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鲸手册》Heating

33、第 33 章

　　无法忍受的事情永远不止一件，虽然洞穴里比外面要温暖，但坚硬的岩石地面根本让人无法入睡，让蔚然想要通过睡觉逃避都做不到。
　　他在地面上试图翻身背对着人鱼，可是地面上有一块坚硬的凸起，蔚然猝不及防腰侧被咯了一下，差点惨叫出声，他默默揉了揉疼得火烧火燎的腰侧。
　　人鱼的手如影随形，也跟着摸了摸他的腰侧。

　　蔚然冲他说：“不要碰我。”

　　但是人鱼什么都不懂，两人无法沟通。
　　人鱼还是固执地把爪子放在蔚然的腰侧，观察几秒，见蔚然没有更多的反应，悄悄凑近，像蔚然第一次在他怀里醒来那样，把他当做玩偶完全圈在怀里。
　　对于人鱼而言，这是和捡来的人类宠物温馨相处的时刻。

　　抱了一会儿，人鱼才觉察到不对劲，怀里的人类紧闭着双眼，脸颊滚烫，汗水把额头的头发打湿，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蔚然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被流感袭击后，倔强地洗了个澡才入睡，结果第二天直接瘫软在床上，连着后面三天都没力气去实验室。只是当时可以躺在寝室柔软的被褥里，不用担心三餐，手机里点个外卖，同寝的跑腿小弟马壮实就会尽心尽责地把他的外卖送到床头。
　　而现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只有一只听不懂人话的人鱼，因为是冷血动物，抱着他浑身也都是冷冰冰的，连保暖作用都起不到。

　　晕晕乎乎中，蔚然感觉自己被人鱼扶起来，一种更恶心的蓝色浆糊装在冰雕的碗里，人鱼要给他喂进嘴里，蔚然明明已经神志不清，看到蓝色浆糊的瞬间，脑子突然灵光了，手里有了力气，胡乱挥舞，要把那可恶的蓝色浆糊打掉。

　　“拿、走，走开……”
　　可惜这番话实在没有什么威胁力，人鱼无视他的抵抗，坚定地把蓝色浆糊灌进了蔚然的嘴里，喝完，蔚然干呕一下，被人鱼用手合上嘴，好险没有呕出来。
　　蔚然最后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因为吃了蓝色浆糊直接晕过去了，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是被一张巨大的羊绒毯子裹起来的 ，隔着羊绒毯子，人鱼抱着他。

　　人鱼抱得太紧，蔚然出了一身湿汗，内层的衣服沾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他在人鱼怀里动了动，这次人鱼很快醒了，人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蔚然的额头。
　　蔚然已经不再发烧，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他没想到人鱼还会用类似人类用手背感知温度的方式去感受他额头的温度，这个熟悉的动作，仿佛给了人鱼一点人性。

　　他向人鱼发出要求：“放开我。”

　　人鱼听不懂，仍旧搂着他。

　　蔚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臭死了，现在疯狂想要洗澡，不知道人鱼是不是嗅觉失灵，才能抱得下去，他用力挣了挣，试图从人鱼的怀里挣脱出去，结果一不小心一拐子打到了人鱼的下巴。

　　蔚然下意识道歉：“啊，对不起。”

　　这一下对于人鱼来说不痛不痒，他只是困惑地松开了手，不知道蔚然要干什么，等他松开，蔚然重新获得四肢的控制权，他生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发现地上不再是坚硬的岩石地面，而是铺了厚厚好几层羊绒地毯。
　　蔚然摸了摸羊绒地毯，揪下两根羊绒，仔细观察。
　　确确实实是羊绒，摸起来的触感和当初他在格特霍布镇市中心的商店里买的一模一样。

　　他脑中产生一个想法，他问人鱼：“爱丽儿，是不是我并没有穿越，我还在原来的世界？”

　　人鱼盯着蔚然，抬手用白色的羊绒地毯把蔚然的脑袋罩住，只露出他尖尖的下巴，蔚然气恼地扯下羊绒地毯，把手里的羊绒地毯怼到人鱼眼前：“我问你，这是不是你从人类世界偷来的？”
　　这时，人鱼的喉咙里发出猫咪一般咕噜咕噜的声音，他似乎只能发出两种声音，一种是低沉的“啾啾”声，意味不明，另一只就是咕噜声，他抱着蔚然的时候，最喜欢发出咕噜声，吵得人睡不着。

　　沟通失败，蔚然不再搭理人鱼，他翻找了一下地毯，居然还在里面找到几件干净的白色毛衣和黑色裤子，可能是人鱼顺手牵羊带回来的。
　　他手臂上的绿色浆糊已经变得干硬，原本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看到毛衣和裤子的瞬间，他是无比惊喜的，随即就是苦恼，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怎样才能洗个澡再换上这些干净的衣服呢？

　　蔚然看着新衣唉声叹气，人鱼见缝插针凑过来，挨着他，同样看向他手里的新衣，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满意。

　　“我想洗澡，你懂吗？”蔚然试图用假装拿着毛巾搓背的姿势，向人鱼传达洗澡这个概念，“我身上，臭死了。”
　　蔚然抬起胳膊，假装闻了闻，随即露出夸张的嫌恶表情，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副要臭晕过去的样子，一通表演下来，已经用尽了浑身的演技。

　　人鱼看着他表演，不知道悟到了什么，居然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洞穴外走，可能是终于忍受麻烦的人类玩偶，要把他扔到洞穴外自生自灭了。
　　通往洞穴外是一条幽深的暗道，因为之前贴在冰面上水母已经黯淡，现下更加看不清道路，人鱼似乎带着他拐了个弯，停下，面前出现了一个狗洞大小的冰窟，里面居然冒出热气。

　　蔚然趴在地上，往冰窟里探，猜测冰窟里可能有温泉，甚至还能听到流水声，可惜这狗洞大小的冰窟，他把自己折叠成三层也钻不进去，探进去一个脑袋已经是极限。
　　他的脑袋在冰窟里张望一下，可惜冰窟里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人鱼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脑袋从冰窟里拔出来，而后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的脑袋也塞进冰窟里。

　　蔚然拍拍他的肩膀：“喂，你看什么啊？”

　　人鱼从冰窟里退出来，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似乎在问：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蔚然用拳头敲了敲冰面，上千年的老冰，冻得梆硬，比蔚然的拳头硬多了，温泉近在咫尺，可惜却进不去，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