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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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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转换,将两人拆散到世界的两端,温暖的爱琴海顿时失去温度,冻结成冰,冰川在海底剧烈运动下轰然断裂,半截独木舟顺着冰瀑滑下万丈深渊。穆运用念力闪躲,冰面忽然变成了嘉米尔的雪山,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撒加,撒加—— ”
穆在暴风雪中呼唤,无人应答,撒加大概不在这里。
嘉米尔山区地势险峻,峭壁直插云霄,加上气候变化无常,别说登山队到不了这里,就连鹰都飞不过去。穆在高原长大,早已习惯了迎着风雪在峭壁间攀爬,随着“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山巅积雪不堪重负,崩溃而下。穆倏忽跳跃,熟练地避开雪崩,待积雪冲入山谷之后,他继续攀 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修行地——嘉米尔白塔。
夕阳将雪山镀上一层金边,也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但穆清清楚楚地知道,坐在白塔下的人是塞特,看样子,他已经在这 里等了很久。
卡门普斯少爷保持着宴会上的尊贵装束,悠然而坐,而他的神情已不似宴会上的天真,显得沉静又稳重,目光冷酷。
穆做了好战斗的准备,脸上挂出标志性微笑,表面上还是要问候几句:“少爷你在我家里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休闲的好去处,不适合度假,也不适合露营。”
塞特反应很慢,像是被风雪冻僵了,亦不排除是被日照金山的美景吸 引,没听清穆的问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出沉思,悠悠地说:“第一次 见到你,就是在这里,我对你一见钟情,从此朝思暮想,盼着再见你一面。”
穆不想跟他啰唆,一针见血地说:“你是来寻宝的吧。”
“寻宝?”塞特愣了一下,“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么会以身犯险,在雪崩中被你所救,继而生出了一些不必要的情感?”
“少爷遭遇雪崩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是找错地方了?”
塞特摇头:“我找不到圣窟的入口,但我知道,你居住的白塔位于嘉米尔圣窟顶端,通过一万年前灵魂熔炉生成的能量柱冲破山腹形的通道与圣窟相连,后世之人想隐藏圣窟的秘密,就在山顶修了这座建筑,不信你去检查塔底,有暗道通往山腹。”
穆知道这些,自然不用特意走一趟去查看,他只是惊讶于大洋彼岸的卡门普斯家族竟然对嘉米尔的秘密研究得如此透彻,看来觊觎圣物不是一 年两年了。
他调整心情,说:“我也曾把你当作朋友,真心相待,你明明可以直接找我,问我,为什么要杀死巡山人?”
“因为我喜欢,”塞特语气淡淡,仿佛在聊吃饭喝水之类的寻常事,“喜 欢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无论你还是圣物。”
穆忍不住笑了:“那圣物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两枚核心,只剩一个空壳包装,否则为什么被丢弃在圣窟,无人看守?少爷喜欢古玩不妨自己留着,有收藏价值,今后兴许还能升值。至于我,你杀死巡山人和圣斗士,就与我结下了深仇,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个巡山人而已,值多少,我赔,你可是教皇,别计较这种小事失了身份。”
“那巡山人有名字,他叫阿克,和我一样,他也是个人,有家庭,有亲人,你拿什么赔,拿你的命吗?”
塞特见穆性情执拗难以通融,于是换了委婉的方式与之沟通:“你的南岛圣斗士修行地出了一名叛徒,来自嘉米尔,我收留了他,但不知道 那人性情如此乖戾,所有杀戮都是他自行决断并付诸实施的。你想报仇 ,我可以把他交给你处置,就当送你的礼物,我可没有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上一件礼物你显然不太满意。”
卡门普斯少爷见穆没有反驳,有继续谈判的可能,于是说:“我记得你从积雪中把我拉出来,穆,对你,我始终是心存善意的。”
穆不理会他那一套虚情假意的说辞,问:“作为圣斗士叛徒的交换,你想要什么?”
