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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双行鬼(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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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内。
已经到了第三节课,大课间的时间没有了,这节课是他们班主任的物理课,都说高三三班的班主任是个铁耙户子,谁都不敢惹,每次“鞭策”他们班的声音听说都能传到二楼,是个学生见着她能躲多远就多远,有不少学生认为她这是更年期。
顾锲第一个进了教室,本来讲得好好的课,气氛突然僵硬起来,全班人都屏住一口气,感觉会有新瓜会发生。魏玉妠停住了在黑板上写字的动作,转眼看向顾锲,一个小李飞粉笔甩过去,还好顾锲眼尖手快躲开了这一下,但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现在都几点了?!啊???别以为你是市长儿子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
“抱歉来晚了。”罗贤生顺着顾锲从门外走进来,魏玉妠训斥顾锲的声音开始变小,直至消失,状态突然变得温和起来,“那个……今天比较特殊,老师还是能理解你们的,赶紧坐回去吧哈哈。”
顾锲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罗贤生,这究竟是什么人物啊?这都不敢惹?他顾锲原来也能沾上这样的光,真是绝了。
一节课,顾锲没有一个好脸色,一如既往的空桌子和发呆的扑克脸,每次魏玉妠看到他这个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气得准备训斥他,结果就这么被罗贤生的一个眼神给憋回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混过去了。
罗贤生倒是在意得很,这小子平常怂的要死,看到死人死鬼的不应该是被吓坏的样吗?怎么感觉有点自责呢?罗贤生歪着头换了个姿势看着顾锲。
黑丝眼眶背后是人脑子里还是一遍遍重演着少女跳下去的画面,人体在高空中坠落时巨大的声响,还有那个袖手旁观的人是顾锲。
“等一下!”天台上的少年冲过去,一把抱住姜婉婷,少女在他的怀中挣扎着,不停地说着“让我去死”,挣脱动作越大少年搂的越紧,他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么做总是对的。
姜婉婷在顾锲的怀里动弹不得,她停下了动作,最后在顾锲的眼前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不要!”顾锲睁开眼,看到寥寥无几的学生,原来是自己又睡着了,他转眼罗贤生正托着腮向他招着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怎么?这个让你重反过去的梦不有意思吗?”
“你耍我?!”顾锲急了,瞪着圆眼睛看着罗贤生。
罗贤生觉得好笑,他毫不掩饰笑了出来,“你别太天真,每个人都死亡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你一股劲上前跑过去抱住人家大腿不放她就不会死,就算不信天,也不能不信生死簿。”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姜婉婷的死期是今天?不能改的?”
顾锲这话问到点上了,罗贤生听他这话语气又不好了,“那可说不定,你把这么多死魂野鬼的放走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它们搞的鬼,而且这几日的新祭祀名单上的字都是模糊的,”顾锲听得眼睛不眨一下,罗贤生接上话,“当然了,这些事的大功臣都取决于你。”
某人羞愧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下个通知,下个通知”,教室里的小播音箱有了那校长油腻的声音,听这语气看样子没太大问题,“因本校今日出的大事,已经交给警察处理,此后,校内严谨出现挑唆、霸凌、造谣等不正当行为,如有发现,给予处分处理,再者发现,立马开除走人!还有……”那中老年的声音顿了顿,没了气势,“今后不能再讨论今天发生的事,也不能在外面说,有私带手机的学生或者老师录下视频发到网上去的,第一时间开除!我们要创建一个美好……”
罗贤生玩笑试打个夸张的哈欠,“那老头又开始了,一旦出事绝对第一时间把自己撇清关系。”
相反顾锲却听得很认真,“校长说今天下午的课都要停了,这是为什么?”
“做口供去呗,学校里没几个老师,而且大多数都和姜婉婷接触过,不过最重要的是校长还要给这些老师进行一段思想教育课,说白了就是求他们不要把这件破事外扬。”
顾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样……”
“今天下午五点半,来厚德楼地下一楼杂货室找我。”
“我去那干嘛?”
“不是你报的阴阳社吗?这个社团已经整整十二年没有人愿意报选了。”
“所以你们社团是在杂货室?太草率了吧,你不是冥王吗?”
