吕亚箐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给于梦道歉。“没关系,你没错,你们……”于梦意味深长的看着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顾锲,还多看了两眼,“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

      顾锲感觉到了,这是个问话的好机会!但他说不出口,就这么时间一点点耗下去了,整个会议上他们也没讨论什么,主要是因为现在学校到处都是姜婉婷的事真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可说的,顾锲的笔记本上也只是写了一堆无用的代码罢了。

      散会后,天已经黑了,按照罗贤生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出去找罗贤生然后把问到的消息告诉他,但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问着,真不知道这个门该出不该出,想起今天白天罗贤生揪着他的头发不放的情景顾锲心生一阵颤栗。

      “你是在等我吗?”顾锲回头看,不是罗贤生是于梦,他神色略显失望,回复她:“没……没有……”

      于梦笑着继续问他:“那你紧张什么?”

      顾锲结巴的更厉害了,“没没没有紧张!我在在在等……等等人。”

      于梦噗嗤一笑:“哈哈哈你真有意思,说起来你应该和罗学长关系不错吧,他竟然能把这个位子让给你,我还依稀记得当初亚箐和罗学长当时刀锋相见的日子,想想都觉得有趣。”

      “哦?那是什么样子啊?”

      “你不知道吗?当时亚箐和罗学长刚分到一个班,两个人的战火从没停过,最早的原因其实就是罗学长每次考试交卷子的时候都是空白卷但是都能拿满分,亚箐因为这件事一直挺不喜欢罗学长的,而且罗学长好像也不愿意和我们交流,就成了更多人开始疏远他了……”

      顾锲想着罗贤生平常的形象,“罗贤生……他要是拿不到满分,估计这个学校早就拆了。”又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扬。

      于梦问着:“哈?你好像很了解罗学长,真是稀奇,大家都认为他一直是我们学校的怪胎,你能和他在一起我还真是没想到。”

      在一起。这三个字顾锲听着感觉怪怪的。

      “没什么,其实……我是想问问你……”

      “姜婉婷的事吗?”于梦一语道破,顾锲有点慌张。
      瞪着圆圆的大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梦解释说:“你刚刚那个表情已经出卖你了,我没想到全校都在讨论我们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问你的私事的,我是新转来的,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其实这个事很简单……”

      “我和姜婉婷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但只是朋友而已,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而且都去了城市,姜婉婷是从小被爷爷奶奶长大的,刚开学的时候她和罗贤生一样大家都不喜欢和她挨在一起,姜婉婷这个人不爱说话,神精状态也很不正常,很多人以为她脑子会有点问题,其实不是,她只是小时候受到的虐待太多了,在我们这儿一个留守儿童的童年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所以她容易做些反常的事,但都是逼不得已。”

      顾锲听了个大概,“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她认识只是帮了她一个忙,我在同学们的眼中老好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我不得不和她搞好关系,那天她一个人回家的路上,天特别黑,来了几个辍学的混混,把她拉进墙角打了一顿,还准备对她干那种苟且之事,我刚好路过就救了她,顺便报了警,从此之后她就天天黏在我身边,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

      顾锲听完心里颇有感触,“原来是这样啊……”

      “后来我发现我也开始被孤立了,这原因嘛肯定是因为姜婉婷和我离得太近,之后我就和她提出了绝交的事,她听完之后整个人都疯了,时不时朝着我大喊,然后说些奇怪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会她,可没想到她后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我,有时候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我东西,或者是跟踪我,我被她骚扰的受不了,便报了警。”

      “然后呢?我听别人说警察没给她判罪。”

      “嗯,她不但没事,还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可没想到她昨天就……”

      悲剧的发生,说了再多也只会换来后事人的叹息声罢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自从她走了之后我并不感觉自己轻松了,反而身上压的东西更重了,我根本没想让她死,真的!没想让她死……”

      “我知道,”顾锲安慰道:“人活着就两个结果,要么死,要么被迫去死,像你们就是第一种,而我和姜婉婷就是第二种。”

      于梦听得一头水雾,“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她的死亡不是你造成的,你其实不用这么在意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你好好活下去就是对她在天之灵最好的宽慰。”

      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一番的顾锲也没想到回当那个给别人灌心灵鸡汤的人,当他有点骄傲自己说的话的时候发现于梦不太对劲,接着豆粒大的眼泪就落个不停。

      “唉唉唉你别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了。”顾锲手忙脚乱的从自己身上掏卫生纸,最后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于梦递过去,谁想到人家自己带了,又是一次尴尬。

      “对……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于梦擤下鼻涕,“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聊吧,拜拜。”

      随后于梦背着书包就离开了,顾锲一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出了校门,顾锲还是很在意于梦给他说的话,一个好不容易能找到依靠的人就这样突然离开自己,天生愚笨的她不会学会挽留,最终却落得一个死亡的结局,听着很意难平。
      脚边的石头踢了再踢,这到冬天的晚上,北方很少会有人出来,大街上只有顾锲一个人,少了三婆那张喜欢唠叨的嘴,倒是有些不自在。

      “你看着挺无聊的啊,我让你干的事怎么样了?”

      罗贤生的突然出现让顾锲哆嗦了一下,“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本来就是抓鬼的,神出鬼没不很正常吗?”

      顾锲无言以对。

      回归正题,顾锲问着罗贤生:“我问到了,是个不好听的故事。”

      罗贤生笑着:“那就给我说说呗,我听听这故事是不是我听过的故事里最难听的了。走了,一起回家吧。”

      静谧的小径上,月色映人,还残留着路灯下的两张影子,大影子挨着小影子,他们聊了很多话,整条小径上都是他们的声音,顾锲讲得入神,罗贤生听得也入神,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影子消失在寂寞里,又是一轮明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双行鬼(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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