塞特见感情牌打不通,只得说:“我不想出言骗你,实话实说吧,那个叛徒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我可以把他交给你,我还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东西,只要你提出来,我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当初我不畏艰险来到这里,只为得知那对核心的下落,嘉米尔圣物并不独属于你或者你的圣域,我们玛雅人也是穆大陆的后裔。”
“那可惜了,”穆嘲笑,“我根本不知道核心在哪里,谁告诉你这东西的存在,你应该去问他。”
“你是前教皇唯一的弟子,前教皇死前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
说罢,塞特挥手对穆发动了攻击,穆早有准备,只让他砸破了早已布好的水晶墙。自从塞特现身,穆就在思索这个时空的白羊座圣衣放在何处,果然,如他所料,他一召唤,圣衣就从白塔飞出,穿在了他的身上,塞特亦亮出黑红相间的羽蛇神的神衣。几下交手,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身为玛雅的神,塞特并不打算与圣斗士比拼蛮力,在他看来,穆虽温柔美貌,但是经过了圣域的斯巴达式教育,打起架来一样不要命,被他伤到□□不划算。
与阿斯克勒庇俄斯一样,塞特也选择对穆发动精神攻击。穆的精神力在圣斗士中出类拔萃,并没有被一招击溃,为了得知两枚核心的下落,塞特施展神力,不断对穆的精神施压。
穆感觉自己附身到了一个古老的生命体上,他缓缓摘下面具在掌中观摩,面具悲伤抽泣,正是嘉米尔圣物的人面器皿,环顾四周,身畔是一片沸腾的血海,无数冤魂翻滚哭号着化为直冲天际的光芒,“灵魂熔炉”,他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一群手持棍棒的人撞开了门扉,他猛然转身,身后是巨大的羽蛇张牙舞爪,通过人面器皿,穆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情绪,潮水般涌来,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使他几欲了结自己的生命。
穆听到那个古人的心在哭泣,“主上抛弃了我们,”他哭诉,“主上借助熔炉的力量超越生死进入更高的生命维度,却把我们丢弃在大海中央自生自灭。”他从海上流浪到高原,顶着风,迎着雪,“已经没有足够的奴隶充当熔炉的燃料,人们全都反叛了,城市陷落。”他自言自语,“跳进去吧,最后一次鲜血献祭,奉献自己,释放能量,是对准叛逆的人群还是这一切幕后的支配者?”
嘉米尔积雪覆盖的山脊上,穆一动不动,双目呈现出紫水晶的色泽。透过这双眼睛,塞特看见了灵魂熔炉尚未停转之前的炽热光芒。“你知道熔 炉的秘密,你明明知道那对核心的下落!”他自信找了答案,按捺不住激 动之情,伸手抓穆。哪知穆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精神在高压之下融入到人面器皿当中,将活化的灵魂转变成能量,乘塞特靠近,他忽然抬头,两道高能光束通过双目直穿塞特身躯,焚毁他的心脏,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腔,将脚下的雪地染成一片绛红。穆自身也因为压力过大,能量过载而晕了过去。
如果是普通人,塞特早就死了,神力作用使他破残的身躯开始愈合,重生出心脏与肋骨,但也因此耗去了巨大的能量。他在雪地里号叫,翻滚挣扎,好不容易止住血,皮肤还没长出来,就奋力打开一个时空缺口,要 把穆拖走。
正当他再次要够到穆的时候,一双黄金的战靴出现在他面前,顺着靴子望上去,是一名高大英俊的圣斗士,那人冷冷说了声:“滚!”
塞特勉强站起来,与之对峙,因为年龄的原因,他比撒加矮了一大截,但即便是身负重伤,身而为神,他依然是可怕的敌人。
“我今晚走了什么‘好运’,尽遇些怪胎 …… ”撒加目睹塞特创伤自愈,摇摆手臂,摆出战斗姿态。
在穆放出能量之前,时空另一头的撒加将阿斯克勒庇俄斯引到雾气弥漫的小镇,战斗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撒加唤来并穿上了这个时空的双子座圣衣。阿斯克勒庇俄斯在幽暗中苦等千年,深谙这个空间的法则,加上他半神之身,战斗很快占据了上风。撒加惦记着穆,战意不强,且战且退,小宇宙对轰之际,一本古旧的笔记落地,吸引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注意。
“水镜?”