“别废话那么多,你要是真那么在意姜婉婷的死,就早该答应了。”
“哦……”某人噘着嘴低着头,又双叒叕被批评后表示不甘心。
——
“你说,你在冥府住下了?他们没有虐待你?”三婆坐在校外的假石头坛子上,轻飘飘的红裙在空中若隐若现,那双不存在双脚的腿一上一下踢着玩儿,和躺在草坪上的顾锲对话着。
顾锲把手上的检讨书从脸上拿下来,想当然这是他们亲爱的班主任罚他的,那种人不可能因为罗贤生就此放弃。“当然没有,反而还很友好,就是那边的‘人’都有点奇怪。”
“那是自然,你一介凡人,居然能去到黄泉之地,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些怨鬼死鬼什么的,肯定看不惯你,你要是真想在那里久住,不是什么好兆头,劝你赶紧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都是我那老爸那么喜欢找人算命,我要是偷搬出去我那新型电脑设备就泡汤了!”顾锲气不过,把手上的检讨摔在地上,“我倒是不明白他们那边人怎么你了?你这么抵触他们?”
三婆听完他的话眼神惊了一下,随后又掩藏起来,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其实……没什么,这跟我的前生有关系,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三婆紧张的看着顾锲的反应,但是顾锲只是“哦”了一声便没了动作,她可松下了一口大气。
这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课的老师是最放心他们学生的了,很少会让他们训练很多时间,随便做做准备活动就解散了,因此他们班的人都把体育课称谓,“世界大和平庆祝仪式”,其实就是拿着排球砸鸭子。
不过今天不同,因为姜婉婷的事大家都不敢做太大的活动,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个八卦,随便遇见一个人他们都会跟你聊上几句,哪怕你跟他根本不熟甚至之前会有点反感他,但是八卦真的往往总让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唉,我跟你说这个姜婉婷之前……”
“不会吧?我听隔壁那谁他网恋女友这么说……”
“啥?!她跟那谁是一个初中的?那赶紧问他去啊!”
“高一的时候姜婉婷跟我一个班,她把我水杯碰地上了,太恶毒了这个女人……”
舆论热度越来越大,现在满校园都在提“姜婉婷”这三个字,连正在写检讨的顾锲有时候都下意识不小心写了个“姜”字上去,然后再涂一个黑蛋蛋,导致整张卷面都像是擦完拉完屎的羊屁股的纸,虽然比喻很恶心,但顾锲也这么认为姜婉婷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
“兄弟,借个火。”
终于来个正常人了!听到和他人话题不同的声音,顾锲意外的惊喜,他转过头去,看着是一个剃着板寸头的一男的,穿的校服上有不少刀子划破的地方,脖颈那有稍露头角的纹身,和一条金链子,手上的烟还没点开,指着顾锲。
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年的形象。不对啊?这真的是学生吗?怎么看都像是个混□□的三十多岁的□□大佬啊,好不容易以为有个人正常,其实都不正常。
顾锲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下去,怯怯懦懦的回答着,“我……我没打火机,不好意思啊。”
本以为会一拳头揍上来,结果那男人只是把烟放起来了跟他说了句没事,意料之外的安定,顾锲松了口气。
“害,我这老打火机也不好使了,扔了吧。”
那男人站起来,从兜里掏了半天都打火机可拿出来了,那个打火机的不是普通的塑料外壳,方形的金属外壳上被雕刻着细致的纹路,仔细一看其实是一头豹子,眼眸被雕刻的格外入神,然而就这样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玩意儿被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男人随手扔到了顾锲的手里,然后丢下一个背影就这么离开了。
“唉,你的打火机……”顾锲双手捧着打火机不知所措,瞧着周围也没个垃圾桶,这样精致的纹路外壳扔了也怪可惜的,收着就收着吧,反正他已经不要了,就当个收藏品得了。
三婆在他后面飘过来,看着顾锲放东西的动作,“怎么了吗?那个人给了你什么?”
顾锲撇撇嘴“没什么,一个坏了的打火机而已。”
“打火机?”三婆皱眉,“希望不是那个东西……对了,这几日你要留心点,尽量不要乱收陌生人给你的东西,明白了吗?”三婆一口老母亲的语气,听着顾锲觉得有点违和,“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道理还是懂的。”
“可是……”
“下课了,我回班了,一会儿见!”午后的下课铃声响了,埋没了红衣少女的身影,只见着在奔跑在操场上的少年,正挥着手和快要消失的少女说着离别,微风拂过发梢,镜片背后的笑容比平常更加的灿烂,看呆了那个只能站在树荫底下的女孩……
所有故事的经过都被在远处的罗贤生看得一清二楚,不落下一个画面,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感觉莫名酸酸的,他明明笑得很开心,自己却这么难过,罗贤生摸摸卷起右拳,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气不过?
