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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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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有意思吧?”义哥吹着口哨,打着响指背靠栏杆看着秦霖铃。
秦霖铃的喉咙发干,全身还浸泡在音乐的无边海洋,她的手指都麻了,头皮里有一只甲虫正在顺着后脑勺一直往下爬,沿着脊椎向下。
她说不出话来,舔了舔嘴唇走回卡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站回栏杆处的时候递了杯酒给义哥,他在碰了杯后就离开回去坐着,金总也趁机开始在他耳边说起话来。
秦霖铃站着,她不想离开,她的目光再移不开那片DJ台和台下疯狂扭动的人群。
她的眼里渐渐火热,心底有一股久违的渴望星罗棋布,那是她曾经在舞台上才有过的信仰,是一片蔚蓝深海中唯一的氧气。
“你不能做梦。”有个声音在拉扯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有个声音在抵御这股力量。
“因为你的命运不让……”
淋湿浇透了土壤,秦霖铃跳得强劲无比的心脏弱下来,她的火热转变为清明和冷漠,只能用酒水把刚种下的萌芽埋葬。
若说世间最痛苦之一莫过于自欺,那秦霖铃便一直活在痛苦中忘却自己,像从未有过梦一样随波逐流,却偏又生了一双能看见梦的眼睛。
看见,又要忘却,倒不如双眼一黑斩断贪嗔痴。
癫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坐回沙发上的时候他们正在玩骰子,秦霖铃走过来金总就侧腿一让,她很自然地就坐在了义哥旁边。
看了一会儿,这是新玩法“梭.哈”,小小的五颗骰子在各种娱乐场合出现,被玩出了花。
“金总,你教我呗。”
“来,我教你。”义哥正正无聊,他似乎不太愿意和金总亲近,便拉上秦霖铃一边演示一边教学起来。
这种玩法很简单,摇开后把三个的、一对的同样点数拿出来再摇比大小,秦霖铃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能上手熟练操作。
玩了不知多久,酒只下了一点,秦霖铃边玩边听歌,发现歌曲换了好几首却从没中断过。
义哥看她听得专注,搁下无聊的游戏问:“喜欢音乐?”
“嗯,喜欢。”秦霖铃毫不犹豫,现在变得只有在陌生人面前她才敢坦露心声。
“喜欢就去尝试,这又不难,到处都是DJ学校。”义哥说着给跟班递了个眼色,那人就把桌上的开心果倒掉,用纸巾擦起小盘子来。
“学这个要考试吗?”秦霖铃问完这个问题义哥就笑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这又不是读大学,只要你交了学费,门槛低得什么人都能进,但是学了能不能熬出头就不好说了,不过女孩子应该容易些,女孩都去跳舞当DS了,做DJ的还没有几个。”
秦霖铃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多思考什么,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那跟班小弟把盘子擦干净后就开始用打火机翻过来覆过去的烤,烤完又擦,擦完再烤,反反复复多次,一个盘子快被打磨得如钻石般闪耀。
“……”
这是干嘛呢,秦霖铃哑然失笑,好奇地盯着他的行为,眼里藏了些不解和迷惑。
盘子终于被弄得蹭亮光洁,跟班小弟把内袋里的一包白色物品拿出来倒在盘子上,用一张卡把它刮成条状递给义哥。
义哥看了一眼秦霖铃,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根吸管顺着白色的线条吸进了鼻子,他吸完又重拿了根吸管递给秦霖铃:“试一下?”