这是撒加一天当中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嚣张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仿佛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样,死死盯着那本泛黄的册子。时空深处的能量波动在撒加身处之处引发了轻微的地震。他感受到穆的小宇宙像超新星爆发一 样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然后又急速地消失,顿时心跳慢了半拍,阿斯克勒庇俄斯也在这个时刻识趣地消失不见,使他得以脱身。然后毫无悬念地,在嘉米尔的白塔下,他见到塞特试图拖走身穿圣衣昏迷不醒的穆。
撒加刚想救走穆,就被破土而出的藤蔓阻拦。长久的寻找终于看到了曙光,塞特像护食的猛兽一样红了眼,用神力驱使积雪之下长出不属于这 片土地的植物。蔓藤急速生长,变粗,缠住犹在昏迷中的穆,让撒加短时间内无法将他带走。穆的眼睛还睁着,只是目光呆滞,撒加唤他也没有反应,像电脑宕机。
“穆是我一族古老的末裔,流着我族的血,与你白皮强盗有何关系? ” 塞特警告撒加,“你赶紧回去还能保住性命,看看你的手吧,就快消融在这 幽冥空间了。”
撒加“哼”了一声,不予理会,反而燃烧起小宇宙。他当然知道这个空间不能久留,他的手腕和脚踝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状,如同闯入冥界那次一样,再多待一会儿,这副身躯就会被空间完全吞噬。
塞特作为羽蛇神一直是泰然自若,胜券在握,直到挨了穆一击,神力大 损,才不得不依靠语言恐吓对手。“你非要与我在此战斗,浪费时间,别忘 了他也是人类,和你一样,抵不住幽冥界的侵蚀,他会被你害死在这里。”
“那又怎样? ”撒加不屑的语气,“他是我的人,无论生时还是死后,轮不到你这丛林里搬运香蕉的散装猴子惦记。”
从小到大,塞特都是卡门普斯家族悉心呵护的宝贝,南美洲无冕的帝 王,何曾受过这份奚落?念及于此,塞特抛掉所有的顾虑,包括人类的皮囊,他肌肉膨胀,骨骼拉伸,化身面目狰狞的巨蛇,背后生出两对羽翼,连接着镰刀状的爪子,胸前缀生着全新的心脏,周身被猩红色恶臭的小宇宙环绕。
“蛇,长羽毛的蛇,没完没了 …… ”撒加嫌弃道,“但愿可以速战速决。”
白塔下,山脊上,争夺教皇的战斗打响了,小宇宙冲撞夷平周围的山丘,积雪轰然而下,激起一片雪的巨浪。
夜已深,圣域的天空缀满星辰,火钟即将烧到第四个星座,双鱼座,幽冥度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加隆绕着石柱走来走去,只有童虎表现得轻松,让紫龙陪着,坐在石头上休息。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哥怎么样?”加隆催促奥杰莉亚,“就算找不到教皇,你也得在合适的时候把他带回来。”
“那边打起来了,而且有神级的能量场干扰,我看不清楚!”
奥杰莉亚的回答让所有人感到不安,蛇夫宫吸收石墩土块,已重 建到即将封顶的程度,玛尔里心急如焚,企图拿走人面器皿,被紫龙一 招推开:“教皇和辅座还在那边,你想干吗?”
玛尔里冷笑:“再让这东西持续激活幽灵,蛇夫宫完全复活,你们整个圣域恐怕都要遭殃。”
加隆冷言道:“那是我们圣域的事,轮不到你管。”
童虎举起龙头拐杖,正欲出言干预,两道紫光从人面器皿的眼中射出,取代了之前的冷光,人面“嘿嘿”笑了起来,蛇夫宫剧烈震荡。
烟尘落尽,石块停止了漂移,宫殿完全恢复到曾经的形态,光也散了,一个强大的小宇宙骤然升起,“童虎哟,”尖锐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伴随着一个身穿黄金圣衣的魁梧身影,“你还是那么虚伪,喜欢打着正义的旗号假公济私,难怪史昂不喜欢你,嘻嘻嘻嘻—— ”
蛇夫座圣斗士尚未现身,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笑声,像蛇爬过心坎,浑身战栗。
“哦,是两百多年不见的奥德修斯呀,”童虎面对逐渐靠近的人影说,“老 夫年少时曾蒙你医治疾病,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死了两个多世纪还没安息,是在留恋世间的什么呀?不如你说出来,能办的老夫尽量帮你去办。”
“跪下!”
