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骗局》岁柳

6、牵机疑云（二）

　　歇了半晌，用过午膳。二人商量着出去逛逛，当下占着客人身份，也可光明正大打探，免得事后行事，不知情再触了些许禁忌。
　　付正风虽失踪有些时日，然付清还是正儿八经的盟主之女，礼数上自然还是要周到些，故而此次派了牵机年轻一辈的大弟子来做引导。
　　来人一身明黄色衣衫，袖边勾了三丝花卉。面如皓月之光，身若秋菊之姿，处处显示大家风范。
　　“牵机方泽，便为付师妹与吴师弟作导。”合手略拜，继又开口，“但凡有疑，不涉及本门机密外，方泽皆可为解惑。”
　　“方师兄有礼。”付清二人也晓得这些门面上的做派，便也还了一礼。
　　“久闻牵机门傀儡之术精妙绝伦，不知方师兄可否引荐一二。”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你们且随我来。”
　　三人沿一边石道走去，过了虹桥，见三条岔路，尽头各有一座小亭对应不远处三座山峰。
　　方泽抬步往左边小径去，边走边道：“此三峰，依次唤作玄元，雪螟，金策，便先去玄元看看。”
　　尽头小亭内只一张石桌，桌上一盘残棋，外三个圆凳，除此外并无他物。
　　“方师兄，这……”付清方开口，便见方泽笑着摇摇头，信手置了几枚棋子，场上顿时泾渭分明。远远一座石桥跨起，连了两头，付清这才恍然，自己现在所处，可是机关秘术闻名于世的牵机门，自然不能同寻常作比。
　　于无路之处自有路，只外人寻不寻得到。
　　三人自前去，到了一座大殿。内里分两层，一层前处只作客厅，门内同外界往来的生意买卖，都在这里处理。
　　厅后各处，细分了不同区域，有三三两两灰衣弟子，正围着忙活，动作整齐划一，分毫不差，偶有几个棕衣弟子穿梭其中，指点各处情况。二层只弟子居所，便不曾上去。
　　“这便是外门弟子集所，在外见到的初级傀儡，便多是这里制成。也只这里的允许买卖，其他的，却是只许租借，还要是门内贵客才行。”方泽开口解释道。
　　“牵机的弟子，原是这样厉害，动作都不曾相差分毫。”吴仇不禁赞叹道。
　　“吴师弟谬言了，那做工的，都是些傀儡罢了，中间各处巡查的，才是外门弟子。”
　　方泽这一开口，却是惊了二人一跳，再看那些整齐的动作，心下多了些了然，暗道这牵机门真真是大手笔。
　　“二位再去下一峰瞧瞧。”方泽笑道。
　　三峰各自分立，并不互通，便从原路返回，至右路小亭，又见一残局，却是与先前不同。方泽同样启了机关，往后各处房屋布局却是同玄元峰一般无二，只殿内少了会客厅，其间忙碌的，大多是棕衣弟子，各二三人围了一灰衣傀儡，顾自调试。
　　“这中间第二峰却是不能去了。”出了金策峰，方泽略有歉意向着二人道，“门内规矩，非内门弟子皆不可入内，二位虽是贵客，却也难免。”
　　“无妨，这两处也算饱了眼福，既是宗门规矩，也不便为难方师兄。”付清拜谢道，“那我二人便去他处随意瞧瞧，方师兄事务繁忙，也不好多叨扰。”
　　“二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方泽也不推让，引了二人至原来大道，叮嘱一番，“只东侧竹林禁地不可入内，其他处随意游览。”便去应方才接到的长老召唤。
　　只待方泽离去，付清二人才轻舒一口气，细细打量起各处路口。
　　“想不到这牵机门底蕴如此深厚。”付清感叹到，“我原在武林盟时，便听闻牵机秘术神奇绝妙，却不曾想到了这样地步，以傀儡造傀儡。”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那中间第二峰，藏着更惊人的秘密。”吴仇远远望着那个方向，那座不被允许踏入的山峰，散发出无形的诱惑来，仿佛揭开一角，便能知晓这明里风光下被刻意隐藏的黑暗。
　　“你要去探第二峰？”付清讶然。
　　“如何？可敢同去？”吴仇挑眉看她。
　　“去便去。”二人相视一笑，又返了刚才的路回去。
　　第三幅棋局较前两处又不同，也未见方泽解过，但想来三处同为一人所设，定有相通之处。
　　吴仇深思片刻，脑中拟着前两处，又比对着这里，忽的拿玉宴敲了敲脑门：“啊，原应是这般。”手中取了六枚棋子，于盘中依次落下，那机关便缓缓启了。
　　“你怎知晓，我瞧了半晌却并无头绪。”付清脸上带着疑惑。
　　“早年在外游历，有幸觅得一本古籍，故而对机关之术也略有所涉。”吴仇看着棋盘叹道，“不过这设局之人，却不同常理，这棋局所求并不是黑白厮杀，而是于平衡处现三峰格局，实在妙也。”
　　二人进了雪螟峰，此处殿楼更大些，设三层，殿前守了四个棕衣弟子。暗里伏着静等片刻，并未寻得换守规律，便略做遮掩，二人绕了后去，寻另一道路探视。
　　□□是一片宽阔场地，设了数十个木桩，有外门弟子在此处集训，更有几个黄衣弟子在旁持册记录，瞧着与寻常门派有所不同。
　　忽的一声脆响，后排的一个棕衣弟子手臂碰撞间断在了地上，摔得碎裂，那人却仍面无表情，毫无痛色。持册的弟子快步走来，将手中朱笔在册上一划，口中念道：“丑位一十三号，次等，收回偏堂。”
　　付清一声惊呼夹在喉间，被一旁吴仇伸手掩了，然眼中震惊却是少不得付清半分，原这些外门弟子，都是些傀儡人。
　　“牵机门的傀儡之术竟精妙到此。”付清缓了缓心情，低声开口。再去瞧那些内门弟子，也开始起了疑心，现已是辨不清哪个是活人，哪个是精妙傀儡。
　　偷偷转至偏堂，再掀开顶上瓦片，二人更见惊骇之色，这房里血红一片，地上堆着许多断肢，有弟子面无表情抱了几个过去，往肌理中安插着各种机关部件。
　　“藏了这些秘密，若只道宗门机密，却说不过去。以人化傀儡，已是违背了江湖规矩。”
　　“这牵机门的水深的很。”付清深吸了一口气，“先走罢，再作打算。”
　　二人翻身而下，却正面碰上了一队棕衣弟子，瞬时被围了起来。
　　“速退，莫要恋战。”话毕，扫了身前几个傀儡弟子，突围而出。
　　然惊了这些弟子，却是不能再悄然抽身，于混乱中仓促退走，渐渐近了东侧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