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的王国》大寒小雪

3、妈妈的镜子

　　阿莲回来的时候，不但递给莉莉一把精巧别致的镜子，还悄悄避开嬷嬷的视线，给苦难中思索人生的小妞儿塞了一两颗蜜渍的果干。

　　所以莉莉靠坐在床上，眼里噙着泪花（药真的太苦了），舌尖上含着蜜饯，手中握着一把镜子。镜子只有成人巴掌那么大，漆黑的手柄，明亮的镜面。镜身背面还镶嵌着一块赛璐璐似的黄色宝石，怎么看都像是假的，因为宝石不但巨大，里面还有着一只小小的蝴蝶，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珠宝级琥珀。

　　镜子里的小脸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半边头发都被剃光了，还糊上了一层青绿色的药泥，干燥的泥形成一个厚壳儿，把一道据说很长很长的伤疤盖在下面。——总而言之，丑得象一只怪物。

　　还好头发，眼睛都是黑色的，莉莉不无庆幸地想。至少不是一个歪果仁。

　　阿莲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性格开朗，手脚轻快，她用蘸湿的手巾给莉莉小心擦完脸，然后拿起一把梳子，想了半天，只能捋出几绺头发抿了抿。见莉莉情绪低落，不无安慰地说：“别担心，再等几个月，头发就长长了，长长了后，伤口自然被遮住了。”

　　莉莉无语了半晌，然后郑重地请求，“能把另一半头发也剃掉么？”她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太热了，要是经常不洗，估计很快会发臭的。”虽然一样很丑，但至少不要丑得那么惊悚。

　　阿莲有些犹豫，莉莉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哎~~哎呀，好痒好痒！”一脸天真地胡说八道，“难道现在已经开始长虫子了？！”

　　她灵魂的一部分似乎还属于原来的小姑娘，那些顽皮跳脱的情感和记忆就像被扯断了项链上的珍珠，散落无序，却仍在内心深处跃动闪烁。

　　“莉莉小姐！”阿莲控诉地瞪着她，满脸大概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皮”的无奈。最后无奈的阿莲走出房间，估计去征求郝嬷嬷的许可去了。

　　趁着阿莲不在，莉莉开始端详手中的镜子，让人惊奇的是：镜面既不是打磨抛光后的金属，也不像玻璃贴银或镀汞的工艺，无论移到暗处，还是迎着阳光，镜面都清晰明晰，保持着一种自然柔和的亮度。

　　莉莉甚至把它塞到被子下，都一样照得清清楚楚。不但清楚，荧光澹澹，似乎还自带着几分美颜的加成。“要么家里很有钱，要么科技树很强大？”莉莉握着这把工艺品一般的镜子，陷入沉思。

　　不过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家具少得颇有些寒酸，脱漆的地板，天花板角落里藏不住的暗青色霉渍，明显陈旧褪色的床幔，如同一本打开的书，让人一目了然。

　　——要么这个家庭已经破落了，要么自己就是一个可怜没人爱的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