蛇夫座一声令下,见童虎没有任何反应,蛇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收缩瞳孔吸收月光,当他聚焦童虎的时候,瞳孔眯成一条线,声音尖而细:“ 说什么知恩图报,奥德修斯豁出性命为你们治病也不过换来一句虚妄的承诺,好在,我不是他。”男子说着,小宇宙爆发,劲风将童虎衰老的身躯远远抛出去,若不是紫龙抢上前接着,老人就要摔个脸着地。
“不可能,我认识的奥德修斯没有这么强啊,从前就没有 …… ”童虎惊恐地扶着紫龙的手踉跄站起。
阿斯克勒庇俄斯笑着,根根发丝冲向天空,倔强地对抗着万有引力,难以置信,二百四十三年前的人,竟有着如此潮流的造型。只见他长发纠结,眼影厚重,唇色浓烟,仿佛要举办演唱会,手中的蛇形权杖狰狞可怖。同样是黄金圣衣,他穿着就有说不出的怪诞,还有几分难以描述的压迫感。
“我都说累了,我是阿斯克勒庇俄斯,若非我一直提供帮助,奥德修斯治不了你们这帮蝼蚁。享受着医神的恩惠,获得了常人达不到的高寿,却不愿表现出臣服,乃至于尊敬都不愿意伪装,人类这忘恩负义的劣根性真难根治。”
阿斯克勒庇俄斯眼瞪童虎施展精神攻击,童虎与之对视顶不住压力,节节后退,仍坚持着不因为腿软而下跪,紫龙也被这股无形之力压制,头上冷汗突突而冒。
“匍匐在我脚下吧,圣域的小老鼠。”阿斯克勒庇俄斯恣意炫耀着他神级的小宇宙,“你们的教皇和辅座就要被幽冥空间吞噬了,我才是天选的统治者。什么勾心斗角,密谋暗算,流血冲突,”他嗅着,面露陶醉,“人间如此多的病症,足够我细细研究,慢慢诊治。”
加隆和紫龙忽然跃起,同时向他发动攻击,可惜只擎动一束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玛尔里与奥杰莉亚尝试攻击,也没用。阿斯克勒庇俄斯权杖轻舞,所有人倒地不起,被地心引力死死吸住,小兵们实力差一些,直接晕了过去,在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
“我重登至尊的第一道政令就是要整饬圣域,胆敢在十二宫耍威风的邪魔外道,统统给我去死!”
阿斯克勒庇俄斯整顿圣域的决心十分坚定,权杖对准玛尔里主母及其
手下施展攻击。主母眼见不敌,不去救被敌人击中惊声尖叫的手下,反而 下毒手将女武士们全杀了,利用她们喷涌的鲜血,隐匿自身消失在这团血 雾之中。奥杰莉亚担心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是自己,早就钻入幽冥界逃跑 了,没有女武神维持的传送门轰然倒塌,向所有人宣告撒加和穆必死无疑。
“王八蛋!”