“这是什么?”秦霖铃就算再眼拙也看出来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往后避了避,又往旁边移开了些。
“K.粉,别怕呀,试一下听音乐。”义哥朝着秦霖铃挤眉弄眼,但很快他的眼睛就散光起来。
盘子转了一圈,不仅跟班小弟吸了,连金总都意思了一下,他终于找到了靠近的机会,坐在义哥另一侧轻轻搭着他的肩,他不断地耳语着,义哥不断地翻着眼睛点头和笑,转眼之间,好好的正常人就变成了几个木纳呆板的表情。
秦霖铃不断地往外退,将整个卡座让给他们,她顺着栏杆离开,在人挤人的接踵摩肩中走到了DJ台前。
这里是一片弹簧地板,秦霖铃一站上去就被乱舞的人踩着弹起来,她使劲往里挤,男人女人们都在用迷醉的身体碰撞着她。好不容易站在了DJ台的正前方却只能仰视台上,DJ台比地平面高出很多,在众人的仰望中成一片粉白,就连台上那些不知名的黑色机器似乎都在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站在DJ台前专注着面前的一切,除了音乐,再听不见世界的任何喧嚷,她的心蠢蠢欲动,一股沸腾的血液涌进了她的心房。
一场派对结束,再回到卡座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栏杆后站成了一排,他们的身体跟着节拍不断地扭动,个个脸上都是异样的红晕欢愉。
秦霖铃坐下来,一个人坐在卡座上,她想汪子一了,不知道深夜的她独自在家会做些什么,她一定很无聊很苦闷吧,说不定还会守在楼下等着她。
内疚和思念交织,秦霖铃独自喝起酒来,不猛烈地解渴,也不放纵不歧视不绝望。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清醒过来,金总看见无聊得快睡着的秦霖铃有点不好意思,他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打车先走,离开的时候,义哥鼓着眼跟她喝了一杯又端起了盘子。
毒.品是什么?是空虚中的冷枪还是寂寞中的围墙?是恐惧产生的社会病态,还是病态的社会让人产生了逃避的欲望?
这不是秦霖铃能想清楚的社会问题,她急切地小跑出门,现在只想要赶回家和汪子一拥抱。
出租车停在巷子口,秦霖铃习惯了每次喝完酒回家前在这里调整状态,可今天她一路狂奔没有停下,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汪子一说,她想说今天在酒吧看见的DJ台,她想把经历的一场音乐碰撞告诉她。
家就在眼前了,秦霖铃三步并做一步上了楼梯,门虚掩着,门内透出的灯光是守候的幸福。
还没推门,听见脚步声的汪子一就冲了出来,她眼里含着担心着急的泪花接过秦霖铃手上的包,扶着她坐在床边为她脱鞋。
“汪汪,我自己来,我没有喝醉。”秦霖铃环腰抱着她,蹭在她的腰上温暖踏实:“我今天看见了好多新鲜事。”
“宝宝,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一点,为什么越来越晚?为什么每次应酬都要你去?你能不能不去?”汪子一说完这句话就蹲在地上哭起来,她的担心受怕从秦霖铃下班时间起就开始了,每一秒每一分都在等待的煎熬中数着时间渡过。
她哭得如此伤心,秦霖铃一肚子话吞了回去,只能抱着她安抚,高跟鞋脱在床边,两人在熄了灯的夜晚相互依偎。
秦霖铃一直拍着汪子一的背,哄着自己心头上最牵挂的一片温柔,手越拍越轻,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场景经历再多次也不会习惯,汪子一不习惯回家来倒头就睡的她,不习惯没有打打闹闹没有交流的她,可她也不忍心去吵闹,只能抓住了秦霖铃的手十指相扣。
第二个月过完了,醉了半个月休息过三天,两人的沟通越来越少,汪子一经常都在怄气,秦霖铃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每个月那几天碰上饭局还得照喝不误,回到家总是面色苍白,大夏天的,身上在出汗却全身冰凉,还要用热水袋暖着小腹。
“不能再这样喝了,我是不是个不能吃苦无法坚持的人?”秦霖铃每天都在打退堂鼓,每天都活在纠结与重新振作之中,人生越来越没有方向,画饼充饥的前景也不容乐观,每次喝多,她总是在巷子口抽烟呆坐许久才慢慢走回家,她害怕看见汪子一的忧郁和眼泪,害怕自己再不能坚持,甚至怀疑自己终究是一事无成。
选错了方向,任你百倍努力也毫无意义。
第二个月发工资,全薪八百加上全勤及加班补助,一千二百多块钱的工资揣在身上像压了快石头,秦霖铃无话可说,把工资条撕碎了请假。
病假在家的她足足睡了半天,汪子一早早起床就去买菜回来煲上了鸡汤,屋子里的热和香气让她自然醒来,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示威,它们和汪子一说着同样的话:“宝宝,别做了,你真的不适合这个工作。”
秦霖铃把脸埋在枕头里,不做这份工作又该干什么呢?她想到了那张DJ台,经过一个月的淡化并没有让她忘记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义哥说过,学这个需要钱就行了。
不上班哪里来的钱呢?可即使继续上班,这微薄的工资又能如何?秦霖铃再次陷入迷茫之中。