“你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干完了,赏钱呢?”耿豹山摸着他的磨砂脑袋,来这里跟罗贤生要着他的工钱,罗贤生不睁眼看他,说:“送个打火机用不着给你赏赐,我要你再帮我一个忙,双倍俸禄。”
耿豹山听到双倍俸禄两眼冒光,苍蝇搓手着问他:“真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
下午五点左右,警车已经开走了,只剩下几个警员还在办公室里和校领导谈话,案发现场大部分都人都走了,只剩下一圈黄色的警戒线圈着这个教学楼,像是一个阵法,在教室里的顾锲是如坐针。
下午的课几乎都上了自习,大家都该说的说,该闹的闹,就他这个人缘差还认生的人在这个乱腾的人群中很突兀,女生聊八卦的炽热,男生打闹的欢腾,都掩盖不了一个少年想要离开这的事实。但这都不是他最在意的——罗贤生在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虽然他知道他天生怪异,从小就没人敢跟他玩,因为顾锲总是喜欢说奇奇怪怪的话,但是能和罗贤生聊上几句算是他这辈子跟陌生人交谈最久的一次吧,就这么突然走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今天下午五点半,来厚德楼地下一楼杂货室找我。】
对了!顾锲脑子一转,罗贤生让他去杂货室,他一定在那里等他,一定!
怀着信心的少年打起了精神,他趁着前面两个男生闹得正欢,互相撕扯对方的校服,顾锲使了点小心思拿脚拌了其中一个男生,另一个顺其自然骑上去,直接把他的鞋子给扒了下来,像是拿着战利品一样在班里欢呼着,其他人都被他俩吸引着眼球,又恶心又好笑,那些干着自己的事的都把目光看向了那两个人,教室里又是一阵欢腾。顾锲看没人发现趁机从教室后门溜走。
顾锲顺着楼梯匆匆跑到一楼,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天色暗沉,溅落下的阳光照不到廊壁上,只有顾锲的脚步声在石砖板上踏得轻响。
廊子里深幽处看不见光,顾锲轻声迈过去,总管觉背后发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要是个寻常人早就被吓得胆飞了,但是他顾锲不一样,从小就有阴阳眼的他看得最多的就是鬼了。
来来回回来走廊尽头走了好几步才走到头,顾锲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在兜圈子,现在是刚好天完全黑了,他才能到目的地,如果这天不黑,估计就是他是夸父,也追不到这个小小的杂货室。
杂货室的门上挂了个小木牌,上面用漂亮的楷体写着“杂货室”,紧跟着又出现了一行字,“来着必有报。”
“来者必有报?”顾锲跟着念了一遍,“那就是你能完成我一个愿望咯?”
木牌又换了一行字,“是。”
“那你能不能让我听听里面什么声音?”
木牌没了下话,又变回“杂货室”三字,顾锲不知道它这是同没同意,但是先把耳朵给贴门上了,听听里头是什么动静。
“呃……啊……”
???
门内是罗贤生的声音,这准没错,可是他这是在里面干嘛?顾锲把眼镜瞪得大,内心一阵惊呼,脑子里开始有了些不可言喻的画面,他堂堂冥界第一大王,居然干这种事?
“啊……再用力一点!”
我靠!少年捂住嘴巴,这么猛的吗?
“各界菩萨神灵一定要证明我双耳的清白,□□退散□□退散□□退散……”
少年双手合十双眼合闭,在门口祈祷着自己这段情剧情能不能过审。
“将军,听什么呢?”
三婆的手搭到了顾锲的肩膀上,顾锲瞧见自己肩膀上多了只手,吓得他一下子从杂货室的门上撞进去,之前立的不怕鬼flag彻底崩塌。
摔进门的顾锲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偷看阎王做欢,他岂不是死罪难逃?从摔进来就下意识捂住眼睛,对着眼前这两个人一遍遍重复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干嘛呢?”
罗贤生一语道破,顾锲感觉气氛不对,把手挪开,看着罗贤生和耿豹山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那,唯一不同的是罗贤生的白衬衫上染上了不少血液,还有若隐若现的几块淤青。
更令顾锲想不到的是耿豹山这个人居然跟罗贤生认识?果然不正常的人都喜欢跟不正常的人认识是吗?四舍五入他顾锲也不正常了。
“你……你们没在干那个呀?”
“那个呀?我在帮大人练功。”耿豹山长着张混混脸说话倒是憨里憨气的。
“练功?”
“对啊,我要帮罗大人打通任督二脉,让他把身体里的淤血都逼出来才行。”
“你们江湖人下手可真狠。”
罗贤生给耿豹山一个眼色“你把这些事告诉他干什么?”
耿豹山立马收到信号,配合罗贤生一起演戏,“这不是因为以后大家都要一起干活了,早晚得知道。”
说完耿豹山在罗贤生背后又来了一脚,把罗贤生直接给踹飞到墙上去,上面凹了个裂纹,罗贤生随即咳出了一大口血,一时站不起来,迷迷糊糊的看不清远处,最后慢慢地给耿豹山竖了个大拇指。
顾锲在一旁看得惊掉下巴,
这都什么鬼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