加隆顶着巨大的压力站起,扔掉礼服,燃烧小宇宙,以一己之力对战阿斯克勒庇俄斯。医神欲接管圣域,正要收拾几个不听话的家伙立威,于是运用神力,将加隆打得节节败退,“原来这儿还有一个海斗士呀,辅座大人的弟弟拿着波塞冬的钱,办着哥哥的事,首鼠两端,不如让我把你撕成两半,圆了你的心愿。”阿斯克勒庇俄斯肆无忌惮地辱骂加隆,紫龙忍无可忍,无视童虎要他暂且隐忍等待时机的暗示,脱掉沉重的圣衣,露出背后的天龙纹身,加入战斗。
加隆本以为天地会要对撒加的遭遇坐视不理,并且幸灾乐祸,没想到紫龙挺身而出,攻击的间歇,加隆对他说了句“谢谢! ”紫龙微笑回礼,二人合力抵抗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进攻。
与此同时,幽冥界,撒加与塞特的战斗打得难解难分,一时之间谁也制服不了谁。羽蛇神把自身防护得无懈可击,并不急于求胜,一则,受损严重的神力不允许;二则,只要耗下去,身为人类的撒加就会被空间吞噬;至于穆,死了固然可惜,但总能把他的灵魂带回去,胜过一无所获。
撒加与他的心态截然相反,于是一再地,竭尽全力地提升小宇宙主动出击。根据冥界作战的经验,当小宇宙成长到一定规模时,双子座圣衣生出一片天使与一片恶魔的翅膀,战区之外,被蔓藤缠绕的穆感受到这股力量,苏醒过来。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像被电击了一样,额头挂满汗珠,喘着大气。回忆中那个古人在极端绝望之下纵身一跃,跳入了灵魂熔炉,成为最后一名献祭者,与无数冤魂同游血海,自身化为纯净的能量,穆就在这时醒来,身上的白羊座圣衣也展开了翅膀。看着周身缠绕的蔓藤,穆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
“教皇大人,瞧瞧你的教父哟,他快要死啦。你看,他的手臂已经半透明化,再过半个小时,他全身都会被吞噬成为幽冥空间的一部分,嘻嘻嘻嘻。”
穆听到有人对他说话,四下里却不见人影,定睛一瞧,原来蔓藤中混入一条蛇。那蛇顺藤游动,在穆耳边嘶嘶吐信,一听就是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腔调。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穆惊讶,“你这是中了羽蛇神的诅咒吗?”
“呸!”蛇啐了一口,但听起来一点也不畅意,可能是咽喉狭窄的缘故,蛇骂道,“他不过是南美洲养老院苟活下来的冒牌蛇妖,怎配与我相提并论?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复活了,马上就要代替你执行大地的统治权,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用奇怪的器皿为我充能。”
“既然你复活了,还在这里同我啰唆什么?”
“我要亲眼看到你死亡才放心,嘿嘿,反正你也动不了。”
穆奋力挣扎,蔓藤坚韧,既拉不断也拔不动,他空有一身本领,无处使力。
“放松,放松—— ”蛇揶揄的语气,“着急没用。你看我,被自诩为神的那帮家伙投入塔尔塔罗斯,依然保持着耐心,等待时机,终于让我遇到你。说来有趣,圣域是雅典娜那个无心之神建立的,却培养出你们这帮感情丰富不务正业的代理人,那蛇夫座的奥德修斯,哪怕为自己考虑一次,也没有我霸占他躯体的机会。”
穆见阿斯克勒庇俄斯特别爱说话,回忆起另一位同样倾诉欲强烈的医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远征北境的事迹你听说过吧?北境有个医生名叫安德烈亚斯,凭借种植世界树获得神力,医术比你高了好几个等级,那人现在可落到我手上了。”
“胡说,哼哼,什么庸医敢跟我比。”蛇不安地游来游去,穆认真道: “真的。我很少比较医生的优劣,他们大多一个样,给些药,吃了病就会好。安德烈亚斯不同,”穆鲜有地用上了敬佩的语气,“他不仅能给人看病,还会调制各种毒品控制人心,比如‘Queen’,冥王哈迪斯把他当贵宾捧着。你在加隆岛遇到我那次,我就是中了他的毒,差点丢掉性命。现在我打算收服他做我的医师,唔,反正你也死了,不如就让他继任蛇夫座吧,有他在,我就算死了也会被复活,哪有你兴风作浪的机会?”
穆这番话,真真假假,把阿斯克勒庇俄斯说蒙了。在地狱的时候,他确实听闻过安德烈亚斯的大名,但不了解具体情况,不由得上火。
“‘Queen’算什么!”蛇骂道,“不过是精灵一族玩剩下的东西,德鲁 伊的烟草,他学了点皮毛,就想跟我比医术!世界树亦没什么了不起,大一号的绳梯罢了。哈迪斯如果不是忌惮我的力量,会去找他合作?你也是个不懂医学的糊涂虫,门外汉,妄议医生的好坏。”
蛇溜来溜去说着难听的话,溜过穆手边,被穆手腕一翻,捉住七寸。蛇是滑的,穆怕捉不住,提前用念力制造了水晶胶——这种精神力的造物掺入银星砂可以把破损的圣衣黏合复原,黏性远胜藤壶,捉条蛇不在话下。
“你干什么!”蛇翻腾挣扎,疯狂叫嚣,“我的分身千百万,遍布这个空间,就算你杀了我也损不了阿斯克勒庇俄斯一根汗毛!”
“谁要拔他的汗毛?”穆顽皮一笑,拿大眼珠子瞪蛇,蛇在幽冥界的身躯立刻起火燃烧。在遭受了羽蛇神精神重压之后,穆的精神就暂时性地与人面器皿融合到一起,他能感受到整个幽冥界的构架,一个个亡灵就是一 个个行走的炸弹,随时可以被引爆,释放出无穷无尽的能量。
比如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点燃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灵魂的末梢—— 蛇,如穆所料,医神的复活并不完全,还留了一些灵魂的残余在幽冥界,当他的“一根毛”被点燃之后,火势迅速蔓延至全身,乃至于地面上刚刚复活的本体也受到了波及。
当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阿斯克勒庇俄斯左一个右一个以神力压制住了加隆和紫龙,正欲给他们染上些不治之症,以此要挟其他人:“童虎,你唯一的爱徒就要心绞痛发作了,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童虎被打翻在了台阶前,还没喘匀气,深恨这把老骨头再也使不出两百多年前的实力,只得说:“你也曾追随雅典娜在人间救死扶伤,为圣域鞍前马后,付出颇多,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与整个圣域为敌?”
“是啊,我为什么非要与整个圣域为敌 …… ”阿斯克勒庇俄斯狞笑道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雅典娜。当年我作为她的盟友为她治疗受伤的圣 斗士,惹恼了哈迪斯。哈迪斯向天界告状,她为了平息诸神的愤怒,把我扔进了地狱,如今我回来复仇,不是合情合理吗?我通过奥德修斯的嘴,把哈迪斯与雅典娜转生的小秘密告诉了当时的教皇,一次性收拾了他们俩,现在难道不该轮到我登场,君临圣域,统治世界?”
除了紫龙,没人听懂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这通唠叨,所以他说出来的时候毫无顾忌:“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雅典娜与哈迪斯是敌对的吧?哈哈哈哈—— ”
正当他疯狂大笑,为自己的伟大胜利喝彩,并要对不服从他的圣斗士降下惩罚时,穆点燃了他的灵魂,随着一声巨响,数道光束从奥德修斯的双眼,鼻腔,口腔和耳朵射出,将其焚烧撕裂。紫龙乘势跃起,将阿索留 斯之剑刺入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胸膛,给了他最后一击,本就能量化的他的灵魂发生了爆炸,将蛇夫宫夷为平地。加隆一把将紫龙摁倒,并用小宇宙 及时打开黄金三角保护了大家。直到风平浪静,他们才一个接一个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探出脑袋。
“那傻子怎么自爆了?”加隆一边吐沙一边问道。
“可能是话太多了吧,”紫龙解释,“反派死于话多。”
这呆板的家伙居然有幽默感,加隆瞧了紫龙一眼——但是不多。当他摆脱了危险,开始为撒加担忧时,兄长与穆互相搀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废墟浓浓的烟尘之中,仰望火钟,恰好熄灭在十二点整,双鱼宫的位置,好险。
“还好你及时回来,不然我都要去布鲁格勒找奥杰莉亚那老娘们玩命了。”加隆关切的语气对他哥说。
“你要找谁的麻烦?”奥杰莉亚继撒加之后现身,不难猜测,是她去幽冥界把那二人带了回来。加隆听闻这话,二话不说,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奥杰莉亚忽然想到什么,朝着加隆消失的方向追去,大喊,“臭小子,别跑,等一等!”
加隆多么精乖的人,一早猜到奥杰莉亚要凭借帮助撒加的功劳再聊她侄女的婚事,这时不跑,难道等着被她逼婚吗?
“你们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紫龙摸着后脑勺,懵懂不解。
“我和辅座累了,这事晚些再聊吧,山顶教皇宫还有一众宾客在等着,我们得赶回去应酬一番,蛇夫宫这边劳烦你收拾善后。可惜没能杀了卡门普斯家的凶手为死去的人报仇,连玛尔里也放跑了,这笔账我记着,迟早叫他们如数奉还。”
紫龙听穆这么说,自是没有异议。他扶起因脑震荡而神志不清的童虎,收拢一众手下,派人送童虎去就医,再带领剩下的人打扫战场。
宾客们完全不知道半山腰发生了战斗,几次震动都被阿布罗狄以“放礼炮”为由搪塞过去,直到深夜十二点,为归来的教皇道了句“生日快乐”,留下堆积如山的礼物,人们才余兴未尽地离开。
修罗朝撒加挥手,想打听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被阿布罗狄一把 揪住:“别问了,傻子,没看到大哥和教皇浑身沾满灰尘,面容憔悴,在强颜欢笑吗?”
“啊,什么?”刚从山脚下赶回山顶的修罗没有理解。
迪斯马斯克解释:“人家刚钻了小树林出来,你非得找尴尬,快别问了,跟我们一道回去吧。”
修罗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拉走了,撒加耐着性子站在教皇厅门口,直到把最后一位宾客送走,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和他一般灰头土脸的穆,惴惴问道:“我没有做错什么吧?”
“没有,你表现得很好,是我不对,”撒加轻抚穆的头,“我不该坚持办这场生日会。”
穆没有觉察到撒加的困顿,或者说,撒加掩饰得很好,让穆以为眼前的麻烦都解决了,可以放松了,于是说:“要不是你为我操办这场生日宴,我也没机会发现真凶,并收回失窃的圣物。你的思路没错,只需装作无事 发生,敌人就会送上门来,我当时着急上火,行事草率了。”
撒加表面轻松,心情却十分沉重,看着穆的脸,纯净如水晶的大眼 睛,他想起刚才与塞特决斗时身后传来巨响,他望见穆被一道紫色光柱包围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如同一把火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前有强敌当道,后有心上人遇险,撒加心急如焚,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直到穆拽着他的胳膊,叫他别追了,继续待在幽冥界会死掉,他才迷迷糊糊被奥杰莉亚带回了圣域。
一段记忆就这么莫名其妙丢失了。与安德烈亚斯战斗时也是这样,等他恢复意识时,敌人已经落败,安德烈亚斯被摘了眼球,羽蛇神则是被拆掉了羽翼,很难想象其间发生了什么暴力事件,是否殃及无辜。
“教皇没有受伤吧?”撒加关切地询问。
穆摇了摇头,撒加悬着的心稍微安了一些。
教皇厅的灯熄了一半,杂兵来来往往收拾打扫,穆想聊点高兴的话题给撒加打气,于是提议:“我们去拆礼物好不好?看看那些富甲一方的领主都送了些什么,记录下来,将来还要还礼。”
提到礼物,撒加这才想起他也为穆精心准备了礼物。穆喜欢机械,他特意去瑞士找到最好的钟表匠,用蓝宝石和紫水晶做原材料,定制了价值 不菲的怀表,一掏衣兜,只摸到一把冷冰冰的碎片,原来他的礼物在战斗中被碾碎,再也送不出手了。
他的心顿时被强烈的失落感笼罩,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了。圣域的浮华,虚伪,无处不在的繁文缛节与勾心斗角,永无止境派系争斗,全都令他厌恶至极。那位巨爵座的圣斗士前辈何等优秀,还是免不了被流放的命运,与父亲在幽冥界那场谈话点醒了他,来到圣域这么些年,日日表演,究竟得到了什么,权力吗?名誉吗?抑或是虚无缥缈的爱情?你爱别人,人家爱不爱你?
“真是抱歉,不能陪你拆礼物了。”他语气冷淡,对穆说道,“教皇长大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将圣域各项事务处理妥帖,在世界范围有口皆碑。我已经不能再给予你正确的指导,勉强为之,只会阻碍你成长。我想暂时卸任辅座‘一职’,回家待一段时间,你放心好了,黑手党绝不会给 你添乱。我能送给你的只有这些,”他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没人掣肘,你自己做主,做名副其实的教皇。”
穆想拉撒加的手,被他灵活避开,撒加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穆不顾周围还有人,当着打扫卫生的杂兵们的面,从背后抱住了撒加。“你要走,我不拦你,这教皇宫本来就是巨大的牢笼,没有多少快乐可言,如果那样能令你获得自由,过得更开心,我不会阻止你的追求,可是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藏在我心里很久了。史昂老师在世时很少回嘉米尔,一年两年,我最多见他一次。每当他离开时,我都说‘好的,师父,我一个人没有问题。’我努力表现得懂事,乖巧,不让他操心,他生前最后一次回来看我,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很好,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我。’当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我好后悔,再也没有机会让他听到我倾诉心中真实的想法。我是多么的孤独,想念他,每一天,每一 分,每一秒都在盼着他回来,盼他回头看我一眼。他死了,从此天地间再也没人关心我吃饱了没有,再也没人惦记我,我能做的只有答应他的全部要求,哪怕搭上性命。他刚去世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想,不如就为了圣域而死吧,只有那样才能稍微弥补我心中的遗憾。你忽然出现,来到我身旁 ,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在你面前装腔作势,无论你作何抉择,我都必须让你知道,我对你 …… ”说到这里,穆声音哽咽,眼圈也红了,眼中蓄满泪水。他依旧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他在努力,“我……对你 …… ”
撒加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这样情真意切,对一个年龄比你大,实力比你强,阅历比你丰富的男人吐露心声,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危险?”穆微微一笑,蓄不住的泪珠从眼眶滴落,“你试过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高原待上十年?我捡死人的肱骨当鼓敲,对着冰面上自己的影子聊天,看鬼魂都觉得眉清目秀,我有何畏惧?”
撒加微微垂首,沉默不语,听穆继续说道:“人生苦短,我不想把话 都憋在心里,等到两百多年后,再被人们从地下挖些铭刻着怨言的遗物出来,我现在就需要你,想和你在一起。”
杂兵们默默扫地,教皇的脸贴着辅座的背,紧紧拥抱,字字泣泪,令他们感到无所适从——怎么办,这是他们该看的吗?
没想到下一秒,撒加就把穆打横抱起来,与穆脸贴着脸,没有丝毫避讳。
“教皇这么说,叫在下无地自容,细细想来,我还是有些东西可以教你。”
“真的?”穆不指望几句倾诉就能改变撒加的主意,本来已做好准备为他送行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大大出乎意料,“你教我……不会太过辛苦,过得不自在?”穆惴惴地问。
“能者多劳,我愿意。”
辅座抱教皇去了寝殿,杂兵们继续埋头干活,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亦 不敢投去好奇的目光,只是不经意地一瞥,还是瞧见撒加冷若冰霜的面目变得柔和,眼中的热情喷薄欲出。他把心给了出去,不再考虑收回,亦不怕有朝一日会伤痕累累。
春夜月光如水,银河高悬头顶,教皇宫后的回廊,藤花吐露芳蕊,爱琴海上吹来清新之风,摇曳花蕾,在新嫩的绿叶上形成露水。
教皇寝殿,撒加握着穆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他的指尖。金色流星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越天际,从宫殿的窗前经过,流星飞呀飞,燃烧的核心,竟然是一只金色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